说时局
  都说聪明人喜欢谋定而后动, 所以总是能沾到便宜, 这个说法别的地方是不是对阿米不知道, 不过她知道的是, 这一次洪教授他们谨慎还真是谨慎对了地方。前一阵子明明已经申诉平反什么的明明已经搞得好像很炽烈了, 一切都朝着希望发展了, 可没多久, 所谓的新的政治审核又来了,据说是因为某地查到个什么敌特还是啥的,说不明白, 反正就是时局又开始变得和前些时候一样,紧张,冷漠, 残酷, 无措。
  阿米对着这些事儿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淡定,因为她已经不能确定, 这以后的发展是不是还和书里写的一样?那样的风暴动乱是不是还需要十年?那些无辜的人是不是能逃过一劫?或许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 这里的一切就已经不一样了吧。
  带着这样的心思, 阿米对于外头的事儿自然是忍不住打听的, 连着几个月的时间, 这消息杂七杂八的什么样的都有,有的说平反了好些人, 工作恢复了不说,还补发了不少工资, 日子好过着呢;有的说, 好些刚平反就被其人用其他罪名给重新抓了,这所谓的平反估计就是鱼饵,勾着人上当的;还有的人呢说,申请很艰难,写信反映情况都没人理;偶尔还能听到有人说起一些人事变动,可惜阿米对这个时期的领导干部啥的,那是一个都不认识,不知道,所以没法子从这些事儿里听出什么端倪来。
  除了这些,常来山里走动,采买山货的其他村落,镇子上的人还会带来点别的消息,比如说周边好些地方早年被打砸了的山神土地庙被不知道什么人修好了,还是半夜偷偷干的,害的他们吓了一跳。还比如,某些人家祖坟的地方,前些日子莫名的总是冒着青烟,还是几个胆大的头头去查了查,这才知道那是那些早年作孽的挖人祖坟的人在那里烧香赔罪。可惜的是这些人没诚意,光烧香,却不肯把拿走的陪葬品还回来,活该他们身子不好。
  各式各样的消息很多,很杂,甚至很多只能算是八卦,有些明显还掺假,假的连阿米这样的人都能听出来,这让阿米对于自己的消息来源感觉很不靠谱,甚至觉得某些报纸上的高大上都比这些消息更实在些。只可惜,她对政治实在是不够敏锐,学不会某些小说里那种政治生物一样,只要看到某一个消息,就能引申出一串,甚至能立马捕捉到最有用的消息。就她这样的,也只能听听实打实的具体事儿才能明白到底怎么了。
  头一次,阿米对于自己目前身处山村感觉到了不便,感觉自己十分的蔽塞,虽然外头到底怎么样其实对她来说实在影响不大,可总是下意识的去关切,就好像知道的多了,她就能安心一样。
  也许是阿米这样的表现很明显,阿灿立刻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在某一天阿米去自家开小灶的时候,小心的引导着自家爷爷,开始说起了一些外头的情况,想听听老头的分析和见解,他希望这样能让阿米得到她想知道的一切。
  所谓人老成精,就洪教授那种年纪,阿灿那点小手段真是不值一提,虽然说洪教授早年那一场祸事就是嘴巴惹来的,按说该十分的谨慎,再不随便开口才是,可这个世界和书里那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外头的政治气氛已经没有了最初时候的那种誓死不休的模样,有好些平反的老友递来了一些消息,再加上这里生活这么长时间后对阿米这样的亲近孩子的信任,对这山里人淳朴的肯定,洪教授还是很细心的为孩子们说了说如今外头这一切的根由,偏向等等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所谓博弈,其实就是个你来我往的过程,今儿你占点便宜,明儿我多点好处,所以外头看着有些不对,有点乱这是正常的,若是舆论也好,事情走向也罢,像是前些时候那样,都朝着一个方向发展,旁人没有半点反驳的能力和可能,那才要头疼,那就说明这从上到下都被一个势力掌控了。”
  洪教授说话的时候那脸色平静的让阿米都忍不住要竖起拇指赞一声好修养了,前阵子还发愁要不要写材料为自己申诉,要不是求个平反,那时候是啥样?这会儿又是啥样?难道说老头有什么计划了?不管有什么想头吧,反正今儿这政治课还是要上的,阿米收敛起一些小心思,很用功的听着,阿灿的爷爷即使如今落魄了,可当地当初也曾靠近政治/权利中心较近,知道的,懂得,会的那不是一般的人能比的,这会儿不赶紧的掏点干货出来,那才是吃亏呢。
  "从根子上来说,上层只有一个声音,其实那是不合理也不符合全体利益的,也是很容易走向极端的,这一点其实从北面那北极熊的身上我们应该能看到例子,只有不断的磨合,不断的相互妥协,不断的博弈,这才能做到相互监督,相互指正,相,互配合,最终得出最符合实际情况,最能被大家接受的结果。”
  呷,老头果然厉害啊,他居然看出了北极熊的问题,居然还说不能一个声音?怪不得被打落尘埃了,这道理上层那些一心玩独裁的人怎么可能喜欢?阿米莫名的有哪一种奇怪想头,莫非这洪教授被学生高密这事儿上,还有些其他的原因?比如某些人对他这种调调的比喜欢???阿米觉得,一会儿自己还是和阿灿说说,万一让自己猜准了呢?那那个所谓的出卖的他的学生给予这个老师造成的创伤,也能得到一定程度上的缓解,再一个,也算是有备无患,有了更多的调查方向,好歹能知道为啥,知道谁在后头指使。
  “都说国外哲学家怎么怎么的,其实吧,所谓的政治哲学什么的,这一项在我们国家才是最早提出,最早采用的。你们不信?那你们说什么叫‘中庸’?哎,反应过来了吧,我前面说的什么磨合,什么妥协,这其实就是中庸。”
  “中庸?这,爷爷,你以前不是这么解说的。”
  阿米也觉得不对,或许现代人很多都以为中庸就是什么平庸,什么不出挑之类的意思,可是作为一只开着小灶的他们来说,早就从这些大学正紧教授这里学到了正确的理解方式。
  《中庸》原是《礼记》中的一篇。《礼记》是古代一部重要的汉民族典章制度书籍。中庸之道亦被古人称为中道或中和之道。何谓“中庸”?汉儒郑玄说“名曰中庸,以其记中和之用也。庸,用也。”,最通俗的解释即,去两端,取中间。其主旨在于修养人性。教育人们自觉地进行自我修养、自我监督、自我教育、自我完善,把自己培养成为具有理想人格,达到至善、至仁、至诚、 至道、至德、 至圣、合外内之道的理想人物,共创“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的“太平和合” 境界。
  这个说的有点大,从理想状态看,这所谓的中庸确实很美好,很玄幻,属于很与时俱进古代五讲四美。而浅显点来看,这又有点和稀泥的嫌疑,什么叫去两段,取中间啊!那不就是谁也不得罪嘛。
  听到这样的解释,还称之为正确的政治方针是中庸,阿灿感觉有点迷糊,倒是阿米这个后世被无数网文熏陶的家伙,一下子从某些历史文,职场文中受到了启发,忍不住带着几许小傲娇的微微一笑的说道:
  “是平衡,洪老师,您是这个意思吧。让谁也翘不了辫子,也翘不了尾巴。”
  洪教授用赞赏的眼光看了阿米一眼,看着阿米受到表扬后对着阿灿那微微带着几分挑衅,几分傲娇,几分孩子气的小表情,笑眯眯的点头,对阿灿说道:
  “别以为这中庸和容易,要引导着所有人向着两个极端的中间笔直走,不走歪,不走岔,不让几方势力失控,这都需要很强力的手腕,需要一种敏锐的平衡掌控能力,若是做不到,那所谓的中庸,就只能是和稀泥,这样说你明白了不?”
  都说成这样了,还不明白,那岂不是傻子?阿灿微微的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的问道:
  “那么目前外头那么乱,让爷爷说岂不是好事儿?早年啥乱子都没有,那是一股子势力沾了上风,如今是两方扯皮,等着几方一起扯不动了,那才算是平稳了,是不是?”
  对着自己爷爷,阿灿即使被让阿米比下去那么一次,他自然没有半点压力,甚至还能举一反三的用自己的方式来分析如今的局势,在不住的问,他记得很清楚,爷爷说过,学问,学问,那就是一边学,一边问,即使问错了,那也不丢脸,只有问的多了,知道的清楚彻底了,学到的才够扎实。从这一点来说,阿灿比周边所有孩子都强,从性格,脾气,到学习态度等等,都在洪教授的影响下处在最健康完美的状态。
  话说到这里,小灶开到这份上,阿米算是放心了,闹吧,闹吧,双方博弈撕扯总比那历史书上的一幕幕更容易让人接受,少几个冤死的大拿,少一些浪费青春的权威,这个国家就能多保留一点元气,在需要腾飞的时候多一些底气。
  之后的事情似乎也一直朝着阿米认为的方向在发展着,这让阿米总算是减少了几分关注,相对的,将顾小麦的事儿重新放到了第一位,因为顾小麦要回家探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