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问话
  田幼薇上了茶之后就站立一旁静静地听着,且看小羊究竟想做些什么。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小羊却只是很认真地和田父聊天,闲话家常。
  田父还和昨天一样,说得多了就开始絮叨,田幼薇仔细观察一回,确认她爹心里有谱,便道:“不知郡王爷想用些什么小食?我去给您做。”
  小羊目光飘了一下,迟迟不语。
  田幼薇耐心地等着,却听小羊说道:“不用了,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就这样?
  田幼薇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刚才看小羊的模样,显然是想吃点啥的。
  就听田父道:“阿薇你是不是傻?哪有这样问客人的?先把能做的端上来啊。”又挽留小羊:“您无论如何也要吃些东西再走,不然老头子心下不忍,牵肠挂肚。”
  小羊一笑:“那行,什么方便吃什么。”
  田幼薇做了好些甜食,其中自是少不了浮元子。
  上次在廖先生家吃的浮元子是廖姝做的,这次的才是她亲手做的,因为知道小羊爱吃,却只吃一碗,她特意弄了个大些的碗装得满满当当。
  碗是她新做的瓷,米黄色的釉,遍布鱼子纹,双耳,衬着雪皮黑馅的浮元子,别有意趣。
  小羊接过那一碗很实在的浮元子,目光微沉,吃了一个之后,唇角不自觉地翘起。
  田幼薇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知道这是合了口味,等他吃完,便道:“若是吃着还好,再给您煮。”
  小羊沉默片刻,终是道:“够了,此糯食,不可贪多,这碗做得极好。”
  田幼薇看他明明是没吃够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不肯多吃,心中疑问,却也不劝,笑着收了碗,去招呼殷善吃。
  殷善问她:“郡王吃了几碗浮元子?”
  田幼薇道:“只吃了一碗,说是糯食不能多吃。”
  “这样啊。”殷善顿住动作,沉思起来。
  “怎么啦?”田幼薇笑吟吟地坐下,也打算在殷善这里旁敲侧击问些消息。
  殷善笑笑:“郡王如今越来越克制沉稳了。”
  田幼薇装作八卦的样子:“那是,身份不同了嘛,我听说五娘要进府,是什么时候呀?”
  “是张姑娘请您打听的么?”殷善笑道:“她身份不同,当以侧妃身份入府,怎么着,也要等到郡王妃生产以后吧。”
  田幼薇点到为止,不再打听小羊的事,只问如今京中流行什么,郭氏喜欢什么,表示她要备礼去郡王府拜年。
  殷善很尽心地指点了她,又和她说些无伤大雅的京中趣事。
  正说得高兴,忽见小羊走出来,淡淡地道:“走了。”
  田幼薇起身挽留:“若是无事,留下来吃晚饭,阿璟也该回来了。”
  小羊看她一眼,喜怒不辨,只道:“若要拜年,三天后来,我有空。”
  田幼薇觉着他这样子似是很不高兴,便猜着是不是田父得罪了他,便恭敬地道:“郡王爷,我爹老糊涂了,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还请您多多包涵。”
  小羊沉默片刻,道:“令尊没什么不好的,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要问什么?田幼薇双手藏在袖中紧握成拳,表情一如既往的坦诚平和:“您要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那天,你奉召入宫拜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遇到了阿九?”小羊不错眼地注视着她,轻声道:“他和你说了什么?给了你什么?”
  终于问出来了。
  田幼薇反倒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她对上小羊的眼睛,平静地道:“尚国公的话有些大不敬,我若照实说了,您会不会认为我在挑唆?”
  小羊道:“你说,恕你无罪。”
  说了这句话,他似是有些懊恼,挪开目光看向远方,有些不自然地道:“毕竟我们是生死之交,我若信不过你,还能信谁?”
  田幼薇顿时觉得肩上沉甸甸的,生死之交,信不过她,还要信谁?
  她也想要这份友情毫无杂质,奈何有些事天生如此,回避不了。
  她没有什么感情起伏地将小羊当天说的话,做的事陈述了一遍,最后道:“……他给了我一卷纸,我若说我没看,回来就烧了,您信吗?”
  小羊咬紧了牙,眉头微皱,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盯着她,半晌才道:“为什么不看?为什么要烧?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告诉我?”
  田幼薇笑了:“刚才您已经说了,生死之交,不信您还能信谁?难道信他吗?何必自寻烦恼?告诉您做什么?一是没意思,二还是没意思。”
  她连说两个没意思,小羊的脸色却渐渐平和下来。
  “我知道了。”他说,“你忙着吧,我走了。”
  言罢,飞也似地走了,田幼薇原本想送他的,走了几步没追上,索性倒回去问田父:“你们说了什么?我怎么看他脸色不好看?”
  田父正在那背着身子偷东西吃,骤然听到这一声,吓得手一抖,手里的新瓷碗“哐当”落了地,摔成几瓣。
  田幼薇看到散落一地的栗子糕,十分无言。
  田父眨眨眼,倒打一耙:“你吓着我了!害我不小心把碗摔碎了!正月里摔碎了碗……”
  “岁岁平安!”田幼薇一眼看穿了他的伎俩,上前收拾地面,说道:“您想吃什么和我说,太医虽说您要忌口,主要是鱼虾蟹酒肉啥的,栗子糕偶尔尝尝没啥。”
  田父这才讪讪地道:“好好一套碗被我摔碎了一只,好可惜。”
  “不过一只碗而已,自家就有窑场,想烧就烧,多大的事。”田幼薇收拾妥当,递一盏温水过去:“多喝水啊。”
  田父喝了水,心神也稳了:“就是问我阿璟才来我们家的那些事。”
  小羊问得很巧妙,闲话家常着就扯到了秘色瓷、贡瓷资格,再扯到了邵局、邵璟、杨监窑官、以及田家这些年来遇到的各种事。
  他问什么,田父就答什么,除了邵璟身世的事以外,一概照实回答。
  “我没露半点破绽。”田父很是得意,“别以为我老了……”
  田幼薇突然截断他的话:“别以为您老了,就可以和小孩儿一样偷吃撒赖,您这病着呢,摔碎了碗是小事,加重病情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