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沈万眉头一皱,怒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长随却是颤抖着递给沈万一封信,不知道为何,目光竟有几分躲闪。
  沈万狐疑的看向长随,这长随是跟着他的人,平日里是跟着他与各位同僚传信的人。
  看了两行后,沈万的面色顿时变得铁青无比,若是认真看去,似乎还能察觉出几分恐惧。
  ……
  御书房里,文惠帝正勃然大怒。
  将手上的奏折狠狠扔到地上,文惠帝冷笑一声。身边的太监大气也不敢出,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尤其是眼下,更不敢触文惠帝的霉头。
  那奏折上头一项一项列的全都是沈万从几年前到现在做的一些事情,看上去也似乎没什么大碍。可是文惠帝到底也是从兄弟争权那样的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人,奏折写的极为巧妙,但是每一行都在述说沈万和定王傅修仪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文惠帝的九个儿子中,最为放心的也不过是太子和定王。太子毕竟出身正统,而且身子偏弱,文惠帝下意识的就会对他放轻松一些。而定王却是本身虽然优秀却不问朝事,加上董淑妃也是一个不争不抢的性子,让文惠帝觉得极为舒坦。各位皇子间的明争暗斗文惠帝看在眼中,却不会出声制止。只要闹得 不是太过份,这样相互制衡的局面也是他最乐见其成的。人一旦沾上权势便不会愿意放下,眼看着儿子们一个个长大,到了龙精虎猛的年纪,文惠帝也会产生提防之心。
  他最讨厌的就是皇子和大臣之间走的太近。虽然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比如他的九个儿子,各自都有一批拥护者。但当这个儿子变成平日里不争不抢的定王时,文惠帝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相反,他的怒气比往日更甚。
  傅修仪从前表现出来的随心所欲,不问世事眼下在文惠帝眼中便成了一个字:装!
  “杀鸡儆猴。”文惠帝面色阴沉道:“一个个,都当朕是好糊弄的,既然这样,朕也就遂了他们的愿!”
  ……
  朝堂之事,本来就是瞬息风云突变,朝登天子堂,暮为田舍郎的比比皆是。若是犯了事,成为田舍郎还算是运气不错,跟多的,却都是身陷囹圄,一刀抹了脖子连累九族。
  沈万就是这个人。
  继前些日子沈家和陈家掐起来一事后,本以为事情渐渐平顺了下来。谁知道却是突然来了一伙官差到沈府抓人,有好奇的百姓一打听,听闻是沈万在朝中办事不利,连累了整个沈府。具体究竟是什么罪名不甚清楚,老百姓倒是好哄,说是办差不利便也就信了。可是有那聪明人却看出此事的不同寻常。要知道若是真的差事没办好,又何至于将整个沈府都端了。这分明是犯了大罪要诛九族的行径。
  路过的百姓瞧着今非昔比的沈府,俱是指指点点,说着说着就说到威武大将军沈信身上了。说两年前沈家人非要在沈信落魄的时候分家,后来又将沈信从沈家人上除了族名,没想到沈信却是因祸得福,躲过了一劫。
  这话传到沈宅里沈妙的耳朵时,沈妙却也只是浑不在意的一笑。罗潭捏紧拳头,面色愤然:“这就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当初他们作践大伯和伯母,要是知道如今单单你们无碍,只怕要气着了。”
  罗凌思索片刻,摇头道:“沈三老爷到底是犯了什么罪,竟然会如此大张旗鼓?”
  沈妙道:“既然陛下如此大动肝火,定是做了什么太岁头上撒野的事了。这些事也与我们无关。”
  罗潭点点头:“的确,那咱们就等着看戏好了。”
  沈丘面露忧色的看了一眼沈妙,欲言又止。待罗凌和罗潭走后,沈丘却是没走,拉着沈妙进了屋,见门也都锁好后,才问沈妙:“妹妹,沈家的事,是你做的吗?”
  沈妙哭笑不得:“大哥,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往我头上兜。陛下要处置办差不利的人,我可没有本事插手三叔的差事。”
  沈丘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心,道:“妹妹,大哥知道你有些事情不愿意与外头人说。不过朝堂之事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有时候看着是你赢了,或许未来会生出变数,将自己连累进去……”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沈妙无奈:“大哥,实话与你说,此事确实与我无关,沈万下狱,是因为陈若秋在背后捅刀子。当初陈若秋和沈万闹得不死不休,你以为陈若秋会善罢甘休?”
  这回轮到沈丘惊讶了,他问:“陈若秋?”
  “陈若秋到底和沈万生活了这么多年,对沈妙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真的要在背后捅刀子,倒是比寻常人来得容易。”沈妙道:“沈万被自己的枕边人害了,连累了整个府上,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丘闻言,先是细细思索了一番,随即狐疑的看向沈妙:“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我整日巴望着他们倒霉,自然是派了人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沈妙和谢景行混的久了,话语里竟然也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意。
  沈丘平日里见沈妙都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模样,这副模样是第一次见到,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几分眼熟。随即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心中的胡思乱想,道:“就算是监视出了此事也实在太巧……”他瞪大眼睛,模样有几分滑稽,道:“妹妹,不会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沈妙一笑:“大哥觉得是怎样就是怎样把,横竖这些事情和我都沾不上一点儿边。”
  沈丘一脸崩溃,道:“你这胆子怎么大成这样,这要是捅破了天……”
  沈妙打断他的唠叨:“大哥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了,不过就是一件小事,沈家落到如此田地,都是咎由自取。若是沈万没有办事不利,怎么会被人抓到把柄,若是他自己和陈若秋琴瑟和鸣,又怎么会被挑拨成功?凡是应当先想想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才说别人不是?”
  沈妙一番话直说的沈丘目瞪口呆,直到被沈妙的婢子送到院子外,沈丘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脑袋,回过神来。沈妙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这套,分明是连帝王朝臣都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大胆,却被她说的无辜极了。沈丘诧异,沈妙何时也学会了这种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而且这姿态竟然眼熟的紧,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呢?
  屋中,沈妙送走沈丘,坐在桌前长舒了一口气。
  才刚刚开了个头,文惠帝倒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大约是半分也容忍不得皇子和朝臣走的太近,何况那一桩桩一条条,可都是从几年前开始的。
  从一开始就不要忘记自己想要对付的人是谁,重生以来,很多事情渐渐都淡了,譬如沈家这房人,便是她什么都不做,自己都能将自己作死。可是傅修仪不同。
  傅修仪就像是潜藏在暗处最狠毒的蛇,看着无害,却会猝不及防的窜出来咬人一口。就像上一次他让沈万来撮合自己和周王的事情一样。就算沈妙已经在傅修仪面前极力隐藏,傅修仪还是盯上了她。
  再想隐忍筹谋下去已经不合适了,倒不如将遮掩的布撕开,现在就开始来一场势均力敌的下棋。
  傅修仪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是他的野心被人揭开。
  沈万一事,虽然会令文惠帝心中生疑,可是以傅修仪的手段,想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他一定会想出反驳的办法扳回一句。
  可是沈妙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就算这一回不能打倒他,也必须要傅修仪脱掉层皮才可。
  光一个沈万可不行,这出棋局务必还要更精彩一点。沈妙让惊蛰将莫擎从外头叫进来,低声嘱咐了莫擎几句。
  ……
  从花团锦簇的府邸到牢狱,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沈万觉得这两年来,沈府很是倒霉。就像是冲撞了什么似的,诸事不顺。原先是二房出事,二房出事后就轮到三房。现在整个沈府里的人都锒铛入狱,噢,除了大房。大房眼下已经被文惠帝重新启用,不管日后是何光景,至少眼下是比他们风光的。
  说起来,沈府接连触霉头,就像是从大房分家之后开始,或者更确切点,是从两年前沈信回京开始。莫非是有人在背后给沈府下了什么诅咒不成?
  隔壁的牢房里,关着的是沈家的女眷,沈老夫人和常在青关在一处。沈万听着沈老夫人的抱怨和呻吟,心中渐渐地生出了一些烦躁。
  遥想两年前,威武大将军沈府每天来拜访的人比比皆是,虽然都是冲着沈信的名头。可沈信常年不在京,沈府不缺银子,走出去谁不说气派。沈贵和他自己虽是文官,可也是逐年都在攀升,两个女儿亭亭玉立,攀上一门好姻亲还可成为助力。沈元柏和沈垣还健在,而任婉云精明,陈若秋温柔,倒是一副家和万事兴的好景象。
  不过短短两年,物是人非,竟然也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沈贵病恹恹的问:“三弟,你究竟是犯了什么事?陛下竟然会连咱们整个府都抓起来?”
  “我犯事?”沈万冷笑一声,道:“二哥也是在朝廷中当过差的人,不知道陛下有心想要捉拿谁,随意捏个理由也能将人捉了么?这便是陛下拿捏我的理由。”若真是差事不利,决计不会将整个府的人都抓起来,这分明是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隔壁的常在青闻言,惊呼一声,话语中都带了几分焦灼,道:“竟是陛下故意的么?陛下为何要故意这样做?莫非老爷在什么地方触怒了陛下?”
  若是平常,沈万定然还会宽慰常在青几句。可一想到自己接到的从柳州传回来的消息,常在青竟然是有丈夫和儿子的人,便觉得恶心坏了。眼下看常在青这般交集,也不知出自是何心理,沈万心中竟然有些快慰。常在青一心奔赴着富贵前程,所以隐瞒自己的真实模样,可是眼下富贵都成泡影,只怕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他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道:“不知。”
  心中却是想到长随给他的那封信来。
  长随给的信是一位与他私交甚笃的朝臣写来的,那朝臣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个消息,沈万的死对头上了一封折子,这折子上书写的不是别的,正是这几年沈万和傅修仪之间往来的证据。
  沈万这几年虽然并不是真的为傅修仪办事,但是早年间摇摆不定,不想要放弃定王这步棋,态度还是有些暧昧的。看在别人眼中,倒像是他和定王之间早早的就结成同盟。而这些证据被文惠帝看到,文惠帝大为震怒也是可想而知,只怕此事想要善了是很难了。
  至于他的死对头怎么会突然有那些证据,沈万的心里其实隐隐约约猜到一个人。陈若秋与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因为陈若秋自己不懂朝事,沈万也没有刻意防过陈若秋。有些事情是很私密的,如果是陈若秋在背后捅的刀子,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想着原先陈若秋待他温柔可人,如今发了狂鱼死网破,沈万的目光落到隔壁常在青的身上,面色就渐渐沉了下来。如果没有常在青,他和陈若秋何至于夫妻离心,也不会有眼下这一遭了。这么一想,连带着常在青腹中的他的骨肉,沈万也是漠然以对。
  ……
  沈万一家入狱的事情,表面上是办差不利,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文惠帝这是震怒沈万私下里和傅修仪走得近。此事牵连了沈府一家,当然,定王傅修仪也免不了好。
  傅修仪在宫中的眼线隐蔽而众多,很快就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傅修仪怎么也没想到,沈万和陈若秋的夫妻家事,竟然也可以牵扯出自己。眼下正是关键时候,万万不能让文惠帝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起了疑心。
  同时傅修仪也十分疑惑。今年文惠帝的身子大不如从前,所以对皇子与朝臣的关系比往年都要敏感的多。就在这个敏感时候,传出他和沈万走得近,这时间点似乎也太巧合了些。虽然坑的是沈万,可事实上,他所担的损失不比沈万少。越想越是气闷,傅修仪冷冷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裴琅思忖道:“殿下眼下最好还是早些与此事撇清关系。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自证清白。”
  “我自然知道是。”傅修仪道:“先生以为如何?”
  “证据确凿,极力否认反反而刻意。殿下不妨顺势承认,将此事推到沈万一人身上。虽然陛下忌讳皇子私自结党,可若是沈万主动投奔,殿下烦不胜烦,陛下的心也许要宽些。”
  傅修仪点头:“先生与我想的分毫不差。沈万这步棋只有牺牲了。不过这样的废子,留着也多生事端,早些除了也好。”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牺牲沈万了。奏折上的事情是否认不了的,一桩一件都有证据,有心去查谁都能查到。可若是这都是沈万一个人的主意,是沈万想要巴巴的攀上傅修仪,傅修仪不为所动,这一切便显得情有可原,傅修仪反倒是被连累的那一个了。
  只是这样一来,沈万身上所加诸的罪孽会更重,文惠帝震怒之下,对沈万的惩处也就会越重。不过傅修仪当然不会在意沈万的下场,对他无用甚至惹来麻烦的人,傅修仪从来不会给与多余的情分。
  “我和沈家还真是有缘。”傅修仪面色冷然:“几次三番都坏事在沈家手中,不知为何,这一次虽然是陈若秋而起,我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好像背后有人在操纵一般。”
  裴琅心中一跳,面色却还是如同方才一半淡然,道:“当务之急,殿下还是先自证为好,时间拖得越久,陛下余怒未消,恐是连累殿下。”
  傅修仪哂然一笑:“虽然麻烦了些,倒也不是死局。不过……先生以为沈家留还是不留?”
  裴琅温声答道:“既然阻了殿下大业,当是留不得的。”
  傅修仪朗然一笑,盯着裴琅道:“先生这话正合我意。我还有些事情,先生下下去,有要事我会再与先生商量。”
  裴琅点头称是,告退之后转身离开。
  却没有看到,身后的傅修仪盯着裴琅的背影,目光闪过一丝阴鹜。
  ……
  沈万一家下牢狱之事,传的人尽皆知,自然也传到了秦王府上。花园中的石桌前,沈玥闻言顿时愕然不已,倒是皇甫灏瞧了来报的探子一眼,问:“哦?真的全府都入狱了?”
  “千真万确,”那探子道:“听闻皇帝十分震怒,这次要治死罪呢?”
  皇甫灏转头去看沈玥的神情。沈玥惊诧之余,有些不可思议,唯独不见的却是难过心伤。不由自主的,她的脑中又浮现起那一日陈若秋对她说的话,当时沈玥就觉得陈若秋话里有话,莫非沈家今日之果,都是由于陈若秋而起?沈玥不敢让皇甫灏察觉出自己的情绪,假意低下头,露出一副悲戚的模样,道:“怎么会……”
  “单是办差不利,文惠帝怎么会抄了家,怕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皇甫灏笑笑:“只怕另有原因吧。”他说完又看着沈玥,问:“玥儿想去看看沈大人吗?”
  沈玥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眼下前去,只怕会让父亲伤怀,也给殿下添了麻烦,不、不必了……”
  沈府抄家,她是被嫁到“王家”的女人,所以才没被牵连。可若是让人发现沈玥尚且还在,谁知道会不会把她一起关起来。大难临头各自飞,沈家对沈玥无情,沈玥对沈家也没存什么道义,生怕连累自己,躲避还来不及,哪里会眼巴巴的凑上去?
  闻言,皇甫灏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笑笑作罢。沈玥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待皇甫灏走后,沈玥想着给陈若秋写一封信,问一问陈若秋,此事是不是与陈若秋有关?
  虽然心中还有些后怕和惶恐,不过眼瞧着沈家一大家子人身陷囹圄,沈玥心里竟然有几分幸灾乐祸。尤其是常在青,这个霸占了自己母亲地位的女人,如今还不是得跟着沈万一起受苦。这样想着,沈玥便觉得自己能给皇甫灏当侍妾,也没那么低贱,甚至还有几分沾沾自喜起来。若是她留在沈府,如今一起锒铛下狱的就是她了。
  沈玥是这般想的,不过第二日,定京城就爆出了一则秘闻,这桩秘闻如同投入水底的石子,激起千般浪花。让外头看热闹的人又找着了新的趣事话头,街头巷尾都说个不停,为人津津乐道不已。
  也让沈家彻底的成为了一个路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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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渣渣要逐渐从幕后走到台前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浑水
  定京城爆出了一桩惊天秘闻。
  首先是天不亮的一大早,有个中年男人跪在衙门门口击鼓鸣冤,直说沈府沈三老爷沈万强抢民妇,掳走妻子做妾,天地不容。那男子虽然生的像是一幅下三流的低贱人,却又不知道从哪里继承的一幅好口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舌灿莲花了。连说带唱,精彩极了,不多时就吸引了一大帮子看热闹的百姓,半个时辰不过全定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儿。
  托前些日子陈家和沈家打官司打的沸沸扬扬的事儿,定京城里的百姓们倒是对这位传说中的贵妾常在青姑娘了解甚多。沈万肯为了她而休掉自己多年的发妻,甚至做的一点情面也无,众人都会多加猜测。有好事者打听出来,常在青是沈老将军的故人之女,知书达理,温柔典雅,性情比起陈若秋有过之而无不及,还为沈万怀了孩子,自然地,人们的心都会偏向常在青一些。
  可是今儿个一大早,这中年汉子带着一个少年跪在衙门门口,就将之前那些说常在青好的人脸都打烂了。
  说是沈万掳人妻子,可是众人又不是傻子,柳州和定京隔得可不近,当初是常在青自己来投奔沈府的,也是对外自称未曾婚嫁。说什么强抢民妇,只怕是常在青自个儿倒贴上去的。想来沈万聪明风雅一世,到头来却没能瞧清楚常在青的真面目,替别人养婆娘养了这么长时间,头上的绿帽子大约都能种草了。
  至于那汉子说的话,倒是没有一个人怀疑,一来则是因为汉子手里还拿着婚书,白纸黑字连着官印都是常在青的名字。二来么,那随行而来的少年郎,实在是长得和常在青一模一样,只是看上去沉默和不知所措了些。
  众人指指点点,直当个几十年难得一遇的笑话来看。都说大户人家是非多,倒也没想到大户人家的老爷竟然这般糊涂。原本若是从前,这事儿也是能压下去的,总不至于这样快就传遍了整个定京。可是今日这汉子出现的突然,一大早就击鼓鸣冤,想压下去也难。再说那衙门里当差的人亦会看人眼色,如今沈万一大家子都被关在了牢里,谁还管沈万的名声,便也跟着众人一起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