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踹儿子
  惊鸿最新章节
  盖闻储君奔走以制变,忠臣搏命以卫权。
  有暴政者,挟幼天子而慑朝纲,闭目塞听,威福由己。
  聂后专政,其父弄权,擅断万机,决事省禁。为求安身,不惜通敌卖国,割望江于蒙秦,令天下寒心,士林愤痛……
  今天子临战,即日以沙州蔗溪数州并进,与武威将军协同声势,召各州郡忠义将士,举武扬威,匡扶社稷。立非常之功、得聂贼头颅者,封万户侯,赏银千万。若其助纣为虐,徘徊歧路,必贻后而诛。
  公等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国有危难,百姓疾苦,望同仇敌忾,莫负君恩!且看今日城邦与山河,竟是谁家之天下!
  ……
  荆鸿阖上卷轴:“柳师兄文采卓绝,这篇讨逆檄文,足够让聂老贼寝食难安了。”
  夏渊撇撇嘴:“没你写得好。”
  荆鸿笑说:“殿下就别马后炮了,我知你的心思。不管怎么样,柳师兄是正正经经的探花郎,先帝亲封的翰林官吏,由他来写檄文,总比我这个无名无分的辅学要有力得多。”
  夏渊偷偷捏他的手:“你想要名分?想要什么名分?”
  见他坏笑,荆鸿一时语塞,耳朵尖微微红了,想要抽手没抽出来,只得叹道:“殿下,你好歹看着点北原的城门。”
  夏渊抬头瞅瞅,左臂随意朝东边挥了一下,调去两队兵将从侧面进攻,之后又转过脸来对着荆鸿:“没意思,还是咱俩说说话吧。”
  荆鸿:“……”
  北原虽是大城,但这场仗打得很是疲软。北原刺史的确是聂司徒的心腹,可惜是个草包,平日里在城中作威作福,真打起仗来,根本是一塌糊涂。
  城中无将率军,战阵没人指挥,只会一味地拿兵来填,所有的防守好似一盘散沙,夏渊仅用了两成兵力就杀到了城门口。
  后面倒是有朝廷派来的援军,不过荆鸿料敌先机,早在路上布下了陷阱埋伏,留守在蔗溪的孟启烈拨出了数队人马,借着地形划拉几下,就把那群人堵在了北原的百里之外。
  这个城破得可谓轻轻松松,都没有什么成就感。
  夏渊不肯放荆鸿离他三步以上,就这么拉着他坐在车辇上进了城。像是出来郊游一般,他让军队驻扎在岚珊湖畔,豪气干云地说:“这就是我当初治理旱灾的地方吧!那时候光秃秃的一点水都没有,现在水源充足,波光粼粼的好不漂亮。”
  荆鸿随口夸他一句:“确实是殿下的功劳。”
  夏渊登时美得找不着北了:“既然是我的功劳,那我在这儿享享福也不为过吧。这儿风景不错,来人啊,捉些鱼来,本王要吃烧烤!”
  荆鸿哭笑不得:“殿下……”
  夏渊不顾形象地吸吸口水,觍着脸说:“荆辅学,你来给我烤!”
  荆鸿:“……”
  全军势如破竹,夏渊心情大好,也不肯回府邸住着,偏要驻扎在湖边。
  荆鸿总共烤了二十多条鱼,本想分给几位将军一起吃,谁承想夏渊护食得紧,愣是一个人把那些鱼全都包揽了,吃到撑死也不肯分给别人。有位嘴快了点的将军,吃了荆鸿一条鱼,被夏渊下令绕着岚珊湖跑了十圈。
  到了晚上夏渊也兴奋得睡不着觉,缠了荆鸿大半宿。他们的营帐被团团围着在营地正中间,荆鸿让他收敛点,换来的却是更加得寸进尺的厮磨。
  夏渊一手轻轻捂着他的嘴:“凭什么让我收敛?明明是你叫得更大声……”
  荆鸿羞耻得眼尾都泛起红潮,身体被操控在这人的手中,完全由不得他。
  夏渊移开手,温柔地亲他的眼睑和嘴唇:“我也想给你一个名分呢,等我们回去,真要好好给你安排个位置。”
  “殿下,不……唔……”
  荆鸿手指痉挛,在床褥上揪出深深的褶皱,急促的律动阻住了他的话。*在憋闷的营帐中愈加放肆,夏渊被他破碎的声音激得失控,粗鲁地将他拽向自己。
  临时搭建的简易床榻不堪重负,吱呀作响,衣衫被汗水浸湿,夏渊狠狠楔入,手臂嵌着他脊背上的骨骼:“荆鸿,荆鸿,你想要的,我全都给你……”
  在荆鸿耳中,这只是一句轻佻的情话。在这个大战初歇的夜晚,甚至比不上将士们的鼾声和湖水的拍岸声动听。
  但夏渊说出口的,其实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承诺。
  仙人是无欲无求的,他知道,荆鸿不是仙人。
  他知道他为何而死,又为何而生,这人挣扎两世所求的一切,他都会给他。
  沙州、蔗溪、北原三座城池一经收复,局势明显偏向了夏渊一方。
  夏至,王师推过了淮河,将战线彻底贯穿到东面。
  八月,南方十三军携讨逆檄文来投,宣誓效忠太子,之后由定嘉王夏浩率领,直取皇城周边要塞。
  九月,四成官吏罢朝,朝廷被架空,大事决断全都写成折子往太子这边送来。
  立冬,夏渊砸开了皇城的大门。
  当初追杀他们的禁卫军刚开始还负隅顽抗,跟夏渊重新编队的神威军交锋数次后,几位将领的头颅便被高悬在城墙之上。那个谋害前皇后、一心要置他们于死地的王顺德,更是被当众凌迟,割下的碎肉被野狗分食,只剩下骨架的身躯吊在市口正中,发出阵阵恶臭。
  剩下的禁卫军闻风丧胆,骇得丢盔弃甲,再无战意。
  皇宫四面楚歌,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聂司徒头脑昏聩,及至此时还指望着张谦能帮自己一把,他想要再借用一次蒙秦的力量,他以为自己还有谈判的筹码。
  “张谦呢?张谦去了哪里?来人啊!把张谦给我叫来!”
  “聂大人。”张谦来了,漫不经心道,“不知大人找下官有何事?”
  “不是说保我稳坐江山吗?不是说蒙秦王可以牵制住他们的吗?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你转告蒙秦王,只要再帮我这一次,我可以再割三座城给他!”
  “聂大人说笑了,这里毕竟是华晋的地盘,我蒙秦再势大,也是鞭长莫及啊。再者说,不是我们君上不给你机会,是你太无能,辜负了君上的满腔期待。能帮的都帮你了,居然还是守不住一个皇位,聂大人,你真是太让下官失望了……”
  “不!我还没输,我、我还有小皇帝在手上!”
  “哈,小皇帝?你以为你能威胁得了那个小娃娃?你知道是谁在护着他么?你知道他的命由谁掌控着么?那个人,连我们君上都忌他三分,你以为你能斗得过?”
  “谁……你在说谁?”
  张谦没有再回答他,对着这个再无利用价值的人,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聂大人,下官还有些事,就不在此久留了,您自求多福。”
  聂司徒语无伦次道:“不,不,你不能走!张谦!救我!救救我!”
  张谦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是蒙秦细作,自有一套脱身的办法,聂司徒心知大势已去,仓皇出逃,还未出皇宫,便被萧廉和顾天正逮个正着。
  那些没用的护卫倒了一地,聂司徒面如死灰,早已吓得没了人形。
  萧廉心情十分愉悦:“撞大运了,天正,削下他的头,封侯,赏银,都是你的了。”
  顾天正淡淡瞥了他一眼,把人劈晕,结结实实地绑了:“要杀你杀。”
  “怎么?这个你也要让着我?我不在乎那些。”
  “不是我要让你,这条路是荆辅学指给我们的,按理说,头功是他的。”
  “也对,我们要抢了别人的功劳也就算了,抢了他的,殿下可不会饶了我们。罢了,还是交给殿下发落吧。”
  被层层包围的西凰宫中,聂咏姬以太后之姿端坐高位,荆鸿立于下首。
  荆鸿是来给她送白绫的。
  聂咏姬冷笑:“为什么呢?我费尽心思,还是敌不过你。在我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就同你争,争来争去,也只不过争到三分荣宠。你凭什么,凭什么?”
  荆鸿道:“娘娘美艳无双,聪慧温婉,本是可与太子殿下相伴的良人,然而自你嫁给太子殿下,可曾有一件事为他想过?”
  “我不过是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是,娘娘为了给自己谋出路,不惜给太子殿下下药,不惜以骨肉相逼,不惜杀死他的母后,你踏着他一步步往上走,一直把他当做傻子看待,又有什么资格要他倾心待你。”
  “是你害的!是你挑拨我们,是你断了我回头的念想!他是傻子的时候,眼里只有你一个人,他不傻的时候,也被你蒙了心!你比我更恶毒,你唤醒了他,然后把他的心吃了!”
  荆鸿沉默着,聂咏姬状似疯狂的话,让他忽然有些怔忡。
  他吃了夏渊的心?他吃了他一颗心,自然也要把自己的还给他。
  聂咏姬走了下来,无暇的妆容下是一张愤恨而扭曲的脸,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向着荆鸿的心口捅去——她要和他同归于尽。
  荆鸿回过神,侧身堪堪让过,未等外面的护卫冲进来,便把那三尺白绫绕在了她的脖子上,手掌一翻,将一个结勒紧。
  荆鸿取下她手里的匕首:“太子殿下说,西凰宫不该见血。”
  聂咏姬被勒得发出一声声干呕:“你是个怪物……你把我的孩子也变成了怪物!”
  “瑜儿不是怪物。”荆鸿转过身,将白绫的另一端系上房梁,“他从来都是你的亲骨肉,只是在你眼里,所有你应该去爱的,都不值得你爱。”
  ……
  聂咏姬的尸体高悬在西凰宫里。
  她穿着华美的宫服,戴着太后的金丝花钿,做着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小皇帝在哪里?
  夏渊甫进皇城,聂咏姬就把这孩子绑在了真央殿的龙椅上。
  这一绑就是好几个时辰,小皇帝没有水喝,没有饭吃,夏渊看见他的时候已经是蔫蔫的了。本来夏渊很是心疼,想着要抱他下来好好哄哄,可这孩子实在不识相。
  看到自己的亲爹进来,夏瑜的眼神蓦地一亮,却是往他身后殷切地张望着,咂吧着嘴说:“鸡糊,鸡糊呢……”
  夏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被人操纵着窝窝囊囊当了傀儡皇帝也就算了,见到亲爹不喊爹,还有脸惦记“鸡糊”?
  坐着他老子的位置,还觊觎着他老子的人,这孩子不揍是不行了!
  于是夏渊一脚把儿子踹下了龙椅,把绑着他的衣带都绷断了。
  荆鸿从西凰宫过来,就见夏瑜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哭声一如既往地震天响——
  “呜哇!鸡糊!!!呜呜呜!”
  “殿下,这又是怎么了?”荆鸿着急地抱起孩子,摸摸他的小脸蛋,“瑜儿乖,不哭了,我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呜……”夏瑜钻进荆鸿怀里,瞬间幸福地收了声,几颗小乳牙咬着荆鸿的皮肉啃啊啃,像是在吃什么绝世美味,口水糊了荆鸿一脖子,还留下浅浅的牙印。
  “荆鸿你别拦着我!让我揍他个小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灯下情。
  献菊感谢:
  夏点、秋之白华*2、二参、tassimo、南云投喂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