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会下蛊毒的少女
  当萧去病在洱源准备大量物资礼物,派人对盘踞在剑川的诸蛮进行沟通和宣传工作的时候,名叫蒙阁逻凤的前南诏云南王在一百名天策士兵的护送下,抵达了长安。
  阁逻凤的下场自然是难逃一死,在长安城展览两天之后,被李隆基下令当众斩首,首级悬在开元门外示众十天。
  李隆基很高兴,虽然他一直被杨国忠欺骗,每天逍遥快活,醉生梦死,几乎不搭理国事,但其实心里还是知道之前唐军一直在南诏打败仗,而且唐军损失惨重。
  之前他也是难得糊涂,选择性回避,但偶尔想起或者听人提起,未免没有半丝烦心在里面,现在好了,南诏一战而定,不但不用再为此烦心,虚荣心和荣耀感更是得到无上满足!
  大唐在朕的手中,开创了开元天宝盛世的巅峰,如今长安城内,无比繁荣,商品极度丰富,各种娱乐和享受的花样层出不穷,普通百姓也都安家乐业,衣食无忧,万人称颂。
  而在军事和对外上也是无比辉煌和强盛,困扰东北边疆多年的契丹、奚二番不久前终于平定,现在南诏叛逆也一战覆灭;大唐死敌吐蕃,也在安西陇右两军联合苏毗象雄两部的不断打击下,将防御收缩到不足逻些城一千里内了。
  安西陇右两军联合苏毗象雄两部已经在吐蕃腹地筑城而守,巩固现有成果,依据武威郡王高仙芝和西平郡王哥舒翰的奏报,不出一年,吐蕃必亡!
  就连平卢镇以北的渤海国,也在这个时候主动遣使长安,请求改变之前的宗藩关系,改藩属国为内附;而在大唐的南边,更是将国土和海疆开拓到几千里之外!
  现在的大唐布武四方,顺者昌,逆者亡,朕的功业远超先祖,大唐的强盛和富有,也是前所未有!朕就是古往今来,帝王中的第一人!
  想到这些,纵然是已经不理国事多年的李隆基,也一样激动兴奋得好好几天都睡不着。他甚至开始在心里盘算过等吐蕃一平定,天下大定之后,再来一次封禅泰山,好将自己的功绩告慰上天和祖宗,勒石记功。
  为此,他还特意下诏要把李白从天策府招来,为他写封禅的祭文,与此同时,更是连续两天在大明宫弹唱了好多首边塞诗。而其中唱的最多的还是萧去病的三首:《塞上曲》、《塞下曲》、《雁门太守行》。
  “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没想到辅臣不但打仗和赚钱是把好手,连文采也同样斐然,更难得的还是这拳拳忠君报国之心。
  李隆基很高兴,比李隆基还高兴的是京畿道和关内道那些之前被征兵的人家,他们心里清楚,若不是兰陵王急他们之所急,主动请战,换了他们去南诏,就是一个死。
  因此在听到天策军一战灭亡南诏,阁逻凤被生擒到长安,献俘太庙,枭首示众的消息之后,这些人都高兴得要疯了一般,新丰县的梁小山,也是激动得与妻子抱头而泣,又哭又笑。
  “我就说过兰陵王是大唐战神,果然一战就平定了南诏,听军报说,杀敌八万多,死伤连四百都不到。这要换了我们去,再由杨国忠那个大草包派人统帅,就是第四次全军覆没的下场。”
  “三郎,兰陵王真是我们家的再生恩人,不但替三郎这些征夫出征南诏,救了大伙的命,更是准备在京畿道和关内道开办更多的工坊。
  马上三郎就可以进工坊做工,活不累,工钱还高,莲儿一个人在家就能把地给种了,农忙的时候三郎可以休假,还可以花钱请河北来的人帮忙,我们家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梁小山抹完眼泪,然后就笑了起来:“是啊,我们真应该给兰陵王令一个长生牌位,保佑他长命百岁,我们也能跟着他把生活越过越好!”
  和梁小山的心思相同,一夜之间,整个京畿道和关内道不知道多少户人家,开始偷偷在家里给萧去病立长生牌位,烧香磕头,祈祷萧去病一辈子福寿双全。
  然后这些人在给萧去病祈祷祝福的同时,又一个个在私下大骂杨国忠,原因无他,若非天策军出手,这些人家就说不得就要家家带孝了;
  除此之外,杨国忠这人的官声也确实太坏,贪污受贿,仗势欺人,瞒上压下,除了杨家的人和亲信,整个京畿道,甚至全天下的人,没一个不恨他的。
  别的不说,就说从去年的时候,关中地区爆发旱灾,朝廷本该放粮赈济,少收赋税,但杨国忠却隐瞒灾情,不但没有赈济,租庸调也一文不少。
  若非建宁王上奏陛下,以工代赈,组织京畿关内两道的农夫兴修水利,再以从南海带运来的粮食做作为工钱,去年一年,两道就会有很多人家过不下去。
  去年是旱灾,今年却是水灾,从七月初,雨水就多了起来,到中元节过后,天就好像破了一个洞一般,整日淫雨霏霏,很多耆老和官员都不停向朝廷上奏灾情,听说也被杨国忠压了下来,睁着眼睛说“雨虽多,不害稼,亦不害河堤房屋也。”
  京畿关内道的百姓大骂杨国忠的时候,杨国忠同样不高兴。
  阁逻凤被押到长安,献俘太庙之后,同时呈上的还有萧去病的军报,中使宦官贾奇俊也详细讲诉了此战的经过。
  皇帝虽没有明言责备他,更没对他进行处罚,但皇帝言里言外却对他多有轻视,说什么还是辅臣能办事,有能力,而他只会打败仗!
  在皇帝面前丢了面子还是其次,皇帝已经向他暗示过两次了,要他以后别去管军事了,这让他很不服气,而最让杨国忠担心的还是自己的相位可能不保。
  萧去病的能力实在太强了,杨国忠也去过几次洛阳,洛阳规划建设得简直太好了,虽然萧去病一再向自己表示,自己无心相位,但现在皇帝这么信任他,百姓这么拥戴他,谁知道哪天他萧去病就会取自己而代之?
  除此之外,他对萧去病还有深深的嫉妒,萧去病太能赚钱了,南海的生意,还有日本的金银矿,全都由萧去病和四海商社把持,自己虽然也有的捞,但相比四海商社来,却只是一个零头。
  更气人的是,现在四海商社竟然开始不尊敬自己了,虢国夫人的儿子裴徽用自己的权势在洛阳以低价竞标到几家门面,又通过关系从四海商社底价拿货,被发现之后,那兰陵王妃竟然敢要裴徽补偿四海商社的损失,并强迫他交税,否则就要封店把他赶出都畿道。
  简直岂有此理嘛,那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兰陵王妃,竟然敢派人来知会自己,要他管好自己的人,不要破坏四海商社的规矩。还说什么,如果杨相这边的人缺钱,四海商社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给予照顾,但还请遵守四海商社的规则云云。
  笑话,我杨国忠现在家产三千多万缗,会缺钱吗?老子在乎的不是钱,在乎的是特权,在乎的你们四海商社对老子的惧怕和尊敬!
  不过好在虽然兰陵王妃对自己不尊敬,萧去病和建宁王李倓对自己态度倒还不错,萧去病征讨南诏,本已在皇帝面前获得了便宜行事的全权,却依然偷偷找到自己,给了三十万金币的好处,就是为了让自己消消气,在南诏的事情多多支持他。
  自己当然不会支持他,他萧去病也不需要自己支持,说白了三十万金币就是买自己对他不掣肘,同时也表示他萧去病对自己的看重和惧怕;而在裴徽的事情发生之后,建宁王李倓也派人找到自己,在南海商贸的方面对杨家给予了几点优惠,态度恭谨,让杨国忠面子上舒服多了。
  也罢,念在这么多钱和两人恭谨的态度上,自己就大度一回,勉为其难原谅他萧去病和兰陵王妃这一次吧。
  倒是那安禄山现在反迹已明,竟然养了这么多私兵,还纵兵在河北道四处劫掠,连五姓七家这样的大世家,大贵族都敢抢,已经与全天下的士大夫公然为敌,死期不远矣。
  最重要的还是,那幽州胡儿竟然敢对自己极为不尊敬和轻视,那优先对付他吧!
  杨国忠这样想着,来到了兴庆宫的南熏殿,李隆基正在观看舞马跳舞,虽然杨国忠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当每次看到这些舞马跳完舞后,乖巧地衔起酒杯,然后屈膝献酒,还是会忍不住赞叹:这马可真听话啊,他李隆基可真会玩啊。
  等舞马献舞完毕,徐徐退出的时候,杨国忠抓紧机会,赶在下一个节目开始之前,来到李隆基面前,轻声道:“陛下,此次兰陵王平定南诏,而今又要与吐蕃激战,臣请派使者宣慰剑南道,安抚大理州。”
  李隆基想也没想:“这是好事,朕准了。”
  杨国忠又道:“东平郡王,还有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奏称河北之地蛇牙余孽猖獗,劫掠百姓世家,人怨沸腾,臣请同样派使者前往河北宣慰。”
  李隆基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禄山也真是,一个蛇牙余孽怎么到现在还没清理干净,准了,你去安排吧。”
  这个时候,下一个节目散乐也已经开始,于是李隆基又兴致勃勃地搂着身边那位崔美人,有说有笑的观赏了起来。
  杨国忠面露担忧地看了崔美人一眼,又看到李隆基全情投入观赏歌舞,向崔美人讲解这支曲子的妙处,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南熏殿。
  自皇帝变得年轻之后,开始还算好,后来就越来越花心了,杨贵妃这两年虽然依然最受宠爱,但已经不再是专宠了,特别是杨贵妃怀孕之后,因为要安静,不能时常陪伴在皇帝左右,更是受了不少冷落。
  希望贵妃娘娘在生完孩子之后,能够重新固宠,杨家的地位不要受到影响才好。
  细雨霏霏中,都畿道,洛阳城郊外的一处水泥地操场上,集合的号声正在吹响。
  不久之后,一个个刚刚下工的工人,就冒着雨往操场上赶,名叫吴二牛的家具工坊员工一边大声咒骂着这天气,一边领了长矛,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大约十分钟后,三千工人就分成了十个方阵站好,不停有人小声抱怨,虽说是七月天,但一直下着雨,淋在身上依然觉得冷。
  名叫马永的二十岁教官大步走到所有的方阵面前,扯开已经有些沙哑的嗓子,大声喊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苦,我也苦,在这之前,我已经带队训练过两个时辰了,可为什么还要冒雨训练?为什么的还不是要保护我们的家人,保护你们的妻儿老小。
  这些天,大伙也都看到了,从河北道来了多少逃难的流民!茶馆的说书人也都跟大伙讲了这是怎么回事?那幽州胡豢养了十多万的私兵,这些私兵都是刚从草原上下来的蛮族胡人,一个个劫掠成性,杀人不眨眼。
  那幽州胡没有这么多钱粮养着他们,于是放纵他们四处劫掠,对外却谎称是蛇牙逆贼所为,全天下哪个不知,那幽州胡自己就是蛇牙头子,那幽州胡早晚会反!要不他养这么多私兵做什么?
  不说这些,就说这些胡族蛮兵,他们抢光了河北之地,看到我们都畿道这么富庶,难保他们不会来抢我们。幽州兵有二十多万,我们天策军现在只有一万,真要有一天,这些幽州的蛮族兽兵来到了我们都畿道会怎么样?
  他们会抢光你们的的钱,抢光这里所有好东西,还要抢你们的姐妹,妻子女儿,杀死你们,还有你们年老的爹娘。没听那些逃难的人说吗?他们一开始开始还只是枪东西,后来就发展到杀人了!到时候他们来到都畿道,看到这么多钱,这么多粮食和美酒,这么多好东西,还不抢疯了,你们的妻子,姐妹,一个个都穿得这么好看,还不都被他们糟蹋了!
  你们说,你们能让这些蛮族兽兵进到我们都畿道来吗?能让他们来抢你们的钱,抢你们的粮食,糟蹋你们的妻子姐妹女儿吗?”
  “当然不能!”
  “他们敢来,就杀光他们!”
  “跟他们拼了!”
  三千多人被煽动的热血沸腾,义愤填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见过这些从河北来的逃难的人。之前是在河北被压迫太重逃到都畿道来,后来是被幽州兵抢劫,在河北呆不下去了,然后前几天听最新一批的难民讲,那些抢红了眼的幽州兵已经开始杀人了。
  这些有一小半之前也是流民,过得相当不好,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到了都畿道才过上了好日子;还有一些虽不是流民,但日子同样过得艰苦,现在才刚刚过上了好日子,他们每人都在工坊做工,每个月都有不低的月饷,一多半的人家家眷也找到了事做,拿双份甚至三分的饷银。
  大多数家庭,几乎每天都能吃得上肉了,一多半的小孩可以进到学堂读书识字,中午还管一餐饭,眼看生活就要越过越好,这些幽州胡族蛮兵凭什么就要来抢他们的钱和东西,杀他们的人,糟蹋妻女姐妹?
  茶馆说书人这段时间天天讲的精忠报国,保卫家园,什么国危如累卵,他们不太懂,但谁要敢杀到都畿道来,把他们的好生活抢走,就必须跟他们拼命!
  那边马永继续道:“可是这些幽州胡族蛮兵一个个全都是百战老兵,悍勇无比,你们不训练,有怎么打得过他们,到时候就算你们和他们拼命,还不是送死的份,最后你们的钱,你们的东西还不是要被他们抢走,你们的妻女姐妹还不是要被他们糟蹋!”
  “不能让他们杀进来!”
  “马教官别说了,我们训练,到时候就死也不能让他们杀进来!”
  “我们不怕吃苦。”
  “兰陵王什么时候回来啊?”
  “兰陵王已经一战灭亡了南诏,可是吐蕃蛮子又来了,吐蕃蛮子惧怕不敢与我们天策军交战,等兰陵王杀光这八万吐蕃军,就能回来了。”
  马永掏出一个铜哨,用力吹了一下,然后大声吼道:“全体都有,立定,开始训练……”
  洛阳城的正北方向,天策府西南边的北邙山脚,是洛阳的新城区,大唐武学和天策书院便坐落在此,当洛阳城的训练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这里依然有条不紊地在上课。
  大唐武学的学员,一多半是都是各节度使派到天策府参加训练的低级军官,这是皇帝和兵部下的强制命令,各节度使对此也积极配合,反正费用由四海商社全包,都说萧去病练兵和打仗天下无双,去学习学习也没有坏处,当然范阳和平卢两镇例外。
  还有一小半则是朝廷勋贵子弟,各世家中有心投效军旅的子弟,还有一些经过考核合格的游侠儿和投笔从戎的书生。
  而天策书院则大多是二十五岁以下,未考中进士的学子,进了书院教授的也不再是儒家经典,而是机械工程学,算学,物理,化学,还有医学。
  这段时间,在李倓和李岘的授意下,两所学校也开始大量地讲解和分析大唐的形势,将内卫和暗卫探听到的一些情报也有意向这些学子们透露,其结果自然是群情激愤,绝大多数学生都要求即刻参军为国效力,在被拒绝之后,又纷纷要求和外面的工人农夫一样,每天进行两个时辰的军事训练,然后再次被拒绝。
  不管是武学学生还是书院学生,大多数算起来都是热血男儿,一方面对他们讲精忠报国,讲国危如累卵,一方面又不许他们参军报国,可不就把他们憋坏了,在他们的多次要求之下,终于争取了每个一个时辰的集体训练,当然,这样的训练大唐武学原本就有,这算加练。
  对于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训练机会,这些学生自然是一个个练得非常刻苦,队列站得极其整齐,口号喊得整天响,再辛苦也没一个喊累的,练习刺枪和射箭时,一个个也都咬牙切齿的,把草人和箭靶当成安胖子来刺来射。
  便在人人忘情训练的时候,名叫猿飞晋三的大唐武学学员,却悄悄地向教官请了假,与在天策书院学习的安~倍晴明来到新城区一间不大不小的酒店。
  两人被人引到一间密室,一进门,就看到一名个子矮矮,一脸凶戾的日本人坐在里面,两人表情各异,同时喊道:“藤原君……”
  被喊做藤原君的乃是日本紫微中台内相藤原仲麻吕的第八子藤原执棹,此刻藤原仲麻吕在日本执掌大权,两人(天皇和太后)之下,百万人之上。此刻派遣最信任的藤原执棹来到洛阳,显然是有要事。
  “父亲要我来看看你们,在大唐武学和天策书院学得怎么样了?”三人围着一张小矮几坐下之后,藤原执棹看着两人,冷冷道。
  “各门课业,都是优异,但天策书院能学到的知识实在太多了,晴明暂时只能挑选机械工程学重点钻研。”安~倍晴明谦虚道。
  “兰陵王的练兵之法,和带兵打仗之秒,我已经全部学到了。”猿飞晋三好不谦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