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林冬雪觉得这次不是什么大案,梳理清楚医院的人际关系,差不多就能找出杀人动机。
  彭斯珏走了进来,说:“尸体解剖完了,死亡时间确实是昨天凌晨四点,死者没有被性侵的迹象,实际上她仍然是处女,直接死因是侧颅上的击打伤,应该为某种钝器造成的……有个细节,死者断了一根指甲,左手食指,你们可以到现场找找看,说不定上面有凶手留下的痕迹。”
  陈实说:“我这里有个枕头,你拿碘蒸法验一下看看。”
  “和案子有关?”
  陈实神秘地笑道:“有没有关我不知道,反正有惊喜。”
  彭斯珏露出一脸“拿你没辙”的表情,接过陈实递来的枕头,几个一起来到试验室,彭斯珏将枕头用夹子夹住两角,吊在密封的箱子里,在下面用酒精灯加热试剂。
  随着碘蒸气不断在箱子里扩散,就像拍鬼片一样,枕头上慢慢出现一张人脸,而且表情痛苦。
  林冬雪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陈实解释:“这是一个昨晚去世的老人用过的枕头,我意外发现他的瞳孔内有出血点,怀疑是被人强迫窒息致死的,就叫护士长把枕头给换了下来,果不其然!”
  这枕头是被人按在老人脸上,脸上的油脂留在了枕头上。
  陈实说:“可能和案子无关,要查吗?”
  “查!”林冬雪说,“杀人绝不能姑息。”
  “说来也巧,当事人我还有过一面之缘,那我去找他吧,医院就交给你们去查了。”陈实对着枕头拍了张照片。
  “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况,当事人现在会急着火化尸体,你赶紧把尸体截下来,没有尸体就定不了罪。”彭斯珏说。
  “马上就去,派个手下给我,我一个人弄不了尸体。”
  陈实和一名实习法医一起离开,他给薛成义打了个电话,称有事要找他,薛成义说:“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在火葬场,家父正准备火化。”
  陈实说:“薛老板,你这丧事流程是不是太急了。”
  “好多亲戚是从外地赶来的,赶紧把丧事办了,他们才好回去工作。”
  “等一下,死者先别火化,我马上就到。”
  “我知道了。”
  陈实担心薛成义不守信用,又给龙安市殡仪馆打电话,称有具老人的遗体警方要截下来,务必不要火化。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殡仪馆,他看见一帮亲友正对着一个盒子在哭,司仪声情并茂地说:“薛xx老人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的音容笑貌将永远留在我们的心间!”
  亲友里面就有薛成义夫妻二人,哭得正投入,陈实气得瞪眼睛,但也无可奈何。
  他站在这里等仪式结束,薛成义走过来说:“不好意思啊,工作人员一直在催,还有这么多亲友等着,我实在没辙,就把家父火化了。”
  “你也太心急了吧?”
  “陈警官,你该不会怀疑我什么吧?”薛成义观察着陈实的神情。
  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收集别的证据,陈实笑笑:“没事,没事……我给老爷子行个礼吧!”
  “太谢谢你了。”
  陈实来到灵前,鞠了个躬,两侧的孝子贤孙向他鞠躬还礼,陈实心想,这件事是薛成义一个人干的,还是夫妻二人一起干的,他的兄弟姐妹知道吗?
  他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薛成义杀害父亲,和护士的死会不会有关系?只是要如何证明这层关系。
  薛成义过来同陈实握手,递烟,道:“陈警官如若不嫌弃的话,待会和我们一起去饭店吃个饭吧。”
  陈实掏出手机,给薛成义转了五百块钱礼金,说:“一点心意。”
  “不敢收!不敢收!”薛成义在手机上操作,准备退回。
  陈实按下他的手,“你不收,我可不去,拿着。”
  “那就不好意思了,你开车来的吗?待会是跟我们一起坐大巴,还是开车过去。”
  “坐大巴吧!”
  “那行,还有其它亲戚朋友要招呼,我先过去了。”
  “你忙吧,不用管我。”
  陈实脸上挂着微笑,目送薛成义走开,他和妻子低声交谈了几句,妻子眼神戒备地朝陈实瞅了几眼,陈实厚着脸皮冲她招招手,妻子堆出客套的笑容,只是皮笑肉不笑。
  陈实回去和同行的小法医说:“不好意思,害你白跑一趟,你打算跟我去吃答谢宴,还是直接回去。”
  “答谢宴是要给礼金的吧?我可吃不起。”
  “那你把我车开回去吧,告诉彭队长,尸体被他们烧了,我去搜集一些证据。”
  “陈哥你自己小心。”小法医拿着车钥匙走了。
  被迫参加了一场葬礼,陈实倒是显得很从容,不停地和人打招呼,很快和薛成义的几个兄弟姐妹聊上了,据了解,薛成义父亲得的是食道癌,已经是中晚期了,据医生说没几个月好活了。
  老人家今年八十多,也算是喜丧,亲戚们并未表现得太过悲恸。
  至于薛成义的经济状况,他弟弟称薛成义的服装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家里有三套房子,平时经常帮助弟弟妹妹们,这次父亲生病,也是他一个人掏医疗费。
  随后,众人上了包车,前往酒店,路上陈实在看微信群里,林冬雪那边的进展。
  他们花了一下午在草丛和死者坠楼的房间寻找,可算找到了那截断裂的指甲,上面沾了一些血,不确定是死者还是别人的,已经送回去鉴定。
  林冬雪越了解情况,越觉得高医生嫌疑很大,已经以配合调查为由请他去局里了……
  第144章 喜极而掴
  审讯室里,高铭医生反复强调:“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为什么要杀杜婷?我跟她关系那么好,我怎么会杀她?”
  林冬雪问:“案发当时四点,你们在办公室做什么?”
  “聊天!”
  “聊天聊到她哭起来了?”
  高医生懊恼地抓头发,“她就是爱哭的女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说了什么,最好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
  “好吧好吧,大概一个星期前,她开玩笑似地说了句‘要不你当我男朋友’,我当时正有一台手术要做,以为她开玩笑呢,我们平时经常这样开玩笑,我就说了句‘去你的’。当时我没放在心上,哪知道听其它护士说,她伤心地在办公室哭起来了,我这才知道这小姑娘对我真心的。警察同志,别看我三十好几,我是真没怎么谈过恋爱,二十几年都在学校呆着呢!老实说我也挺喜欢她的,我考虑了几天决定答应她,那天……也就是你们说的案发当天,我把正在巡夜的她叫到办公室,拿出准备好的小礼物,希望跟她正式交往。可能太高兴了吧,她喜极而泣。”
  “就这?”
  “我骗你们干嘛!”高医生抓狂。
  林冬雪接到内线电话,是彭斯珏打来的,让她去取下dna鉴定报告,林冬雪让一起审讯的徐晓东跑一趟。
  徐晓东来到技术中队,大伙都下班了,只有彭斯珏一个人在,桌上放着一份文件,彭斯珏慢悠悠地喝着咖啡说:“死者指甲里的dna,和嫌疑人一致。”
  徐晓东一阵振奋,“果然是他!”
  “老陈呢?”
  “参加丧事去了,为了查那个老人的死。”
  “上午他走得急,忘了一件事,那枕头除了正面有痕迹,反面也有痕迹。”
  “指纹?”
  “我拍了照片。”
  彭斯珏拿出一张刚洗出来的照片,看清之后徐晓东有点错愕,不是一个人的指纹,上面清晰地显示是两双手覆在一起,从尺寸看,底下是男人的手,上面是女人的手。
  徐晓东说:“这足够当证据了吧?”
  “当不了,比方说我现在拿个枕头捂在你脸上,上面既有你的脸印,也有我的指纹,但不能说明是我杀了你,尸体的解剖记录才是最关系的证据。”
  徐晓东有点遗憾,明知道那老人是被杀的,但就是没法定罪。
  也不知道陈哥这一次,要怎么逆转,但他相信,陈实一定能找到破绽。
  徐晓东把dna鉴定结果送给林冬雪,林冬雪看罢,瞪大眼睛,心里十分激动,她站起来走到高医生面前,徐晓东也走了过来,高医生紧张地退缩,“干嘛,干嘛,打人啊?”
  “把你的袖子卷起来。”
  “卷就卷。”
  高医生撸起袖子,他的皮肤上没有伤,林冬雪又要他换另一只手来检查,也没有。
  徐晓东.突然有个发现,说:“你把脸转过去。”
  “干嘛啊这是!”虽然嘴上抱怨,但高医生还是照做了。
  “瞧这里!”
  徐晓东指着高医生耳朵和下颚之间的皮肤,那里果然破损了一块。
  林冬雪说:“死者指甲里有你的dna,而你的脸上有破损,你作何解释。”
  高医生大叫:“你们警察也太草率了吧,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杀了她!”
  “胡说八道。”
  “那你自己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我想起来了,她打了我一耳光。”
  “现编的吧?”
  “你这小同志说话太气人了,你们是不是逮不到凶手,要抓我顶包?”
  “你刚刚说,你和她提出交往,她高兴得‘喜极而泣’,为什么打了你一耳光?”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喜极而掴’吧!”
  “你都说了什么?再不说实话,我真帮不了你了。”
  高医生哭丧着承认,“好吧,我说,我当时是对她动手动脚了,我心想礼物也送了,你也答应正式交往了,那就是我女朋友了,那我应该可以行使一点男朋友的正当权利了吧?比方说摸一摸、捏一捏什么的……你不要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只是在说我当时的心理。然后她就扇了我一耳光,哭着跑了,我真搞不懂女人的心思!”
  林冬雪一脸鄙视,“她死了,你倒是一点都不悲伤。”
  “我承认我是想玩玩的,小姑娘长那么水灵,我起了歹念怎么了?我怎么可能找个护士,我爸不打死我?你们警察非得把别人心底的龌龊全部逼出来才高兴?这下你们满意了?”
  林冬雪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谎言,看向徐晓东,徐晓东说:“我感觉是真话。”
  高医生像找到了知己,激动地说:“还是男人理解男人。”
  林冬雪打个内线电话,叫人把他先拘起来,被带走的时候高医生拼命喊叫:“我不是凶手!我真不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