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击破
  萧关上下,尸体乱横,腥血横流,断箭碎刀四处散落,全然一片恐怖的地狱景象。
  腥血染红了数片城墙,一层还未来得及干涸,又会被铺上新得一层,层层叠叠,似红漆刷墙,直落入堆积如坡的尸体上,最后将烂成血色的泥浆,被前仆后继的突厥战士踩得稀烂溅起,散发着可令任何人不安的血腥气息。
  突厥战士密密麻麻的扑向城墙,恐怖的情形就好像群蜂附巢,只不过放大千倍万倍,令人望之头皮发麻。
  永远没有尽头的杀戮,让风萧萧根本不敢放开手脚,只能以最省力的剑法,最迅速的杀人。没有剑气纵横,也没有气劲激扫,纯粹的剑刺入喉,夺命夺魄。
  没有人能挡住他一剑,更没有人能击中他一剑,他像旋风一样在城墙上来回纵横,一刻不停的将涌上城墙的活人变成死人,然后仿佛被秋风扫过的落叶一般,凌乱的飘坠。
  风雪则肆虐在城墙之下,玄铁剑好似蘸墨得毛笔尖,一笔勾下,便是枯藤老树、片片梅花,燃烧的高山是背景,鱼龙舞动的长裙是留白,将巨龙般涌向城墙的火把,来回截断,居高俯望,犹如截断江流。
  师妃暄最具凌波仙子飘逸状,手中的色空剑每每倏然几点,三五个突厥大汗就踉跄的从云梯上滚落下去,同时带倒十来人一起跌落。
  一开始风萧萧还没在意,暗忖这小美妞果然一副仙子心肠,讲究佛门慈悲,这种情况居然都不肯开杀戒,但在他留意观察下,发现其中大有玄机,不由暗忖原来师妃暄才是手段最狠的那个,比他和风雪都要狠,而且狠得多。
  盖因她只以剑尖截断突厥人的双腿血脉,这一下滚落城墙云梯,至少能害得十来人摔成半死,最好的结果也得落个筋断骨折,十天半月也休想站得起来。
  而一个人倒下去,起码需要三个人搀扶照顾,远比一剑杀死一个人更能削弱突厥人的战力和士气,击伤几十,就等于杀伤一片。
  她虽然手上连一条人命都没有直接剥夺,但远比杀人还要令突厥人头疼。
  佛口蛇心,不外如是!
  看破这一点后,连风萧萧都不禁心生寒意,但很快便兴高采烈的学得有模有样,却没招呼关下的风雪一起,因为风雪杀起人来实在太快了,就好像挥着巨大的火把冲入蚁群,随手一转便死一大片,一力降十会,玩机巧反而是拖累。
  对面山峰堡寨上,不光是颉利骇得头皮发麻,一众扈从更是瞧得面青唇白,浑身发软,几乎连刀都拿不稳当。
  颉利乃是纵横草原的雄主,他身边的扈从人人都是从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勇士,可谁也没见过这种绞肉似的恐怖情景。
  换做几个时辰前,要是有人说区区三人就能拦住他的十万铁骑,颉利只会认为是个天大的笑话,然后把那人剁碎了喂狼。
  草原上软弱就是原罪,就可以随便欺负、随意蹂躏。
  如今颉利却觉得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面色铁青,指尖发白,握刀甚紧。
  没人能不害怕毫无意义的死亡,而且还无休无止,看不见丝毫希望,颉利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大半夜的功夫,居然便已死伤近千人,可见激战惨烈至极点。
  但颉利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若他领着十万大军却连区区三人都拿不下,甚至吓得逃跑,往后哪还有脸面在草原上称王称霸?
  他只能恨恨的下定决心,就算拿人命去填去耗,也要填平萧关,将那强得不似人的三个人活活耗死,双目凶光大盛,挥刀往前狠狠一砍,喝道:“上,我看你风萧萧能得意至何时!”
  可汗的愤怒很快转变成现实的恐怖,战鼓擂鸣,一直矗立不动的金狼旗夜风中中疯狂招展,开始沿着曲折蜿蜒的山道迅速推进。
  关下来回冲杀的风雪尚游刃有余外,风萧萧和师妃暄皆感到压力大增。
  最大的压力,来至劲力惊人的羽箭,而且一来一片。
  强劲的弓弦忽然间更加暴响,如掺着暴雨的雷鸣,令人心悸的“嘣嘣”声,铺天盖地的震撼起来。
  没人能无视这种连绵不绝又精准刁钻的箭雨……不,根本是箭墙。
  这是近百人的合力,再通过强劲的弓弦放大数十倍,然后电射而至。
  风萧萧以剑破箭,仿佛拨开直落身前的羽箭瀑布,虽是像泼水般不住的磕飞散溢,却步步后退,好似被巨锤连续击钉,竟被压在最后的垛墙上,整个人生生的嵌入墙中,撞得碎石激飞。
  师妃暄的情况与他相差无几,呼道:“不要露头,是金狼军的射雕手!”
  幸好因垛墙得阻隔,两人已不在关下射雕手的视线之外,但也再也无法压制城头,突厥战士顺着数具云梯疯狂涌上城墙,一时间士气大振。
  狰狞的面容,兴奋的嘶吼,铮亮的弯刀,迫来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风萧萧忽然发现,在战场上用剑就是个错误,忽然挺身长啸,扔出手中被劲矢击得坑坑洼洼的长剑,带起血色闪电,直接洞穿近十人,然后劈手夺过一柄巨大的狼牙棒,举手挥击。
  几人的脑瓜破裂浆迸,尸体被狂风卷起的轻飘的破布般倒飞,撞到人身上后,却又显出近乎抛石车抛石的巨大威力,生生砸出数道糜碎的血浆,本来蜂拥的城墙上顿时空出一大片狼藉血地。
  冲上墙头的众突厥战士被眼前惨不忍睹情的景吓得呆了。
  风萧萧趁机纵身跃入人群,又顺手夺下一柄钢枪,狂暴旋击,喷血的龙卷风蓦地降临城头,八方激飞的尸骨毫无滞碍的击穿任何撞上的血肉之躯,然后带起更鲜红血腥的旋风。
  直到狼牙棒碎得只剩一把木屑,直到钢矛弯得好似煮烂的面条,城头上总算又空旷起来。
  再没有任何一个能高过腰的突厥人,满地黏稠的碎骨烂肉,就好像被绞肉机挤出的肉沫,一脚踩上去发出水袋漏气般刺耳的声音,能令最火热的人浑身透寒。
  极尽疯狂的杀戮,终于击破狂人胆,突厥人鬼哭狼嚎的逃下城去,很多人慌不择路,来不及从云梯退走,干脆直接从十多丈的高墙上跳了下去,惨叫着摔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