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俩人刚坐下没多久,赵新他们也来了,都是喜欢凑热闹的主,赵新一进来就塞给宝珠一盒比利时巧克力,“这个给你吃。”
  宝珠看了乾启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无缘无故给自己这个,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乾启伸手拿过放进宝珠的包里,知道赵新是恨不能自己明天就和宝珠结婚最好,靠在宝珠耳边说:“他欠我的,以后给你什么,喜欢你就只管收下。”
  宝珠揉着耳朵闪开,怨念地说:“痒死了。”
  乾启笑着把号码牌塞给她,“快开始了,一会你可以举,举完账单也给他。”
  赵新立刻狗腿地说:“对,对,都给我,宝珠看上什么只管拍,不用替我省钱,给你花钱我心甘情愿。”
  宝珠:“……”
  乾启一把推向他,“滚——”拉起宝珠,“咱俩换换位置。”不让赵新挨着宝珠坐。
  向诚坐在了宝珠左边,他看着拍卖目录,问宝珠:“你们有什么看上的吗?”
  “没。”宝珠摇头,“没什么好东西。”
  向诚看向她,“你很懂这些是吗?我们都不懂,等会和我们说说。”
  宝珠:“……好。”
  第一件拍品已经上了,是一个大清乾隆年间制的粉彩雕塑印盒,底价是四万五千元。
  向诚看向她。
  这些东西她刚都看了,小声说:“款识是三行篆书的刻款,上面画的山石树木,亭台楼阁都很清晰,带着毫不犹豫的流畅,印盒雕绘的地方,层次分明,粉彩的颜色也浓淡有序,意境不错,是个熟手工匠出的活,民国时候一个大洋可以买好多个。”说完盯着向诚,等着他谢。
  却看到向诚一脸没听懂地问:“……完了?”
  宝珠睁大眼:“……还没完吗?那你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问吧?”
  向诚:“……”问都不知道怎么问。
  宝珠一看他为难的样子,摆摆手说,“明白了,明白了。”
  第二个东西是一副花鸟画。
  宝珠小声说:“这副画看不懂,作者我不熟,但这画是‘两张皮’……”她靠近向诚,把声音压到最低,“就是把原画从中间一分为二,剖成两张,这是上面的一张。”这次说的很简单明了,她看向隔壁人,再等着他谢。
  却发现向诚更为迷茫,看着她说:“什么一分为二?一张纸那么薄,怎么一分为二?”
  宝珠倒吸一口凉气,恍然大悟,想了想说,“你稍等一下,”拍了拍旁边的乾启,对他说:“原来是这么个情况,要不你来讲一会,我讲不好。”
  乾启早在旁边听的笑死了,向诚是什么都不懂,所以说玩古玩的人,不喜欢和什么都不懂的人聊古玩,不是人人都喜欢当老师的,这行,一说外行话,人家就没兴趣了,宝珠倒不是没兴趣,而是看得出,她有些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讲。
  讲了这画是两层皮的假,他问为什么纸还可以从中间分开,那么她就又该讲这个纸张的不同……完了还有笔墨,画风,字体……没头了。
  “这些都是小东西,等会拍完咱们的,再说。”他和向诚说。
  向诚看了宝珠一会,又低头开始看拍卖目录。
  宝珠的拍品是第21个。
  看向诚很识趣的降低了存在感,宝珠的心里略微过不去,向诚是乾启的朋友,其实她不介意给他讲一些,靠过去,小声解释道:“这地方不太合适,很多话说来不方便,你如果真有兴趣,改天让乾启单独找个时间,我们挑个没外人的地方说。”
  向诚有些意外她竟然会和自己解释,还是这个理由。点了点头,看那女孩这才一脸释然的低头开始看自己的拍卖图册。
  他低头也把册子翻了翻,翻到和宝珠相同的页码,上面是,她今天送来的拍品。
  前面的每一样东西,成交价都比画册上的高,他看着那瓶子,他们也都知道,这瓶子是个高仿品。
  终于在快九点的时候,轮到了宝珠。
  拍卖师手拿拍卖槌,专业地说:“现在是今晚的第21件拍品,清乾隆掐丝珐琅花卉瓶,瓶身是以缠枝花卉为主的纹饰,是一款不可多得的陈设器物。底价,五万。”
  宝珠周围看了看,有点小热情,怎么说都是第一次送东西来。谁知道,竟然没人接话。
  一个举牌的都没有。
  拍卖师又用更大的声音说:“清乾隆掐丝珐琅花卉瓶,底价,五万。各位贵宾有没有人出价?”他举着拍卖槌,收获了一室的沉默。
  宝珠大吃一惊,看向乾启,忽然,忽然发现自己漏了一件事,——这东西要是没有人拍可怎么办?
  第67章
  古玩界,是一个讲求包装的圈子,从物件的外在品相,到传承有序的故事,一样都不能少。
  拍卖行,更是一个讲求包装的行当,所以为了体现历史的厚重感,现在用的家具,都是偷摸从欧洲老拍卖行运过来的,对外好冒充个底蕴浓厚,但内行谁都知道,其实我们全国第一家正规拍卖行,到现在也才开了不过二十多年。
  所以,我们在拍卖这行的历史,其实还没锅沿厚呢。
  传统欧式家具的严肃压迫感,此时,在这个静默的大厅里,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氛围,最近几年,拍卖行总热闹的像菜市场。
  宝珠愣在那里,她发现,自己想过,“东西被人拍走等会去那里吃饭?”
  她还想过:“如果价格不理想,她该如何调整以后的思路。”
  她甚至还想过提醒自己,“对于那个打眼买自己东西的人,自己一定不要多看人家。”
  ——可就是没想过,这东西要是没人拍,那会怎么样?!
  最后一排的角落,小武靠近荣耀钧,低声说:“钧少,这会不会太狠了?”
  荣耀钧面无表情看着前面,仿佛没听到。
  小武咳了声,又说:“本来好几个人都挺有意思,但因为我们透漏了这东西存疑,现在大家都不碰,等会该流拍了。”
  荣耀钧目光挪到斜角处,远远的,她“呆傻傻”地坐在那里,还骗自己,那拍品不是她的,不是她的东西这么失落干什么?
  旁边又传来小武“聒噪”的声音:“没人拍,这太让人没面子了。”
  他说的一点没错,宝珠现在最大的错愕就是,这也,太没面子了,乾启的朋友可都知道,这是两人山长水远从景德镇带回来的东西……
  竟然几万都没人要!
  没天理了不是吗?!
  半点没发现,她现在已经觉得几万是小钱了!当然,“诈骗犯”都来钱快,她已经全然忘记了两月前自己还在和保姆比工资呢。
  终于,在拍卖师询问到第三次的时候,她看向乾启,傻傻地问,“原来……还可以没有人拍吗?”
  那样子,全然不同她在谈论古玩时,轻松随意的驾轻就熟,也没了,设局坑人时,万般结果尽在掌握分毫不差的从容。十足十一副迷茫样,可怜的大姑娘,进了拍卖行,就像一个武侠世界的高手误入了玄幻世界,处处找不着“北”呀……
  乾启笑着把手搭向她的椅背,靠近她,小声说:“你这样子可真好玩。”右手伸过去,握上她的右手,随手举起了牌子说:“十万。”看着她的眼睛,他低声说,“这样不就行了!”
  “十万,215号的先生出价十万元……”台上的拍卖师终于不用冷场,立马接过。
  宝珠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直直地看着乾启……被他握着的右手,顷刻间如同一个会传电的节点,令自己的整颗心都不由的轻颤起来。
  “操!原来还可以自拍呀。”旁边的周达说。
  远处,小武狠狠一拍旁边的空椅子,懊恼道:“钧少,你又坏事了!”没想到那小子会举牌。低声嘟囔道:“让你出手,你其实心里也是想出手的,不知道还在等什么,等东西抬下去再被搬上来吗?”
  荣耀钧看着远处的两人,她望着那人,眼中的感激都快泛滥了,至于这样吗?自己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
  “五十万!”一把男声从自己身边传来。荣耀钧惊讶地转头,正看到小武把手上的牌子收回来,“再不出手,以后都没机会了!”他说。
  荣耀钧闭上眼,“这添得什么乱,大家都知道你是致祥居的人,而且,这么一个东西,五十万……”买了都给自己脸上抹黑呀。
  小武说:“就是因为这样才要买,她的东西被我们看上了,还这样拍下,够给面子了吧,她挺聪明一个人,不会不领情。”
  还没说完,却听到一个更加镇定的男声说:“八十万!”
  “靠!”小武低骂道:“谁他妈的搅局。”等看清楚人,一下站了起来,复又坐下,“见鬼了,向家的小子。”
  此时宝珠和乾启也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向诚,动作目光因为太过一致,而令向诚觉得有些微微受伤,他看着乾启说:“我玩玩。”
  奥,多么天真无邪的借口。
  宝珠的心中顿时泛起内疚,这孩子心眼如此善良,傻子都能知道他是在帮他们,看向乾启说,“你认识的朋友,都是这么仗义吗?”
  乾启:“……”
  旁边的周达惊恐地看着宝珠,思量她到底什么时候把向诚忽悠进了她的“诈骗集团。”赵新和薛利却都面色如常,把刚扔在脚底下的竞标牌都顺手拿了起来。
  这地方来的时候,交五十万保证金,就会给发一个号,他们刚才一人弄了一个。
  另一边,荣耀钧看着小武,小武气的瞪眼说:“那帮外行不知道我是在帮他们。”
  可现在怎么办,他刚以为一举牌,高价拿下东西就完事了,现在徒然多了个来竞价的,这可是自己的地盘,被人踩场吗?小武略一想,又把牌子举起来,“一百万!”管他呢,也不看荣耀钧的脸色。
  “一百万——”拍卖师紧张的声音不由挑高,要说他不该露这个怯,大拍都上过,几千万也一锤定音过,可这次不一样,刚那出价的可是自家幕后老板的人,他能不紧张吗?
  他甚至没机会纠正,咱这拍卖喊价的方式现在不对……客人举牌,他的工作才是报价……
  还没找到纠正的节奏,这边的客人就又喊了,“一百二十万!”向诚一举牌。
  “两百万!”致祥居那边。拍卖场的经理已经带人走到了他们身后。
  拍卖师手一抖,差点直接砸下去!
  众人全都沸腾了,这可不是什么大型拍卖,年前一个二流拍卖行里的二流“杂货拍”而已,竟然拍出了两百万,还是那么个东西。
  当然,大家现在已经没人关心台上的花瓶是方是圆了,就像男人抢女人一样,有时候和那女人本身一点关系都没有。
  别问人家怎么不当那是惊世宝贝,一起加入竞拍,众人真没那心思,第一,东西在那儿放着,品相再好上十倍,也不值这个价。
  第二,谁和致祥居作对呀……没看拍卖场的经理都在后面候着呢。除了这几个连喊价都不知道的新手!
  “二百三十万!”新手又喊。
  大家都期待地看着他们,这几分钟的战争可是拍卖时候最好看的戏码。
  “两百六十万!”致祥居那边。
  新手团伙也不乐意有人不给面子,周达第一个站起来:“缺心眼呀,为这么个东西和我们争?”
  赵新看向乾启,乾启左手搭在宝珠身后的椅背上,像把她搂在怀里,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副如果要比钱多,那本少爷奉陪到底的架势。赵新看他脸色的功夫无人能比,几乎一下就明白了,是啊,那人为什么和自己这帮人争?
  总不会是看上了那高仿品吧,当然是为了和乾启比着……讨宝珠的欢心。
  不知这种肯定从何而来,看到乾启的时候,他就知道是这样了。
  心中豪气一生,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他一把举起拍卖牌,“两百八十万!”
  宝珠,乾启,向诚,薛利的目光都挪到了他这里。
  “怎么?”赵新用那牌子一扇,故作潇洒地说:“我也可以冲冠一怒为红颜哒……”
  团伙中唯一可以被称为“红颜”的女性宝珠,闻言顿时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