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这位简直就给挠到心痒痒了:“你懂这个?”
  程思思客气:“我爸以前经常把玩点东西,喜欢玩点石头啥的,我还陪他去民族边区收过货呢,他是雕塑系嘛,成天跟石头打交道。”
  人家就根本不理陆文龙了:“喂!闻老六,过来!过来,内行呢!”转头:“你有收货的门路?带我们去?钱不重要,一定得有好东西……”
  程思思撒娇的挽着目瞪口呆的陆文龙:“得他同意……”
  陆文龙想捂头!
  玛瑙石,蜜蜡,松耳石。这姑娘都能看看分辩成色,一句说个*不离十,把一帮京城顽家乐成啥了,这就是特点。
  玩这种有些八旗子弟风格的东西,京城历来都是玩,是个收藏传播和哄抬价格的地儿,却从来不是产地。产地就在蜀都那一方的民族集散地,数百年来都是这样,好东西都在京城,但层出不穷的顶尖货色都在蜀都那边了,艺术院校才是多少年来都不忘闲情逸致。到那些地方转悠的主儿,这些陆文龙根本听不懂的东西,人家沟通得头头是道。
  程思思还把成老二那对儿野生核桃给陆文龙炫耀:“真正的好东西,过了不知道多少手,透亮!”
  陆文龙刚喝了一大杯白酒,看见那油腻腻的核桃没感觉到丝毫美感。直犯恶心!
  差点想吐!
  更把些个平京的公子哥笑得不行。
  等程思思开始点评这四合小院墙上的那些游虾螃蟹图,鼓掌的人就更多了。
  才情,特别是专业级的艺术才情。永远都是这种玩家圈子的中心话题。
  当有钱有闲了,这时候要玩什么?就是玩情调了,最后陆文龙醉醺醺买单时候,程思思接过单子跟周围抢单子的告罪:“我来……免得这家伙回家跪老婆跟前儿就啥都不认了!”
  连成老二等人走的时候都跟陆文龙白话:“你这小老婆。要不是一看就是个认死理儿的,哥儿几个说不得要试试魅力了,好好珍惜弟媳啊!”
  搞得陆文龙一愣一愣,论漂亮的,刚才那几个什么文工团带出来的不是跟天仙似的么?
  回头看程思思,嗯,也还行……没那么高挑。但小鼻子小眼也确实灵动好看,有股子说不出的气息,陆文龙觉得自己喝醉了,赶紧摇头。
  还得去跟维克托坐坐呢,陆文龙撵姑娘回去:“我还有一摊,你自己打车回去,谁敲门……”
  程思思挽了他:“你都喝这么多了,还是为我喝的,我陪你一起,我开车,你见姑娘我都不做声,我们是哥们儿!”
  陆文龙是觉得开车有点危险,晕乎,就从了。
  结果程思思开车那叫一个慢,估计是有心理阴影,磨磨唧唧,并道转弯都要看半天,和杨淼淼那种不问三七二十一,先打方向盘的风格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让坐在一家咖啡厅都喝了第二杯的维克托看见很想岔了点:“怪不得这么久?”
  程思思不认识这大富豪:“对不住,对不住,他稍微喝多了点,我买单……我坐旁边的桌子。”
  维克托从她的普通话里听出点渝庆音,自己就换了渝庆话笑:“以前没见过你?我们是亲兄弟,不在乎这个的,一起坐下吧?”程思思就故意拿眼睛瞟陆文龙。
  陆文龙的确是有点醉态可掬的模样,一只手撑住下巴:“坐呗!都是哥们儿嘛……”
  维克托纯粹是放松,跟陆文龙在一起,才会有点绝无仅有的小混混状态,居然开始嗑瓜子,之前放桌上那么久他都斯斯文文的坐那闭目养神听音乐,现在看陆文龙惫懒样趴桌子上,他也就开始忘记自己是李家大公子,八婆的问:“你们咋认识的?了解他多少?这家伙不是好东西的……”
  程思思招手让侍者过来:“我要蓝山,给他来杯红茶吧,稍微淡一点的红茶醒酒。”
  维克托也单手撑脸有点赖皮的起哄了:“哟!你还懂蓝山和红茶?”陆文龙家里那四尊女菩萨都是绝对不瞭解的,杨淼淼这种连意大利面条都能当成点心来珍藏呢。
  程思思就真以为这个穿着得体的眼镜也是陆文龙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兄弟,笑得亲切:“叫我思思姐!”
  维克托不要脸:“思思姐!”他都三张半了,好意思!
  程思思就得意:“我知道他家那几位……”
  陆文龙喝了大半杯红茶,才稍微清醒点,就看见程思思又跟维克托聊得热火朝天,多了不说,周围墙上克里姆特的复制作品,就能找到话题,陆文龙又是听天书,抬手指程思思,这姑娘就闭嘴了,嘿嘿笑:“你们聊你们聊……”她是有点兴奋。
  维克托都嗑了大半碟西瓜子了。不满:“你喝多了就睡你的,打搅我们干嘛!”
  程思思维护哥们儿:“刚才在那边我也聊挺多了,他喝多了点。”
  陆文龙啥时候要女人解释了,一指她,程思思又闭嘴,陆文龙拿小勺玩方糖,闷声:“你谈得怎么样?”
  维克托无所谓:“还不就是那样。给利益给好处,表现爱国主义热情,我现在也会说官话了呢……利益巨大,但还需要表忠心和巨大投入,你呢?天天跟他们混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想追赶我?”
  陆文龙不看他。慢慢摇头:“不知道,有点迷茫,这次跟甘家去粤东看戏,真的不寒而栗,我不喜欢这种事情。”
  维克托根本就不问是什么戏,小啜一口咖啡的动作。优雅潇洒,程思思可能看出点门道,都想鼓掌了。也察觉出陆文龙这个弟兄好像跟其他不同,虽然她听他说话也跟听天书似的:“这是必然的状况,他们说是有几代,其实才刚刚开始尝到权力的滋味。懂得用权力换取什么,吃相未免难看,但错过这个阶段,就基本不可能有白丁能随意成功了,你难道想错过这场盛宴?”
  陆文龙喝了酒,加上在亲兄弟面前,会把一些藏得比较深的话说出来:“来平京之前。我跟国委会的一个老头呆了一段时间,如果我真要抱大腿,就应该恬不知耻的抱上去,来了平京我也见过两位大老爷,这是我能跟他们一起厮混的资本,但这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维克托跟看亲弟弟一样温和:“好事情,说明你在思考,处在你这样的位置和快马加鞭的局面下,大多数人已经迷失了方向,只知道被事态裹带着往前进,哪怕前面是悬崖也停不下来,你还能保持思考的能力,这一点,就是最可贵的。”
  陆文龙有点喃喃:“我该怎么办?这么大的摊子,这么多弟兄,我该带着他们走什么路?就保持现状?人心思变,会不满,各行各业的厂房、公司都摁不住的在发展,但真的发展?那就要保持跟市里、省里的关系,华国的事情,有哪里可以脱得了官字口的事情?省里就能一手遮天了?还得跟中央有关系,对么?连你家也得这样,我就更不用说了,但最终呢?跟这些人抢食吃?迟早死在沙滩上!”可能真是喝了酒,说得有些混乱,也有点含糊,但脸上的表情木木的,程思思不知咋的,看了就突然有些心疼,是很心疼。
  维克托能听懂,笑笑:“淼淼送到香港去,这个事情你就处理得不错,为什么我敢来平京这么做?因为我是香港人,不是内地的,不受到这个体制的约束,如果有什么,我可以不按照内地的这套受到牵连,任何针对我的做法,也要考虑统战或者国际影响,你懂了么?”
  陆文龙也懂:“我也出国?让我的家人跟大弟兄们都出国拿外国护照?但还是在国内做事?”
  维克托笑着点头:“已经有这样的苗头了,你说的那个甘家,不就是这样?一部分子弟在香港,还有很多平京的暗暗把后代送到美国加拿大,就是为了避免政治斗争或者国家层面的影响,但做事业,找钱还在国内。”
  陆文龙居然冷笑了一声:“去当黄皮白心的香蕉人么?跟我那个灿表哥那样?只留在国内找钱,不在乎会把这片土地搞成什么样,如果乱得一塌糊涂,就拍拍屁股走人,说哥们儿是外国人?”
  听了这句,维克托目光亮起来看着自己弟弟,看见陆文龙坐正了也笑起来的大马金刀放下小勺:“不……袍哥人家是绝不会这样背信弃义,丢根忘祖的!”似乎心情也随着思路开放起来:“从老子拿起球棍去打比赛开始,就听惯了国歌,懂得要做个爱国的人……嘿嘿!”
  哪里还有半分喝醉的模样,挺直了胸膛,豪迈而洒脱自然,程思思又有点目眩神往,真的鼓掌了!
  这可怜姑娘。
  ☆、第八百四十章 没当回事
  维克托不鼓掌,只挑刺:“那你想好该怎么做了没有?”
  陆文龙却出人意料:“没有!”深吸一口气感觉一下:“但好像没那么迷茫了,我好像隐约摸到点苗头,好像想到点希望。”
  维克托终于笑起来,带着赞许的笑:“对嘛,这才是我的弟弟,希望,永远都不要忘记,人类之所以能够不断前行,就是因为有希望。”所以说林秉建以前嫌他喜欢夸夸其谈不是没到道理,动不动就人类,社会之类的,是很容易给人大话王的感觉。
  但显然文艺女青年程思思就最信服这个,继续小鼓掌,真心实意的鼓,而且给陆文龙鼓:“这位李大哥说得出来这番话,是因为有这个学识和家教,可贵但不珍贵,阿龙是自己真心实意的摸索出来,才是最难得的!”
  维克托给噎住!
  空空空的咳,估计是西瓜子卡住了!
  陆文龙被这番马屁也给弄得红了脸:“闭嘴啊!丢人啊!老子逑文化没有!”
  程思思据理力争:“善学者明其理,善行者推其法,这在悟性上是有天壤之别的!”
  陆文龙懒得跟这哥们儿争论,因为这句他又听不懂!
  维克托涨红脸终于调整好:“你捧他,怎么都可以,拜托不要用我来当垫脚石,ok?”
  程思思才撇撇嘴做个怪相,不满的坐回去不吭声,明亮的眼眸看着陆文龙。
  维克托还没说完:“你有希望,这一点的确是很难得。因为现在看见的社会和东西太过污秽,很多不合理不合法的,但为什么我们家会毫不犹豫的投入进来,就是因为我们也看见了希望,以前我俩就说过,今天华国内地的一切,不过是五十年代香港的翻版扩大版。那时的香港……嘿嘿,警察在街头都要收保护费的,但现在的香港是全球最公正廉明的自由经济市场,也许华国比香港大太多,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治理。但我们相信会有更好的那一天,所以早投资大回报……懂了没?”
  陆文龙慢慢点头:“我跟老葛开始做一些项目,这一年半香港局势很关键,所以也有统战的成分在里面,可能我明年会经常去香港。”
  维克托不意外:“差不多,我也会把重心放在大陆。我们各做一块也好,但是我建议你现阶段,应该集中在蜀都、渝庆一带。而不是随意跟着他们到处开花,没有自己的根基,很容易变成投机性行为,最终翻船的不少。”他们李家就把香港经营得固若金汤。
  陆文龙若有所思的点头……
  末了维克托不要送。自己有车回酒店,陆文龙一直都瞥见两个保镖似的坐在不远处,现在分了一个去开车,心里明白,可维克托站在咖啡厅门口却从兜里摸出两个小盒子:“过些天我回香港,淼淼我帮你照顾好,就不用担心了。这里有两把长命锁,你带回去给豆豆和瓜瓜。”
  要送给侄儿的东西什么时候不能给,偏偏这个时候,而且还是很新的那种老字号金链子的,分明就是这两天刚在平京买的,还当着程思思,陆文龙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点头嗯一声接过来。
  程思思也冰雪:“对哦,我也要给豆豆和瓜瓜买点什么,不然回去苏姐和清姐问起来,我可没小琪那么聪明!”
  维克托就笑着点点程思思,自己转身上了一辆黑牌的奔驰s轿车,离开了。
  程思思伸脖子看长命锁:“他是在暗示我?”
  陆文龙嘿嘿笑:“他可不知道你会来。”
  程思思瞬间明白:“假如我不来,也可能会有别的女孩子?”
  陆文龙想起那跟刀一般锋利的裤边和高耸的鼻梁,笑笑:“嗯,有这个可能,不然他不就白买了?”
  程思思现在敢鄙视他:“所以说,你花心,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平京的这些公子哥,你的弟兄,还有苏姐琪琪她们都知道!”
  陆文龙说不出大道理:“就是!很糟糕吧?”打开车门上车,但能探身过去帮程思思推开副驾驶的门。
  坐上来的程思思却有不同看法:“其实……那个何贱人没有说错,在艺术圈呢,真的挺乱,平京就不用说了,我们渝庆,我知道的……嘿嘿,要不是我爸就是系主任管着我这样那样,反正我们系上的老师勾搭几个学生的情况,比比皆是,男人都没个好东西!我爸……也有女学生。”声音低落下去。
  陆文龙不想勾起人家的心事:“好了,不讨论这种败坏社会风气的事情,明天我就不去了,那几个弟兄还是能保护你,对吧,完了呢,你托他们帮你把东西运回去或者干别的都行,反正你有钱给,我就去打比赛了。”
  程思思好奇:“去什么地方?”
  陆文龙不稀奇:“韩国,没多远,怎么?”
  程思思嘟嘴:“去日本就好了,我有日本的签证,上半年跟妈妈一起去的……”漆艺在日本的确比较受欢迎,她母亲算得上漆艺大师了,真有些可惜。
  陆文龙没那么风花雪月:“你要学会独立,大学毕业了没?”
  程思思摇头:“还有最后一年,今年我二十三了,去不去也没什么紧要……”有点低落的情绪却突然又好转,捏个拳头给自己鼓劲:“对!刚才你们说的很有道理,希望,现在我有希望了!我有朋友,有不是贪看我钱的朋友了,真正的朋友,有你,有苏姐她们这些朋友了,我不孤单,对不对?”
  陆文龙嘿嘿笑:“还是贪钱好点,要是谈感情,苏姐她们就拿你当仇人了!”
  程思思咯咯咯的就捂住嘴靠在车椅上笑起来,还乐得把一双腿都翻起来在车顶上踢,有这么开心么?
  陆文龙把车停在楼下,这时候连上楼都不上了:“钥匙末了就带回渝庆给小苏就行,记住谁来敲门……”
  程思思一把就抓住他的手截断:“都别开门!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了……我就在这也买个房子,好不好,以后……算我们偷偷在外边,不让她们知道,回渝庆就装什么都没有!”说着还自己把自己搞兴奋起来,嘿嘿嘿的表情有点贼,但真的很可爱。
  陆文龙感受着掌心热热温温的触觉:“我做什么,都不瞒着她们,所以也不能让她们伤心,你不是说朋友么?”
  程思思就双手捏着了,轻轻摇:“我不在乎婚姻,甚至也不在乎家庭,我理想是周游世界,到处走走看看,艺术是人生来的本性,去了解世界,参悟艺术才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性格……但心里有个希望,却是很有意思,也很重要的。”抬头看陆文龙:“其实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我还算好看吧?”是有点莫名其妙,但联想一下她其实一直都是爸爸妈妈捧着的乖宝宝,突然就要独立对抗一切,就不难分析这种心情了。
  陆文龙没想分析,用另一只手帮她把手拉开:“好!我支持你这个周游世界的理想,去看看再回头看我们这些土包子朋友就觉得不算什么了,好了好了,外面冷,你也忙了一整天,上去早点休息,朝着自己的希望理想去努力,我们都是!”
  程思思抿着嘴唇,不知道她自己知道不,那丰盈的唇边这样咬着,是真的很引诱人想咬一口,陆文龙就赶紧转身上车了,女孩子果然是敏感的,感觉到什么:“明天你还是过去看看……好不好?”
  陆文龙含糊:“再说吧!回见!”赶紧加足油门跑了,他知道自己确实面对好看姑娘的温情有些把持不住。
  结果第二天,他还是去了那片工厂展览厅。
  不是他色心未泯,而是那个何长发惹事儿了。
  也许回去谋划了一晚上,根本不能消解那种到手猎物被夺走的愤恨,而成老二一伙人也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小角色敢对陆文龙做什么,根本就没通知他他们已经不管这件事了,所以这个家伙破釜沉舟的用了一招很管用的伎俩。
  洋大人被打了!
  从八国联军,义和团的时期,这平京城里洋大人就是与众不同的存在,华国人对老外始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这个年代虽然不至于吓得要趴在地上,但总之跟外国人联系起来的案件,就绝对不会敷衍了之。
  深谙这一点的何长发直接带着两个老外去了派出所报案,说是陆文龙串通一个佯装艺术家的卖淫女在这个展览的地方抢劫并打伤了外国友人!
  这可是在改革开放的华国,如果不好好处理,一定会让产生恶劣的国际影响,并给国际声誉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