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
  苏梁浅并没有刺到她。
  不是没有刺到,而是她选择不刺。
  苏梁浅收了剑后,又对着叶安阳劈了下去。
  叶安阳闭着眼睛半晌,并没有察觉到疼痛,又睁开了眼睛,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苏梁浅手中的剑朝她的脑袋劈了下去,叶安阳又是一惊,那一瞬间,心仿佛都要从她的身体跳跃出来。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手上有剑,也没有像苏梁浅那样用自己手中的剑去挡,而是又连着向后退了几步。
  苏梁浅在她后退的时候,往前逼近,剑在叶安阳的发顶,并没有往下劈去,她再次收了剑,然后像叶安阳之前那样,胡乱攻击了一番,叶安阳被她逼的,精神都要崩溃了,人也跟着已到了木桩的边缘,距离太清池也只有几步之遥。
  表演的舞台,临水的几侧,都做了防护栏,只比桩子稍高,站在木桩上的,并不能有防护的作用。
  长公主已经完全不能淡定了,既生气又担心,恼火的很,急的都跺脚了,“母后!”
  太后凤眼轻扫,仪态从容,“堂堂公主,像什么样子。”
  沈安氏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看着台上,缓缓开口道:“浅儿不似郡主,她是个有分寸的,不然的话,郡主早死了好几回了,所以,公主就将心放回肚子吧。”
  长公主更气,“母亲,阳儿才您的亲外孙女!”
  太后双手交叠放在膝盖坐着,不为所动。
  另外一边,叶安阳已经被苏梁浅逼的完全无招架之力,苏梁浅一个纵身,双腿曲起,跃至半空,手中的剑,在半空中旋转,划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还要亮的电光,向叶安阳挥去,那剑带出的气势如宏。
  而她整个人的气势,也完全变了。
  季无羡看着这样的苏梁浅,仿佛看到了飙风寨那个女杀神。
  遇神杀神,遇魔杀魔,藐视一切。
  叶安阳继续后退,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就是太清池,她已经在木桩和看台的边缘,退无可退,她纵身后退时,直接就跳出了看台,到了太清池上方。
  “郡主,小心!”
  苏梁浅拿着剑往前追了几步,大叫着提醒了句,叶安阳意识到不对劲,低头一看,自己竟在太清池的上方。
  “啊!”
  她苍白着脸,大叫了声,尖锐的声音,颤抖的尾音还在,她扑通着就掉进了水里。
  苏梁浅站在最外侧的一个桩子上,刚蹲下,就见叶安阳在水里扑通着喊救命。
  她似乎并不会水,张口呼救的时候,还被呛到了,咳嗽了起来。
  “郡主,你没事吧?水凉不凉?”
  她对太清池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水,真凉啊。
  凉的刺骨,冰凉的让她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手脚刺刺的痛。
  不过这个季节,被太阳晒了一天的水,应该没那么的冷吧。
  真是可惜,不能让她尝尝上辈子,她尝过的滋味。
  许是眼前的事实,对人的冲击太大,长公主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都是懵的,倒是太后反应更快,在她之前就开口对最近的侍卫道:“来人,将郡主救上来!”
  苏梁浅见那些侍卫脱掉身上的盔甲就要跳下去,忙道:“太后,男女授受不亲,这么多人,不能坏了郡主的名声!”
  苏梁浅一副着急担心的样子,脸上还有恰到好处的愧疚。
  “嗤!”
  王承辉一个没忍住,和五皇子一起笑出了声。
  两人的笑声不小,长公主的视线射了过来,皇后和惠妃在其后,也都看向了这边。
  一个警告王承辉,一个警告五皇子。
  五皇子讪讪的收了笑,郁闷。
  王承辉完全不受管,咧着嘴,季无羡更是没顾忌的,冲着几个人做鬼脸,那表情,幸灾乐祸的,“苏大小姐说的对,不能坏了郡主的名声啊,女孩子没了名声就嫁不出去了!”
  长公主气的,简直想捂住季无羡的嘴。
  季无羡看着自家老母亲偷偷竖起的大拇指,才不怕呢,继续火上浇油,“难道公主打算将郡主许配给一个侍卫?苏小姐也是为了郡主好!”
  长公主没了脾气,张口制止住那群随时都准备要跳水的侍卫,手指着苏梁浅,“你,下去救人!”
  苏梁浅还是蹲着的,没动,一副为难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公主,我不会水啊!这水多冷啊,无缘无故的”谁无缘无故的往下跳!
  她就是要报上辈子之仇,故意将叶安阳逼进水里的。
  上辈子,那大冷的天,她是快死了才被叶安阳的人捞出来,她会水,她当然会,但是脑子没抽啊,她脑子抽了也不会跳下去救一个刚要杀她的人。
  苏梁浅没将自己含在嘴里的那半句话说出来,不过谁还听不懂。
  那些个和苏梁浅有过接触,了解她行事作风的,对苏梁浅的这般作态,皆是忍俊不禁,就连四皇子萧有望他们,也忍不住端起面前的酒水送到唇边掩笑。
  “无知,野蛮,恶毒!”
  太子看苏梁浅第一眼就不喜欢,顶着太子妃名号的苏梁浅还对叶安阳下这样的毒手,这对太子来说,就是得罪了长公主,再加上上次皇后抱怨,太子越发觉得苏梁浅目中无人,肆无忌惮,不懂规矩,没有尊卑。
  延伸的一点就是,这样的苏梁浅,还这么的厉害,太子怕自己惹得她,她对自己下手,落得和五皇子一样的下场,处处被管束,不能再碰除了她外的其他女人。
  夜傅铭看了眼满是嫌恶的太子,目光落在那个声音颤抖,仿佛是在恐惧的少女身上。
  因为她是蹲着的,再加上低垂着脑袋,并不能看到她的脸,但夜傅铭的脑海浮现出的却是她灵动泛着光的双眸。
  她就是故意的,说不定叶安阳的主动挑衅和比试,都只是掉进了她精心设计的坑里面而已。
  那张低垂下的脑袋掩饰着的脸,必然不会是害怕为难。
  夜傅铭想着那张清汤寡水的脸,若是可以换的话,她还真想和太子换一个。
  苏倾楣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夜傅铭身上,她更不知道夜傅铭心中所想,她咬了咬唇,心里头因为强烈的遗憾而惋惜。
  苏倾楣虽然自己没有习武,但她受萧镇海教导,受他的熏陶,比起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来说,自然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苏梁浅她会功夫,而且还很不错。
  差一点,几次都差一点。
  安阳郡主差一点就毁了她的脸,她差一点就死在了安阳郡主的剑下。
  她若是死了,哪怕是不死,只是脸被毁了,她这辈子也毁的差不多了,就不能拦在她的身前了。
  苏倾楣嫉妒苏梁浅一次次的好运,同时暗骂安阳郡主无用废物,不过看着突然变的混乱的现场,神色并不黯然。
  苏梁浅这样对安阳郡主,长公主和安阳郡主必然都不会放过她的,她们两个身份尊贵,又都不是善茬,苏梁浅别想有安生的好日子过。
  苏倾楣觉得萧有望说的很对,这是京城,豪门云集,不是只有苏府,更不是只有她和苏梁浅。
  苏梁浅不好对付,那就让别人来,而她,只要坐山观虎斗,坐等收渔人之利就可以了。
  “郡主,你现在怎么样了?您再等等,一定要坚持住,公主马上就派人来就您了!”
  苏梁浅明媚的眼眸含笑,若是可以,她真想跳下去,将叶安阳浸在水里,不给她潜出水面的机会。
  叶安阳还在呼救,惶恐慌张至极。
  她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求生欲,她不想死。
  她不想死,她便想了吗?
  叶安阳浮出水面的时候,可以看到苏梁浅那低垂着的脑袋的神情,口口声声说着安慰她的话,但那神色,却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只有讥诮和嘲讽,没有丁点的担心,还有着急。
  她不怕,她竟然不怕!
  狼狈至极的叶安阳,心中愤懑至极,慌乱的眼神,同时有熊熊燃烧着的仇恨的火焰。
  叶安阳这样想着,很快又沉到了水里。
  叶安阳是在经过和苏梁浅的一番恶战后才落水的,本就已经耗费了很大的气力,落水后,恐惧的连着扑通了几下,就已经精疲力尽,呼救的声音都比之前小了。
  湖水完全不受控制的跑进她的胸腔,她不觉得冷,但缺氧的感觉让叶安阳觉得自己胸口仿佛都要炸了。
  很快,长公主安排搭救叶安阳的嬷嬷宫女就跑上来了,一个个跑的极快,动静很大。
  苏梁浅看着沉到水里,半天都没再潜上来的叶安阳,提醒道:“郡主,你抱着柱子,抱着柱子就沉不下去了,郡主,你人呢?”
  叶安阳沉在水里的时候,苏梁浅说的话,她都能听到,气的她张嘴想骂人,结果就是,骂人不成,又喝了好多水被呛的更厉害了。
  叶安阳倒是想按着苏梁浅说的,抱住柱子,但是她身上,已经没力气了,而这种想要做却不能做的无力,更让她绝望上火。
  她为什么不早点提醒?
  这样愤愤想着的叶安阳听到了有人跳水的声音,心头一松。
  苏梁浅见已经有人跳下去,似是才想到什么,“郡主,太清池的水,应该不很深吧,您试着看看,站起来会不会淹到脖子!”
  叶安阳认定,苏梁浅一定是故意的。
  她现在说这些,就是气她,然后间接的告诉其他人,她遇事有多无用。
  她一定不会放过苏梁浅的,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伴随着苏梁浅这样的话,陆续有人跳了下去,然后按着她说的,站起来,水只到腰部,叶安阳个高,根本就不可能到她的脖子。
  长公主站在榭宇上,听着苏梁浅的话,她脑袋都是发沉的,苏梁浅每说一句,她的脑袋就更沉一分。
  她怎么都觉得苏梁浅是故意的,故意的火上浇油。
  几个嬷嬷和宫女合力,托着叶安阳,很快游到了岸边,将她拖到了岸上。
  “衣裳,准备衣裳,郡主的衣裳都湿透了,不能叫人瞧见了!”
  这若是平时,长公主肯定是能注意到这些细节的,但现在被苏梁浅气的,完全没想到这些。
  长公主和安阳郡主为人都有些跋扈,若是没有这一层身份,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和她来往,而且苏梁浅闹的这一出,实在逆转太多,让人出人意表,很多人都沉浸在其中,有些没反应过来。
  宫里做事的都是周全小心的,苏梁浅话落,就有人拿了毛毯过来,将叶安阳团团包裹住。
  叶安阳虽然在被营救后,一直没开口说话,但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对苏梁浅的恨,又多了几分。
  苏梁浅自然是无所谓的。
  叶安阳可不是那种,她这次什么都不做,她就会善待她,不,是和她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种,既然这样,她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长公主冲到被救上来的叶安阳面前,叶安阳听到她的声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长公主松了口气。
  叶安阳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这种被水呛后的咳嗽,叶安阳只觉得难受极了,眼睛里聚起了火,长公主握住女儿的手,轻拍了拍,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你先换身衣裳,让御医看看,母亲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太清池的小谢,就有休息的房间,叶安阳被抬着到了那里。
  叶安阳被人营救着上岸的时候,苏梁浅就站了起来,走到了木桩的正中,在她被抬走的时候,看着太后和皇后的方向问道:“太后,皇后娘娘,刚刚郡主前面那一段舞蹈,我还没模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