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梦里
  江楼月做了个梦。
  梦里,还是她和谢尧。
  那是她给谢尧设下陷阱的日子。因为谢流云承诺,只要自己帮他抓到谢尧,拿到龙佩和传国玉玺,就封自己为皇后。
  能站在谢流云的身边,是她毕生的心愿,为了那个心愿,她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而谢尧……对她来说,就是个抢占了她清白,害得她不能嫁给谢流云的罪魁祸首,所以她几乎是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夜晚,她专程设宴,让人请了谢尧过来。
  她和谢尧在王府一向是互不干涉,同住一个屋檐下,十天半个月不见面是常有的事,便是见了,也是冷眼扫过,视若无睹。至于她设宴邀请谢尧前来,那就更是天上下红雨了。
  但身为女人的直觉却告诉江楼月,谢尧对她是有点不一样的,所以她笃定,自己如此主动,谢尧会来。
  果然,谢尧来了。
  那已经是两个多时辰后,子时已过,饭菜都凉了。
  江楼月看到他的那一瞬,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她想露出点柔和的表情来,唇角弯了好几次却弯不起来,最后抿成了一条直线,依然故我:“你迟到了。”
  “是吗?”谢尧用一种冷的像冰锥一样的眼光看着她:“孩子没了,你很高兴,对不对?”
  那时候,她腹中的孩子已经因为意外早产夭亡。
  江楼月怔了一下,别开脸:“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件事。”
  “那是为了什么?嗯?”他走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捏住她的下颌,逼她抬头和他对视,深邃地眼睛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难不成是想我了?”
  江楼月瞪着他,咬紧牙关:“我——”一句你做梦,差点脱口而出,但她忍住了,她尽量用最平静的口气说:“孩子没了,我也很伤心,所以我找了个大师为他祈福,大师说了,明日是个好日子,我们二人若能去大相国寺为亲自为孩子做水陆道场,他在九泉之下会安心,来世也能托生个好人家。”
  “大相国寺……”谢尧慢慢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睛从未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那种犀利的,似乎是看透她的眼神,让江楼月无端心虚起来,想挣脱他的钳制,谢尧却忽然将她紧紧箍在了怀中,冷笑:“好啊,只要你陪我一夜,别说大相国寺,天堂地狱你让我去哪我就去哪,怎么样?”
  “做梦!”
  “别急着拒绝,你很划得来的……你不是想让我去大相国寺吗?就一夜,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有什么可矜持的?比起你想要的皇后宝座,这一夜算什么,嗯?”他脸上挂着凉薄的笑容,说着最无情的话,仿佛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纯粹就是想发泄,随便找个女人,是不是她都无所谓。
  江楼月恨极了他这幅样子:“你放开,你个疯子!”
  “我是疯了。”他低声喃喃,“疯的不可救药——”然后,他的唇便压了下来,又狠又快,没有半点温柔,真的是纯粹的发泄,那力道,每一下都让江楼月痛的皱眉。
  她运起力道,一脚将他踹下床,啐了一口,看着他的眼神全是嫌恶和厌烦。
  谢尧却不怒反笑:“你这是不愿意了?那么,明天的大佛寺,你自己去吧。”
  江楼月僵了一下。
  万事俱备了,只差让谢尧踩进陷阱去,怎么能出问题?
  “我……我只是太疼了……”她忍着对谢尧的厌恶,忍着对自己的厌恶,凑上前去,轻轻的亲了他的唇角一下,“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一个人去又算什么?”
  谢尧看着她,眼底似带着嘲讽,似带着万念俱灰的萧索,却什么都没说,把她抱上了榻。
  后来。
  他真的去了大佛寺,然后如计划一样,落入了早就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那场景,太过真实了。
  “我错了……谢尧……我的错……对不起……”
  她不断的呢喃,不断的道歉,睡梦中,如此不安。
  本来揽着她便睡得不沉的谢尧听到了,意外又心疼的看着她,心里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竟将她吓成了这样。
  这时,江楼月猛然睁开眼睛,半睡半醒之间,神智也是模糊,只看着谢尧怔怔的发呆,还在喃喃:“对不起……”
  谢尧心里一痛,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快睡,不然我真生气了。”
  江楼月怔忪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她睡得安稳了。
  这三日,她太累了。
  等醒来的时候,外头阳光正好。
  她坐起身,四下瞧了瞧,意识慢慢回笼,这……应该还是谢尧的房间,她竟然睡得这么沉……
  她掀被下了榻,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外衫被宽了去,只穿着中衣,一旁的漆盘上放着叠好的新衣。
  梦里的场景回转,江楼月吓了一大跳,别是……都是真的吧?难道自己睡得迷糊了,真的跟谢尧——
  “小姐!”小琴高兴的快步走来:“您可算醒了,您知不知道,您整整睡了一日一夜?”
  “小琴……”江楼月心情忐忑,“我……你……”她指着自己的衣服,说话有些磕巴。
  小琴笑着说:“是奴婢帮您宽的衣,殿下说,宽衣睡能舒服些。”
  “我睡得那么死?”竟然别人宽衣都不知道。
  “是啊,睡得很沉,好像是殿下让宋大夫点了安神的香料熏着,想让小姐多睡会儿。”
  “哦……”江楼月暗暗松了口气,忽又觉得自己这脑子……想的实在是太多了,脸色便有些窘迫的暗红。
  小琴看到了,非常懂事的没有露出任何取笑的表情,便如没有看到一样,上前为江楼月穿戴。
  “最近家中怎么样?”
  “一切都好。”小琴为江楼月系上腰带,“夫人以为小姐去丽水了,很担心,也很后悔,最近这段时间都没过问逸雪小姐那边的事情,不过……”
  “你醒了?睡得可够沉的。”就在这时,谢尧走了进来。
  他的气色已经恢复成往常那样,龙须刘海把一张脸衬的俊逸出尘,手上的折扇扇柄下,坠着的扇坠正是江楼月前段时间送进宸王府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