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蜷缩在墙角的小小身影是如此的孤单无助。周起暄心疼到无以复加,走过去,抱起了她,“小夏,对不起。哥发誓,这辈子都会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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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妹妹是个从不喊疼的人,即便是现在,她脱去上衣,趴在床上让他上药。
  究竟是有多大的恨,才会把一个瘦成非洲难民的小女孩打到皮开肉绽。周起暄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差点哭了。可是当事人,居然连半颗眼泪都没掉出来。“小夏,你可以哭出来。”
  “哭是为了获得别人的同情或安慰。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哭,我很厉害,我才不哭。”
  周起暄注意到她头下的枕头被咬破了一个小洞,又无奈又好笑,明知故问道:“小夏,你难道不疼吗?”
  “疼!”小夏扭过头,气鼓鼓地叫道,“你能不能轻点?”
  周起暄不停地赔罪,俯□,轻轻地吹着气,问她为什么一直隐瞒被打的事。
  小夏暗然回答:“我不能说。说了,她会打死我的。像夏雪那样。”
  “以后哥会保护你的。哥决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待药水干后,周起暄让小夏转过身,给她胸前的伤口上药。
  “哥,妈妈为什么说你不是亲生的?”
  周起暄让小夏保证不跟外人说后,告诉小夏,他其实是领养来的,跟小夏并无血缘关系。
  “什么?”小夏看着周起暄放在自己胸前的手,大叫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的一个哥哥,你们会不喜欢吗?
  正文 第30章 小夏与起暄(三)
  那年春天,小夏继续留在周家。她和周起暄几乎是形影不离。不管去哪里,周起暄都把她带到身边。孙玉芬纵然气得牙痒痒,也无计可施。
  午后,细碎的阳光被窗外葱葱郁郁的树叶拥簇着洒落下来,流泻到地上,在清风的吹拂下,摇曳着银亮的光斑,像极了跳跃着的音符。小夏绞尽脑汁地做着她哥出的题目。如果她皱着眉头,咬着左手的大拇指,就说明她遇到了困难。如果她眉头舒展,就表明她找到了解题的思路。
  周起暄观察着她表情的细微变化,越发觉得小夏其实很可爱。他喜欢看小夏冥思苦想的神情,喜欢看她反复地询问着某个她不明白的公式,喜欢看她恍然大悟时频频点头的乖巧模样。在他的精心辅导下,小夏的成绩终于有了起色。
  这天,小夏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试卷。那是一张终于考及格的数学试卷。她自信地对周起暄保证:“哥,我下次会考得更好。”
  周起暄连连赞叹着,满意于她所取得的进步,看着小夏期待的眼神,不禁笑出声。现在的小夏十足就是个渴望获得老师表扬的小孩子。他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夸道:“哇,进步了好多,我的好学生。老师我非常开心。”
  小夏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尽管嘴上不说,但她心里清楚最让自己高兴的莫过于获得她哥的认可。周起暄就像一道阳光,照进她尘封已久的心灵。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又有了期待,就像院长说的那样:只要活着,就能遇到好事。
  得知院长突然离世的消息,是在小夏来到周家的第二年。葬礼上,小夏紧紧地握着拳头,半滴眼泪都没掉出来。那些在福利院工作的人心寒地摇着头,为院长感到不值。那可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会如此铁石心肠,冷血无情,至少也要装模作样哭一声吧。可是,小夏愣是没哭出来。
  回去的车上,周起暄看着小夏紧咬下唇的模样,握着她的拳头,加柔了声音,安慰道:“别难过了。”
  “我才不难过。”她顿了顿,又断断续续地说,“只是,我,上个月,我,我还在电话中,跟院长说,这个月会带她最爱吃的酥油饼来看她。我还栽了一盆她最爱的百合花要送给她。她,我——”小夏哽咽着,眼泪滴在了周起暄的手上。
  “冯司机,你先下车。”在冯司机关上车门时,周起暄把小夏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小夏,现在这里只有哥。哭出来吧。”
  十一岁的小夏,在十四岁的周起暄怀里,终于放肆地大哭起来。在这世上,她只对周起暄一人笑,也只对周起暄一人哭。因为她哥已经成为她人生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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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尽快甩掉矮不点的外号,十一岁这一年,小夏的个头蹿高了八公分。十二岁进入初中时,她终于不用排在班上的最前头。不仅是身高,她的外表也在慢慢地蜕变。当班上同学对周起暄说“不愧是你的妹妹,长得真不赖”时,周起暄恍然意识到,他家的丑小鸭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白天鹅。
  小夏所在的中学是个完中。她在初中部,她哥哥在高中部。她成了班上最受欢迎的学生,不为什么,只因为她是周起暄的妹妹。所有的红榜上都有她哥哥的名字,所有的活动中都能看到她哥哥的身影。年段第一,国家优秀三好生,年年拿全额奖学金,在这所学校里,周起暄已然成为了一个无法超越的传说,是当之无愧的学校风云人物。作为他的妹妹,小夏暗暗发誓要拼命学习,绝不可丢哥哥的脸。
  新生欢迎仪式上,周起暄作为学生代表致辞。俊美不凡的外表,清隽颀长的身形,优雅高贵的气质,不知燃烧起了多少粉红少女心。小夏每天都可以收到大量的情书,全是让她带回去转交给她哥的。
  “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放学路上,小夏踢着路上的小石块,好奇地问道。
  周起暄接过小夏的书包,背到自己身上,愁眉苦脸地数落道:“我每天不是陪小夏读书,就是陪小夏弹钢琴,要不就是陪小夏吃饭聊天睡觉,哪有时间谈恋爱?”
  “哥,你是在怪我吗?”小夏一张小嘴嘟得老高,飞起一脚,把小石块踢到远处。
  “哥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周起暄揉了揉她亚麻色的头发,眼里是无尽的疼爱,郑重地告诫小夏:“你可要好好学习。男生什么的,统统都不要理。”
  “那也不要理你吗?”
  “我能跟那些男生一样吗?”周起暄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回家的路走去。
  *****
  小夏在期中考试中拿到了年段第三名。升旗仪式过后,她非常自豪地走上台领奖状。因为她知道,她的哥哥在看她。可是不知为什么,底下不停有人在发笑。
  当她从校长手里接过奖状时,周起暄飞快地跑上舞台,脱下外套,系在她腰间,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拉着她匆匆离开了。
  “哥,怎么呢?”
  周起暄不知该如何解释,尴尬地嗫嚅道:“小夏,你来,那个了。”
  “那个什么?”
  他面露难色地指了指她的屁股。小夏不解地扭头一看,只见米色格子裙上赫然印着一块殷红的血迹。她吓得六神无主,紧张地问:“我屁股怎么流血了?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周起暄扶了扶额头,在心里怪责容姨怎么没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事先跟小夏说,只好又当爹又当妈,硬着头皮解释:“女孩来了这个,就会变成,变成女人,就可以和她喜欢的人结婚生子。”
  他见小夏还是不懂,从小卖部买了一包卫生棉,研究正确的用法,细细交代后,让小夏去厕所换去。
  等容姨告诉小夏那是怎么回事时,小夏羞得无地自容,晚上吃饭时,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周起暄。
  那天之后,小夏再也不会抱着枕头去周起暄的房里,和他一起睡觉。她开始明白了男女有别,即便是她最亲爱的哥哥。更何况那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少女的心事总是难以捉摸。她穿上第一件胸衣,遮遮掩掩时,却被周起暄一眼看穿了。他打趣道:“小夏,就两颗小图钉也需要穿吗?”
  小夏整张脸都红了。她干巴巴地呛了回去:“早就不是小图钉,是,是小馒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