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骨头“咔啦咔啦”的碎裂声从头顶传来,少女整个身体都在痉挛和抽搐,她似乎十分痛苦,疼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却还是死命搂着他不放:
  “其、其实我……撒谎了。盖亚,我刚才说,不爱你……那是假的。”
  “贝莉娅……”
  “唔——”
  又一阵骨裂声传来。
  少女的手指松开了,嘴里呕出一蓬又一蓬的血。
  她无力地趴在他的身上,声音又软又轻:“可是爱,叫人好痛苦啊……”
  “嘭——”
  一道白光猛地亮起,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纯粹而盛大的光明力,在这光明力之下,一切都如雪消融。
  黑色的“老鼠们”消失了。
  大蜥蜴的爪子、脚,最后是那可笑的犄角……
  一切黑暗,都被涤荡干净。
  一具光洁的少年躯体走了出来。
  他微微俯下身,冷淡的灰银色长发下,薄唇如淡紫的冰晶。
  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献上你之忠诚,契。”
  少女扩散的蓝色瞳孔渐渐恢复了,灰败的脸色肉眼可见得红润起来。
  “别欺骗我,贝莉娅……”他的声音带着诗意的冰冷,“否则,我会很伤心的。”
  少年冷银色的长发一寸寸灰了下去。
  第五十九章
  马兰大人的一双眼皮抖动得厉害, 罗芙洛教授拼命翻书,口中念念有词,唯有爱德华教授奔过去:
  “罗芙洛教授, 马兰大人, 快来!”
  “莱斯利先生晕过去了!小弗格斯也晕过去了,噢光明神在上……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马兰大人才板起他那长长的、过分严苛的脸:
  “罗芙洛教授,您看到了吗?那是神……之契约?”
  “不, 不,不可能是神……”罗芙洛教授摇摇头,以一种如梦初醒的态度道, “……献你之忠诚, 为我永生永世的奴仆……神在,你在……”
  “神册上虽有铭记, 可神却从未与人真正定过契约……”她以一种梦幻的语气问,“马兰大人,您信吗?”
  罗芙洛教授觉得自己简直魔怔了。
  她怎么可能在一个学生身上看到神之契约呢……那可是千千万万年来无数信徒的渴望啊……
  “可刚才……明明是神迹。”
  马兰大人憧憬地看向白光消散之地, “我神永在, 星辰……不朽。”
  他将手轻轻按在了胸口。
  “我神永在,星辰不朽。”
  罗芙洛教授也将手按在了胸口。
  “……你们俩说什么呢?孩子们都昏过去了!”
  爱德华教授大煞风景地道,边说, 还边将身上的外套罩在了那光衤果的少年身上。
  褐色的长外套竟然短了一截, 露出对方苍白又美丽的双腿,肌肉线条流畅而漂亮。
  爱德华教授忍不住对比了自己一下。
  “……噢金色的小羊羔,嘿, 居然会变羊术,金色!……伙计, 我可得不服气地说一声,我年轻时腿也长,老了就才变短了……”他神神叨叨地将人扛起来,腰带粗鲁地打了个结,背在背上。
  “请等一下。”
  马兰大人的权杖抵到爱德华的面前,“在回去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心粗的爱德华可没发现什么不对。
  罗芙洛教授则弯下腰,怜惜地将那一旁恢复生机的少女半扶半抱起来。
  两个年轻的孩子,一个光着、一个只披了一件外套……不难想象,曾经在地底下度过了多么快乐又荒唐的一段时光。噢,年轻真好……
  “信仰。”
  马兰大人话毕,权杖轻点,一道白光从他的指间弹入权杖上小巧的水晶球。
  水晶球一点一点亮起,璀璨如钻石一样的光从那球中流出,被马兰大人引导着落到了昏迷的少女身上。白光如轻纱一样笼住她,往下一沉,又顺畅地沉进了她的身体。
  “光明。”
  马兰大人满意地移开权杖。
  又一道白光分流出去,被引导着注入少年的身体,沉进去——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可马兰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随着时间一点点消逝,渐渐暗沉无比。
  “马兰大人?”连迟钝的爱德华都察觉到了,“小莱斯利……他怎么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
  马兰那双沉沉的眼睛看向一旁的罗芙洛教授,她可是光明学院除了布鲁斯主教外,对光明研究最深入也是最博学的学者。
  “罗芙洛教授,您看见了吗?”
  “看见了……灰色的。”
  罗芙洛教授一脸怔忪,“白光沉入,灰色反溯……是灰色。”
  “灰色?”爱德华惊讶地,“什么灰色?”
  深渊力量是黑色的,它代表着冷酷、狡诈和阴暗。
  光明力量是白色的,它代表着纯洁,温柔和希望。
  可灰色……
  从来没有过灰色。
  没人能解答他。
  马兰大人收回了权杖:
  “这一切,我会如实上报给布鲁斯主教,由他来裁决。”
  “……命运。”
  罗芙洛教授恍惚道,“……在黑与白之间,交缠的命运。”
  而在马兰大人和爱德华教授再度问起时,她却像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
  “弗格斯小姐?”
  “弗格斯小姐?”
  耳边传来嗡嗡嗡不那么温柔的叫唤,柳余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一张寡瘦的脸出现面前。
  “你醒了?”
  “我……”在哪儿?
  声音嘶哑。
  “先别说话,弗格斯小姐,你昏迷太久了。噢,三天三夜!简直不可想象。”
  干裂的嘴唇被人用棉棒沾了点水擦过一遍。
  柳余眨了眨眼睛。
  迷茫渐渐褪去,她终于认出在她面前晃悠的、这个只扎了一个髻女人是谁。
  “维拉尼卡医师?我……回到学院了?”
  “盖亚,噢不,莱斯利先生呢?”
  说着,她就要掀被起来。
  “弗格斯小姐,”女医师强硬地把她推回去,“我劝您还是躺着,外面的情形可不大好,还有,您的手,这回……我无能为力。”
  她怜悯地看着她。
  柳余这才发觉,整个右肩膀都被白纱布牢牢地捆住了,她被包得像个木乃伊。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反倒是身上除了点酸涩,一点异常都没有,可明明昏迷前,她整个脊柱都好像被踩断了……当时她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最后还是凭着意志力将剧本给演了下去……
  可真疼啊。
  再来一次,她恐怕就没有勇气了。
  “盖亚呢?”
  她得去看看。
  她现在的状况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忠诚,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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