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楚纤清点礼品时,瞧着鹤立鸡群的花瓶和人参时难免诧异,以前到底是见过不少世面,虽未曾去买这些东西,但也知价值不算便宜。
  郑江停一经比对,顿时了然:两样都是胡劲鑫送的。
  楚纤惊讶:是什么人?
  你还未得机会见着,是城北这边的住户,有过一面之缘,是想来结交的人。等过几日咱们带些礼品再登门拜访。
  如此说来楚纤便有了数,两样东西合算下来得有三四两的数,换做寻常人家定然是送不起的,但城北的老爷那就正常了。
  这些茶无事就拿去喝了,放久了也不好,人参就让黄京意买只乌鸡回来炖了汤,给你和娘补补身体。
  这边清点完账目以后,郑江停算了算,收到的人情礼勉勉强强和摆酒席的花费持平,也算是莫大的安慰了。
  如今全家人都搬到了新宅子里来,青梧巷那边一下子就空出了两个住处来,下午些时候郑江停随着楚纤一道过去了一趟,将那边还没有搬过来的东西都给搬过来,郑家倒是已经能搬拿的都拿了,楚纤那边毕竟是昨日才出嫁,总不能出嫁就把东西一并搬着走,所以两口子今日过去主要是拿楚纤的东西。
  郑江停把家里的马车赶了出来,两口子将马车栓在门口,一同进去收拾东西。
  楚纤能拿走的也不过是些衣物,他将衣柜都捣腾搬空出来,郑江停挨着一件一件抖开看,长长短短,春夏秋冬四季的都有,翻到后头甚至还翻出了十来岁时穿的衣服。
  郑江停将衣服拿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那会儿你还只有我腿高。
  楚纤伸手将衣服抢了回去:十岁时的衣服了,那会儿能有多高,你也不过就不过五尺多点。
  郑江停皱了皱眉,他自是知道楚纤说的不是他而是原身,但有些事情一旦有了纠结的苗子,那便会在心里生根发芽,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小纤,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成吗?
  楚纤顿下手头的功夫:什么事?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话说的郑江停有点心虚,其实他从来没有听楚纤说过喜欢他,当时他说想要娶他时,他一口就答应了,打的他措手不及,只顾着高兴去,很多事情都没有细想过,若非喜欢,想来是不会答应的那么干脆的,可是细细想来,会答应的那么爽快,想必是早有这个想法的,只是不知这个早会早到什么时候。
  楚纤见他一脸正色,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怎的突然想起问这个?
  只是有些想知道。
  你问的这般正经,倒是我不知该如何说了,要说确切的时候,我也不知。
  郑江停不死心:那是我病前还是病后,可清楚?
  说到这儿,楚纤眉头拧起,语气有些发闷:病前病后你心里还没个数?病前你不是挺不待见我的吗,我犯不着巴巴儿去爱慕一个不待见自己的人吧。
  闻言郑江停却是松了口气。
  楚纤见其如释重负的模样,越发奇怪:你是怎的了?
  郑江停沉吟片刻,道:有些事情在我心里很久了,如今我们已经成亲,既是要相伴一生,为此我不想有事瞒你。
  楚纤手指微曲,呼吸有一瞬的停滞。
  其实我并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郑江停,他在那场灾祸时就已经死了,是我顶替了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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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楚纤不知所措,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郑江停却未有停下的打算:想必你也奇怪过,为什么我的性子突然和以前不一样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性格哪里有那么容易改变,虽然有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作为掩盖的由头,可是我总带些缙城没有的种子回来却是无法狡辩的。之前说是走货带回来的,又说有些是蔡凛在外时带回来的,其实不然,这些东西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
  楚纤茫然的看着郑江停:那、这么多东西,你能放在何处而不被发觉?
  郑江停手一挥,旋即一个空间出现在两人眼前,里头还存放着不少种子,楚纤哑口无言,连忙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唯恐出声引来人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
  你别害怕,我不会害你。
  楚纤长吸了口气,好半天消化不了这个事实,可是看着郑江停那张俊逸而实诚的脸,却又提醒着他,这就是同他朝夕相处的人。他默着没说话,独自退到了一边的塌子上坐下,好一会儿才道:我自是知道你不会害我。
  说来说去,他好像也没有可以埋怨的地方,郑江停一直为着他们俩的未来拼死拼活,纵使不是邹大娘的亲儿子了却是待她如同亲娘,他没有能责怪的地方,只是觉得太过震惊,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诡异的事情。
  郑师傅,纤哥儿,你们可是在家?
  楚纤心口一窒:还不快收起来,若是外人看到了怎么办!
  郑江停依言收起了空间,楚纤瞧着偌大的一个空间忽然又没了,有些飘忽: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可打算把这事儿告诉娘?
  我未打算告知她。
  郑江停叹了口气,倒不是把邹筠当外人,只是知道的人多了未必是件好事。
  楚纤道:这样也好,娘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些刺激,她既满意眼下的生活,那便没必要说起。
  自己养大的儿子怎能看不出不同来,既然邹大娘未曾开口言说什么,那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一辈子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
  楚纤摇了摇头:夫妻本一体,何故说这些生分的话来,往后你便不用一人扛着了。
  郑江停揽过楚纤,久久的抱住。
  郑师傅,纤哥儿,可在?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两人默契的拾整了一下心绪,一道出了屋。
  你们两口子在呢,没打扰到吧?
  来者是青梧巷的街坊大娘,两口子都识得,楚纤同人寒暄了几句。
  是这样的,如今你们两口子都搬到了城北去,林大娘就来打听一下,你们这边的房子可有打算好如何处理?
  楚纤看了一眼郑江停,他确实没想过这些。
  郑江停道:我那边的房子和娘已经商量过了,打算寻个好人家给卖出去,住处也不贪多,有个地儿踏实住着就行。娘想着住了许多年也是有感情的,原也舍不得发卖,可时下家里人都搬去了城北,这边势必会空着,房子久了无人住就落败下去了,还得要人住着打理才行。
  这边到底是你的房子,看你自个儿如何安排吧。
  楚纤自然是舍不得房子的,房子虽然小还破旧,可这里有着许多娘亲的回忆,但经郑江停一说,也并无道理,房子是需要烟火气的,再好的房子没人住着时间一长也就落败了,青梧巷这边又是老式黑瓦房,房顶隔三差五就得修理,否则家里还得漏雨。
  他想了好一会儿,问:林大娘可是听闻有人要买我这房子?
  是咧,大娘娘家有个姐姐今年秋收挣了些银钱,两口子一直打算着想搬到城里来住,今年总算是攒够了银子,就托我四处打听有没有合适的房舍。姐姐和姐夫都是踏实人,家里人口也简单,就两个还没出嫁的小哥儿。我寻思着纤哥儿若是这房子要卖,能介绍给他们就再好不过了,价格都好商量。
  昨日有街坊去城北宅子里吃了席,自是参观了郑家的宅子,回来一传十十传百,整条民巷谁人不知现在郑江停住的是大宅,人言道纤哥儿嫁了个好人家,眼睛贼儿亮,别人贪不着好处,便把注意打到了空出来的房舍上。
  大伙儿都说这两户风水好,旺人,郑江停住的那处男子定然能有出息,纤哥儿这处小哥儿女子可寻着好人家,一时间抢手的很,到底还是林氏腿脚快些。
  郑江停倒是听街坊谈论过两句,心想着哪里有那么好的风水,光是看到了现在风光的一面,却是不曾想郑父病逝,纤哥儿母亲也病逝的事情,人生不过起起伏伏,祸福相依,不过正是因为晓得日子奔的艰难,所以百姓相信风水旺人,心里能有个依托。
  他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说这些,别人想买他们家或是纤哥儿家的住处是好事儿,如此也能择优选取,说的难听些价格也能卖的更好。
  你若是不想卖便不卖,以后咱们抽空过来打扫就是了。
  楚纤却摇了摇头:能卖给好人家也是好事儿,娘若是在天有灵,她也想我好好过下去,而不是困在过往里。
  郑江停摸了摸楚纤的头发:那就依你的意思。
  林氏一听有戏,乐呵的双手合十: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改日我同姐姐姐夫说一声,约个日子他们来瞧瞧房舍,纤哥儿也可以瞧瞧人。
  楚纤点点头:那就麻烦林大娘了。
  纤哥儿说的客气话。
  送走林氏后,楚纤和郑江停又回屋去继续收拾东西了,原本好好的整理着衣物,却是被郑江停所说之事打断了。
  回到屋子,楚纤坐到软塌上,晓得了那么一桩大事儿,卖房舍这等事情倒是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瞧了一眼埋头叠整衣服的郑江停:你再给我瞧瞧空间。
  郑江停抱着衣服:怎了?
  方才我都未看清有些什么东西。
  好好好,给你看个够。
  郑江停遂又把空间打开,楚纤看着庞然大物又再次出现,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用手指戳了戳放在边口上的一个麻袋。
  那是土豆,你见过的。
  楚纤顿时没了多大兴致,转而被一摞花花绿绿包装的种子吸引,他拿起了一包摇了摇,里头的种子哗哗作响:这又是什么?
  西兰花种子。
  好奇异的名字,开花是什么样子?
  郑江停笑了一声:不是花,是一种菜食,可以拿一包出来去种来看看。
  索性他也上前去,挨着把楚纤手里抱着的种子都介绍了一遍:这个红壳子的是草莓种子,先前给了你一盆,你不是说被隔壁的猫窜进院子打碎了,后头枯死了吗,我再给你种。
  还有这是花生种子,这是瓜子,辣椒,你也见过的
  楚纤听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未见郑江停把空间里的东西介绍过半,他举目四望,这里的好东西也太多了!
  好了,以后再介绍吧。他将怀里的种子放回空间里,独独留了一包草莓种子:草莓要重新种上,我瞧着咱们院子有片空地未曾种花,不妨种些草莓。
  郑江停思索了片刻,草莓一般是二到四月,或者八九月份的时候种植,时下七月里种植有些不上不下的,不过想着之前番茄越冬下雪都无事,想来这些在空间里放置过的种子也不在乎季节了。
  行,回去就让黄京意把地给刨出来种。
  我自己种,你教我。
  郑江停答应:好。
  虽说时今比起在青梧巷已经算是家大业大,又有仆人张嘴吃饭,底下还有伙计要拿工钱,家里攒下的钱已经掏空了,往后还得继续折腾生意,但左右才成亲,也不忙着这两日奔忙,眼下把家里的事情妥善好,后宅的事情走上正轨才能忙好别的。
  两人将要拿走的东西全部收拾搬进了马车里,赶着马儿一道往城北去。
  郑江停在轿子外头赶着马儿,夏日时长,虽然时辰并不早了,但城里还热闹着,太阳将歇未歇之际人才最是多的时候,午时热的很,皮子都像要被晒掉一层,谁人喜好出来晃荡,这当儿秋收出来卖粮食的百姓要么上午早早就来卖了回去,要么就晚些时候盘着粮食出来,一早一晚便是夏日里最凉快的时候了。
  郑江停慢悠悠的驱着马,瞧见冰行这当儿的人进进出出的,想起家里也没冰了:小纤,我去交待点儿冰,不然夜里睡着又得遭罪。
  楚纤从轿子里探出个脑袋:冰就管几个时辰,价格也不便宜,能省就省下吧。
  无事儿,你想着要是热伤风来,花钱买药不照样得花钱,能好过花点钱也是小事儿。
  楚纤拿他无法:好吧,你多给娘屋里拿些。
  郑江停把马车靠边停下,跳下马车去冰行。古代制冰不容易,要么是寒冬腊月里把冰块儿存在冰窖里,要么就是用硝石制冰,前者难以保存至酷暑,后者成本大,因此夏日里买的起冰纳凉的都是有点钱粮的人家,冰毕竟不像炭火,平民老百姓想要上山砍柴来烧就能成的。
  他给伙计交待了两大块厚冰,已经够一家人用一晚上了,留下地址后,到了晚上冰行的人就会送过去,郑江停想着左右买了冰,索性又去买了些梅子和山楂,夜里熬点酸梅汤纳凉喝,光喝酸梅汁也不行,配套还得配上些小零嘴。
  郑江停思来想去还真不知道做什么零嘴,灵光一现,想起已经有辣椒了,何不烤点烧烤吃,恰好合适!
  郑师傅!置办东西呢?
  郑江停正要进干果铺子里,抬头便瞧见一旁粮铺有个村民在喊他,他只觉得面熟,却是叫不出名字来。
  是,你这是过来卖粮食吗?
  村民连连点头,想着贵人多忘事的道理,于是主动道:我是阳亩村的村民,今年在您那儿买了种子。
  郑江停恍然:收成可还好?
  村民兴高采烈:好着咧!郑师傅可晓得现在城里的粮铺粮行只要听说咱是阳亩村过来卖粮食的都殷勤的很,全给市价最高,咱们村子今年在您那儿买了种子的可赚了大发,从未像今年这么痛快过,都得归功您,不然咱们村子哪里会有这般优待。
  郑江停露出笑意:收成好便是好事儿。
  郑师傅,您忙着,我就不耽搁您办事儿了,这拿了银子,去肉市里买来二两肉,忙活了大半年也开开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