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爱
  佟宝珠心里既憋堵, 又不安。
  康熙离开后,她独自走着去了后殿。上午这个时候四阿哥和七阿哥都去了上书房, 平时伺候他们的一名嬷嬷、一名宫女和两名太监, 都跟着去了。
  后殿里只剩下了两名奶娘、两名粗使的嬷嬷和一名太监。
  两名奶娘坐在西配殿的塌上绣花,这是佟宝珠交待她们的,除了到点给七阿哥供奶之外, 可以做她们自己喜欢的事。
  佟宝珠和正在院子里打扫的太监, 说了两句话。进了正殿里。正殿是五间房。四阿哥占了东边两间,七阿哥占着西边两间。
  中间的堂厅, 他们共用。
  这是七阿哥刚住进来的时候, 划分的。但在实际生活中, 他们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
  佟宝珠曾在网上看到过一个视频。视频是监控的一小段,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睡醒后四处看, 空荡荡的大床上,只有他自己。他哭着说:“有没有人搂着我睡啊。”
  这个视频给她的触动很大。
  所以,在四阿哥小的时候, 她经常搂着他睡觉。
  要说贴身奴才才是主子最亲近的人, 由于有着严格的主仆之分。奴才不允许和主子平起平坐, 不许坐在一个桌子上用饭, 更是不许上主子的床。即便是主子一两岁, 正需要人关心呵护的时候。
  这就造成了主仆虽然距离近, 却身处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主子既使有奴才日夜陪伴, 在他的世界里,也是孤零零的。
  后来,七阿哥来了。她给四阿哥说:“七弟还小, 半夜里醒来万一哭闹, 你这个做四哥的要去哄他。”
  四阿哥沉思了半天,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说:“儿子跟七弟一起睡。”
  就这样,四阿哥和七阿哥睡在了一张床,直到现在。
  由于有七阿哥和陪伴,她再没有考虑过四阿哥一个人睡一张大床,是否会觉得孤单的问题。
  一般人看到的只是四阿哥一直照顾七阿哥,反过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七阿哥一直在陪着四阿哥。
  四阿哥在照顾七阿哥的过程中,收获了满足感、成就感。七阿哥第一次独自站立的时候,他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康熙夸赞他读书好,给他赏赐的时候,他都没有开心到这种程度。
  这就和父母养育孩子一样的道理。父母看似付出了许多,但同时收获的更多。这个收获,并不包括儿女长大之后孝敬这个因素。
  孩子是大部分父母的精神依靠,是他们活着的价值和奋斗的意义。孩子存在本身,就是对父母最大的报答。
  所以,父母和孩子之间,是相互依靠的关系。
  谁都不欠谁的。
  孩子长大了,即使不孝敬父母。父母也不该指责孩子。你养他的意义,在他小时候已经完成了。至于他孝不孝敬,那是他的额外馈赠,而不是必须付出的东西。
  如果你养他,只是为了让他以后报答你、孝敬你,给你养老。只能说,你把孩子当成了一种投资。
  投资本来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盈亏自负。输了,只能说是你没眼光,经营失败。要怨只能怨你自己的能力,而不应该去怨恨你经营的对象。
  佟宝珠想到这些,内心的烦躁之意,渐渐平息。她照顾孩子们和嫔妃们,初心并不是为了他们好,而是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让自己收获满足感,成就感,让自己在这里的生活充实。
  所以他们在什么时候解除和她之间的情谊,也是一拍两散,各自安好的事。
  不必伤心,也不必纠结。不必觉得自己真心实意地付出了那么多,最终却落得一场空。
  他们对她的回报,在她照顾他们的时候,她已经得到了。
  从后殿回到前殿,佟宝珠又恢复先前的平和心境。最近这两年,差不多都是这种状态。
  繁忙而又安逸。
  她甚至多次想过,如果有机会回到现代。她回去看看父母怎么样了,还回这里生活。
  工作环境不错,和同事竞争无压力,老板待她亲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生孩子,就能有很多儿子和女儿养。
  最最重要的是,不找对象,不结婚,别人也不会把她当成另类。
  这里的老公虽然公用,但基本能满足日常需求。
  除了没有传说中的爱情,她什么都有。何况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回到现代也未必能找得到。
  总之,在这里的生活,各方面还算如意。
  “容嬷嬷还没有回来吗?”佟宝珠回到前殿,问正在往花瓶里插梅花的素云。
  “回娘娘的话,没呢。容嬷嬷走的时候,说是中午回。应该是快了。”素云转话道,“娘娘要是找容嬷嬷有事,奴才告诉黄总管,让黄总管派人出宫去寻她。”
  “不用了,本宫就是问问。”佟宝珠在彩云的服侍下,换了身素净一些的衣服,又换了头钗。带着两名宫女和一小罐新做成的豆腐乳去了寿康宫。
  “本宫正要着人去传话,让你来吃锅子。东西都准备好了。”太后说了免礼后道。她正用一双大竹筷从一个乌瓷坛里夹糖蒜,在吃的方面,她喜欢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本宫刚尝了一个,入味了。午膳后,你带走一些。”
  “谢谢皇额娘。”佟宝珠侧身坐在桌几这边,“儿媳是给您送豆腐乳来了,一会儿就要回去。今儿中午皇上要在承乾宫里用膳。”
  太后接过宫女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让她们带着糖蒜和豆腐乳下去了,才笑着接话:“皇帝待贵妃有心了。”她和康熙一样,喜欢称呼佟宝珠为贵妃,被他们亲切地叫出来,好像不是一个封号,更像是昵称似的。
  接着又说道:“早朝上的事,本宫听太皇太后说了。她担心你难过,让本宫跟你跟谈谈心,开解开解你。本宫觉得没什么好开解的,但太皇太后的命令,又不能不听不是。”
  “谢皇祖母关心,谢皇额娘关心。”佟宝珠来这里,本来是想不动声色地探探太后的口风,顺便说大阿哥的事。听太后如此说话,改变了主意。笑呵呵道,“儿媳就是心有郁结,来找皇额娘谈心。又不敢直说,所以拿了送豆腐乳为借口。”
  “贵妃有什么可郁结的!本宫是做过皇后的人,做皇后那些日子,可没你现在的日子滋润。那时候,先帝压根就没把本宫放在眼里。就是先帝放在眼里的人,也没你现在的日子自在。她再得宠,活着的时候,也就是个宠妃,有本宫这个皇后压在她头上。她在后宫里就得小心翼翼……”
  太后笑言笑语。
  风轻云淡的样子,就像是说折子戏里的事。只从语气里判断,根本不会想到,是在说她自己。
  佟宝珠暗想,太后的状态前几年还不是这样儿呢。提到孝献皇后和圣母皇太后,话里带着一股子酸味。
  这两年的变化,可真大。
  佟宝珠笑着接话:“年轻时候的福气,算不上福气;像皇额娘这样,坐到皇太后的位置上,有儿孙们孝敬,才是真正的福气。做自己喜欢的事,吃自己喜欢的美食。就说这糖蒜,宫里人除了您谁敢吃。儿媳可记得,当初整个皇宫里,也就只有您吃韭菜馅的饺子。”
  太后哈哈笑,“皇帝仁孝,待本宫好。这一切,都是皇帝给的。”转话又道,“还有贵妃的孝敬。若不是贵妃管理周到,就是皇帝发了话,给慈宁宫和寿康宫最好的供应,也落不到实处。内务府那帮奴才,可都是人精。本宫这个老婆子给不了他们好处,他们就给本宫来虚的。”
  “皇额娘哪里是老婆子,皇额娘这个年龄是正当年,女人家最好的时候。”佟宝珠急忙说:“皇额娘总是夸赞儿媳妇,儿媳心情不好的时候,听皇额娘几句话,心情就好了。”
  太后笑了笑。对女人正当年的话,未置是否,而是说道:“本宫是实话实说。那些太妃们偶尔来此坐坐,提起贵妃也是赞不绝口。她们现在做绣活做的起劲的很,比着谁做的更好,卖的钱更多。她们在宫里要银子有什么用,这还不是你说的实现自己的价值。自己挣的银子,握在手里都觉得分外热乎。”
  转话道,“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中午,不说这些闲话了。”拿起今早上小厨房做的红糖糍粑,放在佟宝珠手边,“贵妃哪里有郁结?说出来听听,看本宫能不能开解。”
  “儿媳是来向皇额娘解释,御史弹劾儿媳的那些事。并向皇额娘讨教,怎么向皇祖母解释,她才不会斥责儿媳。此时看来,是儿媳多想了。皇祖母和皇额娘并未怪罪儿媳。那就没郁结了。只要皇祖母、皇额娘和皇上信任。儿媳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都是些无中生有的小事。贵妃不必放在心上,就是大阿哥那边,贵妃要跟他好好解释一下。告诉他,你在什么地方,都没有提过乌拉那拉氏的事,纯属是有人造谣诬陷。有本宫和皇帝跟你作证,大阿哥会相信。本宫听说,皇帝已经撤了那名官员的职。”
  那名官员是内务府掌礼司的郎中。从四品官本来是没有资格听政,最近给大阿哥筹备婚事,又临着年关,掌礼司事务多,就破格让他入朝。
  有人私里找他说,让他弹劾皇贵妃。这样以来,皇上就能注意到他,明年提内务府副总管时,第一个就会想到他。并说,皇上宽仁治国,鼓励众臣上奏。公开弹劾之事,无论是否属实,都不会责罚官员。何况这是事实。
  末了,再三向他保证,只要他上奏。明年开朝一定保举他做副总管。
  虽然跟他说话那人位高权重,但那名官员仍是半信半疑。早朝上,看到那么多人弹劾,头脑一热也站了出来。他现在都六十多岁了,不冒险搏一把,这辈子无望副总管之位。
  退朝后,他暗自欢喜。
  皇上果然没怪罪。
  就在这时候,有人又找上他。悄声对他说,以后若有人问他从哪里听来的,皇贵妃干涉大阿哥婚事之事。让他坚持说是在同僚那里听来的。
  他大惊失色:“这不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吗?”
  “是很多人知道。你说谁告诉你的都行,就是不能提到我家大人。敢提我家大人,你儿子可就没命了。”
  他顿觉不妙。
  这是被人算计,被人当枪使啦!
  回到内务府,正在他思考着,是回家一趟交待一下后事呢?还是莫无其事地继续筹办大阿哥的婚事。
  就在这时候,吏部和慎刑寺的人同时来了。
  “把你手头的事务,详细的交待给刘大人,然后跟本官去慎刑寺受审。”
  “……什么,什么时候能回来?”
  “依本官推测短时间内回不来。看在多年共事的份上,有什么要给家人传的话,趁着交接的时候,写封信。本官帮你送。等进了慎刑司,一句话都传不出来了。”
  “……”歹人害我啊!老老实实的做名郎中不好吗?为什么要趟别人的浑水。
  跟自己有关系的这些事,佟宝珠丝毫不知。她现在知道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她并没有责怪之意,就心安了。
  这就是日常行事端正的好,发生对自己不利的事,别人不会往坏处想她。
  回承乾宫时,不但带了一小罐糖蒜,还带了个寿康宫的厨子,准备让他做道红糖糍粑。甜软,不粘牙。她当时在寿康宫里吃了一个,口感很好。
  康熙用午膳的点是十二点半。
  佟宝珠还想着,等他摆驾过来,四阿哥和七阿哥也早回来了。她提前给两人交待一番,以后每日给七阿哥洗脚的事交给奴才们来做。
  岂料,康熙在他们回来之前,来了承乾宫。还跟她说,太子的事,他已经跟太子谈过心了,不会有心结。
  大阿哥和四阿哥的事,也交给他处理。他不但不会让他们有心结,还会更加觉得他们皇额娘的好。
  “皇上有什么办法?”佟宝珠问。
  “贵妃不用操这个心。”康熙胸有成竹地笑道,“贵妃只用等着结果就行。”又说,“以后哪个孩子不听话,惹贵妃生气,都交给朕来处理。朕把三藩都平了,台岛都收了,还对付不了几个孩子。”
  “谢谢皇上。”佟宝珠吸了一下鼻子道。这件事出了之后,无论是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是康熙。他们的态度,都出乎她的意外。竟然无一人责怪她,趁机指正她以前的种种不是。
  得知被人弹劾,她也反思了。她确实插手的事情太多,超出了一个后妃的本份。
  给太子安排哈哈珠子,过问大阿哥的婚事,让四阿哥给七阿哥洗脚。虽然她的心意都是好的。可严格来说,她做的都不对。
  她是一个男权社会的后妃,不是现代社会的家长。
  任何一件事拿出来认真评判,按着宫规,都够罚她至少半年禁足。
  康熙扭头看了一眼感激涕零的贵妃,甜蜜蜜的心思,像是街头做糖葫芦熬的糖稀,汩汩地冒着欢快的泡泡。
  贵妃太能干了,朕想宠她,都找不到地方宠。若是和其他嫔妃有矛盾,他可以不调查原因就站到贵妃这边,以示他对贵妃的恩宠。
  可整个后宫里,就没人能与贵妃抗衡。温贵妃刚封妃的时候,闹腾过一阵子,可不久就偃旗息鼓了。这一年来,更是和贵妃亲如姐妹。没生下十阿哥之前,天天往承乾宫里跑。
  新入宫的这些小主们,倒是有两个稍有姿色,且性子泼辣的。承过宠,去承乾宫里谢恩时,就分别被慧嫔敲打了一番。
  慧嫔是博尔吉特氏,在别人眼里代表了太皇太后和太后的立场。
  一些自认为自家和太皇太后亲近的人,也不敢嚣张。
  他曾想着用客栈赚的银子,讨贵妃欢喜。还特意叮嘱吴启爵每月送一回银子。
  起初,贵妃收到银子,还乐呵一会儿。自从赚过一万两银子之后,就表现平常了。
  她掌着内库,赏东西对于她来说,没什么意义;不缺银子;又没人欺负她;位份暂时又不能晋。
  以前还能用翻牌子来讨她的欢喜,最近翻牌子也不管用了。
  正发愁无处可宠呢,前朝的刁臣们给他指出了条路子。
  这是康熙思索了一上午,给早朝上弹劾贵妃这件事,下的最终结论。他喜欢凡事往好处想,把坏事变好事。
  看到大阿哥背着七阿哥绕过影门墙过来,康熙走下台阶,没等他们四兄弟反应过来,就说:“都免礼了。胤禔待会儿再走,给七阿哥洗过脚,朕跟你说几句话。”
  后面跟着的三阿哥和四阿哥仍是跪下施礼,“儿子叩见皇阿玛......”
  七阿哥从大阿哥脑后探出头,奶声奶气道:“儿子见过皇阿玛。”挣扎着要下来。他已经会走了。只是走的吃力。
  “平身吧。”康熙伸出手,“来,皇阿玛抱抱小七。”
  七阿哥不像四阿哥这么大的时候,对不太熟悉人排斥。他谁都喜欢。一听说康熙要抱他。伸出双手,同时探出了身子,咯咯笑道:“儿子给皇阿玛抱抱呀。”
  康熙的心瞬间就融化了。
  多好的孩子。
  当初,如果不是贵妃没对他说实话,小七刚生下来,就暗自送出去了。虽然以后可能还会见到,但在名义上,再不是他的儿子。
  “朕听说,小七是上天的使者降世,朕也要沾沾小七的福气。今日让朕给小七洗洗小脚丫。”康熙抱着七阿哥就往后殿走。
  他身后的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大阿哥和三阿哥今日都站了班,亲耳听到朝臣说四阿哥分走了七阿哥气运的事。
  到了他们皇阿玛这里,反倒成了福气。
  “胤禔,胤祉,你们俩个还记得朝臣们在早朝上,说了些什么吗?”康熙按着佟宝珠说的手法,小心地搓捏着七阿哥畸形的脚掌说。
  大阿哥和三阿哥,都没敢应话。低着头看眼前的一片方寸之地。
  “那些人是愚昧无知。佛家讲求因果,种善因,结善果。就拿老四给老七洗脚这件事来讲。朕和太皇太后知道了,都会认为老四心底善良,善待兄弟。”瞟了眼大阿哥,“胤禔,你知道后,是不是也会认为老四是个好兄弟?”
  “是。”大阿哥抬起头,坚定地说,“儿子一直都认为四阿哥懂事又善良,是位难得的好兄弟。”
  蹲在一边观看的四阿哥紧抿小嘴。康熙又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这就是善果。众人都认为你是个可靠的人,有什么好事,就会在第一时间想起你。”
  佟宝珠:“……”
  皇上身体力行为七阿哥洗脚,并把它定性为沾福气,以后谁还敢再说分气运之事?
  康熙大帝英明神武啊!居然一点也不迷信。
  她突然特别想知道,康熙究竟怎么跟大阿哥说话。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不是太后说的,否定她说过想把乌拉那拉氏赐婚给大阿哥的话。
  “今日早朝上,有人说你皇额娘想把乌拉那拉氏赐婚给你,你相信吗?”给七阿哥洗了脚之后,康熙把大阿哥叫到西次间里单独说话。
  在他的注视下,大阿哥目光坚定地说:“儿臣不信。皇额娘一直想给儿臣寻个称心如意的福晋,不可能故意拆散儿臣中意之人。”
  康熙:“当初,你皇额娘确实在皇太后和朕面前提到,把通贵人指给你。通贵人模样好,性情好,又出生在书香世家。综合来看,通贵人是这批秀女中最出色的女子。”
  大阿哥咬了咬嘴唇。好又如何?在他眼里,谁都没有静娴好。皇额娘怎么不理解他的心情呢?
  康熙看着大阿哥的脸色微微变了,转话问道:“伊尔根觉罗氏的阿玛是吏部尚书,入宫就能是妃位。她若是入后宫,对皇贵妃无一点好处。不赐给你,就是入宫。她为什么要做对自己有害的事?”
  他不是让大阿哥回答,是提醒大阿哥遇事要往多方面去考虑。紧接着又问道:“你在哪里见到过伊尔根觉罗氏?第一次见是在昌瑞山的槐花镇?第二次是在巩华城?第三次,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狮子胡同。”
  大阿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承乾宫。回到乾东头所,坐在他亲自指挥着布置的房间里,感觉身边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皇阿玛告诉他,伊尔根觉罗氏静娴从一开始就是有意接近他。这是纳兰明珠和科尔坤共同筹谋的结果。要的就是,让他主动求娶静娴,这样以来,皇阿玛就不会多想别的。
  皇额娘得知其中原因,不想让他继续被人蒙骗。就想把乌拉那拉氏指给她做福晋。
  皇阿玛还说,如果他不信,等成了亲之后,亲口问他的福晋就知道了。
  成亲?这样的亲事有什么意义?他竟然想过和未来福晋好好过日子,把妾室都当成摆设。皇额娘和额娘指给他的两个妾室,他都没动过。
  实在太可恶了。
  大阿哥拿起马鞭,想把殿内披红挂彩的布置,全部打成稀巴烂。想到皇阿玛说那句:“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且不可张扬此事。”只得强行压下怒火。憋得脸色成了酱紫色。
  跟着他的两名哈哈珠子,偷偷地相视了一眼。
  万分紧张地想:大阿哥不会气疯吧?怎么办?怎么办?
  承乾宫里。
  康熙用了午膳。临走时,悄悄对佟宝珠说了,他是如何给大阿哥解释的话。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贵妃的表情,等着她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直到他的话落了之后也没有看到一丝感激之意,相反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恐慌的样子,像是上午听到她被弹劾时的表情一样。
  “皇上您怎么这样对大阿哥说话?您有考虑过大阿哥的感受吗?再有四天就要成亲了,您让他怎么面对将来的福晋?大阿哥是个孩子没错,可他也是有感情的。不是木头人!”
  康熙:“......”
  佟贵妃:“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不让大阿哥和他的福晋亲近吗?即然是这种情况,您当初就不该给他赐婚!您既然知道内幕,为什么还要给他赐婚?您设想一下,假如有位您十分爱慕的女子,您一直以为她也是同样爱慕着您。后来发现她居然是有心接近您的,您会不会很伤心?很恼火?”
  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