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人都对我意图不轨 第75节
  阿璃接过金樽,看了眼书案。明明是办公的地方,却腾出一大半摆茶点。她在李洛身旁坐下,“殿下起的真早。”
  李洛拿起笔在枢要折子上填了几行字,“寅时便醒了。”
  阿璃在心里换算了一下,那岂不是三点至五点?她睡得正香的时候。
  她喝了两口水,刚放下杯子,李洛便将单笼金乳酥往她面前一推,“先吃这个,不然一会儿该不酥了。”
  金乳酥是把乳饼炸的金黄酥脆的一种点心,有点像后世的炸酸奶,又香又酥,好吃极了。
  小小一笼只有四块手指大小的酥,阿璃一口一个,很快就吃光了。吃完就有点腻,她又去夹山楂糕吃。
  李洛目光虽在折子上,但心早就把身边的少女想了又想。他往凭几上靠了靠,轻勾了勾唇,心情愉悦,他忙着政事,阿璃在旁边吃东西,他想她的时候只需往旁边移下目光就能看到她。
  少女低着头,小口地咬着山楂糕,鲜甜的汁水将她的唇染得更红,娇艳欲滴。
  李洛的目光完全落在她的唇上,好半天才收回视线,眼已经幽深得不行。
  “殿下,我吃饱了。”阿璃将小碟子推了推,“殿下吩咐人帮我涂药膏吧。”
  李洛瞥了一眼,“吃饱了就走?”
  阿璃不好意思地用手指绕了绕衣带,“最后一天了,涂完这一次,殿下咬过的地方就好了。”
  李洛微微莞尔,这是在赖他吗?
  他想了想道:“明天就是万佛节,你可以今天住在这里……有侧殿,不是跟我住。”
  阿璃摇头,“还是明天再来吧。明天早早来。”
  李洛嗓音淡淡,“怕被那个穿红衫子的少年郎看到吗?”他当然知道,绯羽就跟她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阿璃立刻道,“怎么会?我就是习惯睡自己的床了,换地方就会好半天睡不着。”
  李洛也不揭穿她,吩咐宫女敷药。
  宫女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指导,取药取了一个时辰,阿璃都要以为她被劫持了。取完药又去院子里洗手,这一洗手就洗了半个时辰,接着抹香膏,每个指头都抹。摸完碰了一下药罐就说手脏了,还要去洗手。
  阿璃看了一眼李洛,对方毫无反应。她心道,殿下脾气真好,做事这么墨迹的宫女,殿下竟然还能忍得。
  好不容易等宫女涂完药,已经中午了。阿璃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做,除了看李洛处理公务,就是被他填鸭式地劝吃了许多糕点。
  “殿下,我真要走了。”
  见李洛要张口说话,她连忙打断,“殿下也别留我吃饭,我已经吃不下一粒米了。”
  李洛见她真饱了,眼里涌出一点笑意,“知道了,明天早点来。”
  阿璃点点头,取出遁地符扔在地上。
  光芒闪过,她再一次落在山门外。不知为什么,离开了李洛,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又来了。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取出铜镜,照着整理发髻。明晃晃的镜子里,只能看到她一个人的脸,那么明媚,眼眸漆黑。
  这也没有人看啊?
  阿璃疑惑地把镜子塞回手链,回到莲山。
  *
  夜晚来临,阿璃再度抱着枕头跑到绯羽的房间,“真的,我真的觉得有人看着我。”
  绯羽微微皱眉,用被子裹住衣着单薄的少女,“我昨天用大如真经术照过你,身上没有沾着妖邪,也没有目光注视你。”
  阿璃不是不相信绯羽的专业性,她用铜镜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可是一旦她一个人的时候,那股黏黏的目光立刻就贴上来,恨不得连她的毛细孔都要看清楚。
  绯羽问:“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觉得有人看你吗?”
  阿璃摇摇头,“跟你,或是跟任何人都没有这种感觉。但是一旦我一个人独处时,就会觉得又道粘腻的目光贴过来。”
  绯羽思忖了一下,“明日我们去找师兄吧。龙的眼睛能看透世间万物,不过你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他都能看到。”
  “怎么看?”阿璃有些紧张,“会不会看到你在我肩膀咬的那一口?”
  绯羽微微一怔,低笑一声,“不会。我说的看破世间万物是看到本质,不是透过你的衣服。如果那样,天界众神早就把师兄撵走了,谁愿意没事在他面前裸奔啊。”
  阿璃放了心,在绯羽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卧下来,没有像昨日贴的那么近。
  “绯羽,跟我讲讲以前的事吧。”
  “哪个以前?”
  “就是你一个人在天界,我每天去看你的事。”系统说的对,她的确对他们了解太少了。找不到规律,就找不到突破口。绯羽差一片就是多成熟的小粉花了,她手腕上的数字变成了【28】,也就是短短五十六天就要弄出六朵小红花。
  今天下午她去刷卖货小哥了,用了一千枚灵石把三灰三黑的花,刷到了全灰。只不过三片花瓣就花费她这么多灵石,虽说她灵石自由小哥也太能吞金了。
  不过也有反馈。全灰的小哥竟然送了她一粒无香丸,她都要感动哭了好吗?从铁公鸡上拔毛的既视感。
  绯羽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你每天都会很早的来,给我两个窝头和一个水囊。但是晚上会做一些别的食物给我,馄饨或是面条。你喜欢看我用云彩捏动物,一边看一边跟我说话。”
  阿璃问:“说什么?”
  绯羽微翘一下唇角,“夸我捏的好看,还会用手捅一捅我捏的动物。但是你的手劲很大,一捅,云朵就碎了。你也会问我天界为什么就我一个人,还会问我每天来陪我开不开心?”
  “那你开不开心?”阿璃问。
  绯羽揉了揉她的头发,“很开心。阿璃,我每天最大的盼头就是一早一晚。只要看到你来,我就特别高兴。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只陪着我,我也很高兴。”
  阿璃想了一下她见到的天界,死气沉沉,安静得渗人。“天界很寂寞吗?”
  “很寂寞。”绯羽嗓音低沉,每每回忆到天界的生活,都会让他从骨头里透出冷。
  阿璃把绯羽怕寂寞这点记下,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
  “最喜欢吃松子?”
  “是。”
  “我给你剥松子会让你感到快乐吗?”
  绯羽脑海里浮现出阿璃认真给他剥松子的样子,笑了一下,“嗯,很快乐。”
  阿璃又记下,绯羽喜欢看她剥松子。
  “喜欢出去玩吗?”
  “喜欢,但要你陪着。”
  “好。”阿璃又记下,绯羽喜欢她陪着出去玩。
  嗯,这不正好吗?后天的万佛节她可以陪着绯羽去长安,然后剥松子给他吃。一连套做下来,不得刷出两片花瓣啊?
  *
  长安的万佛节要到傍晚才举行。阿璃去的太早,根本木得出宫的机会。一上午加一下午陪着李洛做公务。
  李洛有那么多东西要看,中途还见了几个东宫詹事府的官员。怕她无聊,李洛唤了皮影戏给她看。似乎觉得愧疚,亦或是她的到来本身就是令他快乐的事,李洛头顶的小白花,有一片花瓣变成了粉色。
  阿璃瞬间振奋起来,觉得自己没白这么早来。
  傍晚时,李洛终于忙完了一大摊子事。他换了轻便的装束,摘下金冠,只用发带简单系着头发,如瀑般垂下。
  接着带阿璃来到后殿,让飞蓬变作他的模样,他则带上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用遁地符与阿璃一起离开了东宫。
  长安的大街小巷已经人满为患,沿着朱雀大街的左右两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花灯下沿街摆着许多小摊子。有卖首饰的,有卖绢花的,有卖吃食的,还有卖玩具的。但是光顾的最多的还是面具摊,大家都喜欢买白脸的神仙面具,鲜少有人买鬼面具。
  随风也戴着一个面具,不近不远跟在他们身后。李洛偶尔给阿璃买点小东西,都归他拿着。
  正是黄昏,天色很好,李洛指着一个鱼脍摊问阿璃要不要在那里把晚饭解决了,“离万佛出游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在这里坐一坐。不然等天黑了,人更多,反而不好吃东西。”
  阿璃没有意见,随他过去。长安已经流行起了胡桌胡椅,许多赶潮流的食铺都用的正方形的桌子和长凳。像鱼脍这种高级料理,摊主自然配的胡具。
  阿璃与李洛坐下不久,一大盘半透明的鱼脍端了上来。
  李洛把面具往上移了移,顶在头顶露出脸。
  阿璃想起了今晚刷花的任务,快速拿出帕子擦干净筷子,夹了一筷子鱼脍沾了点酱料搁在李洛的盘子里。
  少女眼眸温柔,单手撑着侧脸笑着说,“郎君,吃鱼。”
  李洛很轻地笑了一下,也给她夹了一片。
  在旁人看来,就像刚新婚的小两口。
  阿璃刚准备动筷子,肩膀上就被人重重地按了一下。
  她下意识回头,瞳孔里映出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脸是英俊好看的,但是目光却是冷的。
  阿璃心里跃过一亿只神兽,万万没想到会在长安夜市上看到司千咒。
  或许是司千夜……
  第74章
  黄昏中, 少年的眸映着天边的火烧云,红的肆意。明明是那么暖的颜色,却让人感到一股冷冽的阴郁之气。
  阿璃不用问就知道来的是弟弟, 但即便是弟弟,哥哥也在同一具躯体里看着这一切。
  “我用玉简邀你到长安逛万佛会你也不回,原来已经跟人约好了。亏我和阿兄一整天忙着把事情处理完,就是为了腾出空找你。”司千咒一脸似笑非笑,按在阿璃肩膀的手指紧了紧。
  阿璃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管妖族的太子还是人族的太子, 公务都好繁忙啊。既然那么忙, 就不必约她了,自己也可以逛啊。
  她摸了摸手链,里面果然有一支玉简发着红光。她一整天都跟李洛在一起, 自然没时间看谁的玉简有消息。
  李洛冷淡地盯了眼按在阿璃肩膀的手,“这位是?”
  阿璃赶在司千咒开口前忙道, “那个……是我的师弟。”
  “师弟?”李洛微微皱眉,他调查的明明白白的, 阿璃只有一个师兄一个师姐,哪来的师弟?
  “隔壁山的,丹修。”阿璃补充道, “我师父与丹修首座关系很好。我们又都是杂修,所以平常都以师兄师姐称呼。”
  “是吗?”李洛看向司千咒,这个少年眼中一抹戾气,看上去对师弟这个身份不是很满意呢。
  阿璃仰起头,瞳孔里映着少年带着凉意的眼,似乎根本不想随她的意。她的心都快紧张到停止了,司千咒才微微弯下腰, 盯着她晃动的眸光道,“是啊,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师姐弟呢。”
  阿璃立刻松口气,虽然师姐弟的前缀很欠揍,但她现在也顾不上计较了。
  “阿咒,师姐现在忙,你自己逛逛吧。若是没钱,这个给你用。”她很温柔地说,拿出一小包铜钱塞进少年手中,一副照顾师弟的大姐姐样。
  司千咒勾了勾唇,这就想把他撵走了?
  他掂了掂钱袋,见是她管用的绣花小钱袋,立刻毫不客气地收进怀里,在她身边坐下,“那么麻烦做什么?一起逛呗。”
  鱼脍摊的长凳不是双人凳。虽然叫长凳,却是一人坐很宽松,两人坐很拥挤。司千咒坐下来,就是紧紧贴着阿璃了,微微侧脸就能碰到她的脸颊,简直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