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穷三白
  穆棠风感觉到有些不对,背后蔓延上一层凉意,心跳鼓点一般砰砰砰撞个不停,感觉到有几道阴冷滑腻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的目光落在乞丐红色的钱袋上,唇角抿了抿,背部挺的脊直,硬着头皮朝乞丐走过去。
  眼前闪过一道灰色的粗长的一节节的尾巴,有什么冰冷的毛绒绒的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踝。
  穆棠风低头看过去,一截粗长的鼠尾缠在他的脚踝上,不远处的乞丐突然发出了古怪的笑声。
  “吱——嘎吱嘎吱——”
  乞丐脸上笑意不断扩大,嘴角咧到了唇根处,一双眼睛外凸,紧紧盯着他,眼珠泛黄,宛如一个被剥了皮控制强行阴笑的木偶。
  穆棠风反应过来后扭头便跑,脚踝上的鼠尾缠地更紧了些,轻轻一拽,他整个人便扑在了地上。
  “吱吱——”
  身后的乞丐站起身来,笑的整个人身体不断抽搐,握着红色的钱袋一步步朝他走过来,一直咧着的唇角流出了口水。
  穆棠风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冷白的手指扣着地面的青砖缝隙,侧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一旁神龛里鼠妖的人像。
  鼠妖垂着尾巴,一张脸上带着笑意,尖锐的牙齿露出来,灰扑扑的耳朵似乎动了动,黑色的眼珠里微闪,唇角向咧了起来。
  鼠尾拉着穆棠风后退了些许,衣服磨在身上带着粗砺的微微疼痛,眼见着身后别控制的乞丐要朝他扑过来,穆棠风朝旁边侧了侧,握住了袖中银白色的匕首。
  耳边突然穿过来一道劲风,穆棠风朝一旁看过去,谢含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旁。
  谢含玉手里扔了一道黄符过去,乞丐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惨叫,身上冒出一阵黑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神龛里面的鼠妖像“砰”地一下,脸上出现一道缝隙,碎裂成了两半。
  谢含玉上前将乞丐手里的红色钱袋夺了过来。
  穆棠风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还有些白,“谢公子,你又救了我。”
  “多谢了……”穆棠风的目光落在乞丐身上的黄符上,“公子好生厉害,竟还会御妖之术?”
  谢含玉将钱袋递给了他,“怕公子有事,一路跟着过来的。这符是我之前同一名大师求的,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穆棠风虚弱一笑,感激道,“你我萍水相逢,公子竟然不惜冒险来救我,大恩大德,穆某铭记在心,来日公子若是需要我帮忙,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含玉太阳穴跳了跳,假笑道,“举手之劳,公子言重了。”
  “此地阴气极重,公子今日莽撞了,以后还是勿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穆棠风点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他们两人一起朝外走,穆棠风把红色的钱袋收进了袖中。
  “其实也不只是这地方的原因,我自小体质特殊,常遇见一些妖物鬼怪……如今,早已习惯了。”
  谢含玉挑了下眉,“常遇见?那穆公子能平安度过到现在,实在是不易。”
  穆棠风唇角向上微微扬了下,“若说我运气好,每次都遇见这些东西,若说运气不好,好几次却又从妖怪手里被人救下来。”
  “可能是因为常遇贵人,比如像谢公子这样的。”
  这样拍马屁的话谢含玉从小到大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眼尾一挑,对上穆棠风真诚的眼神,里面尽是感谢之意与真心实地的崇拜,敷衍的话在嘴边又绕了回去。
  他们俩一路上回到了客栈里,穆棠风去水房里重新洗了个澡。
  雪白的里衫褪去,他皮肤白,又容易留印子,之前摔着了身上好几处都磨出了青痕,看上去有些骇人。
  穆棠风避开了几处印子,洗完澡后换了衣服。连带着把衣服一起洗了,晾在了后边的窗台板上。
  进屋的时候谢含玉褪了外袍坐在床榻边,穆棠风擦干了头发,从行李里找出来笔和纸来,磨了砚台开始作画。
  随意画了几副山水楼台,旁边提上有意境的诗句,他的字清秀隽逸,看上去极其赏心悦目。
  谢含玉到了他旁边来,凑过来看了一会儿,“你还会画画?”
  穆棠风笔尖一顿,在桃树上点了一些桃花,“以前随意画着玩的,后来发现能卖钱,就特地练了几年。”
  谢含玉,“这字画能卖多少钱一副?”
  “五文钱一张,人像画十文,当场画出来。”
  穆棠风画完了最后一张,搁了朱笔在砚旁,等着画在桌上晾干,卷成卷放成一堆在桌上。
  烛光在床榻旁摇曳,穆棠风看向谢含玉,“谢公子,今晚我们如何歇息?”
  谢含玉,“没有多余的被褥,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穆棠风应了声,上了床榻里侧,谢含玉在外面躺着,烛台灭了,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
  窗外的竹叶影子映在朱漆窗栏上,房间里熏炉袅袅,月光透过来洒在地上,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谢含玉突然睁开了双眼。
  一缕凉气顺着缝隙里进来,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淡紫色的妖气蔓延进来,跃过他伸向了里侧的穆棠风。
  谢含玉伸手握住了那一缕妖气,轻轻一捏,淡紫色的妖气在空中消散,房间里显现出一个人影来。
  一名女子隐在暗处,看不清脸,只能看出窈窕的身段,以及额上插的清凝珠花步摇。
  步摇上是一多海棠花,盛开细细的吐着蕊丝,里面的蓝色鎏金随着移动在花瓣里上上下下浮动,底下的珠翠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谢含玉眼角扫过去,神色淡淡,“告诉你们主子,这人我要了,别想打他的主意。”
  女子轻声一笑,月色下露出一角绯色海棠花纹衣角出来。
  “真是巧了,这人我主子也要定了。”
  “阁下……莫不是要与九阙灵为敌?”
  谢含玉坐起了身,墨色的长发散在身侧,狭长深邃的眼眸里暗色翻涌,冷白的手指微动,女子整个被从暗处提出来,他掐住了女子的脖子。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玩味儿。
  “为敌又如何?本座修行数千年……你们这区区九柱妖灵,以为本座会忌惮么?”
  女子艳丽的脸在谢含玉手下越来越白,淡紫色的妖气浮动,还未成形便被打散在半空中,一双美眸逐渐睁大,双手无力的垂在地上。
  谢含玉用力一握,“咔嚓”一声,女子的脖子被拧断,淡紫色的妖气消散,在地上化成了一条咽气的花蛇。
  窗户无声中被人合上,谢含玉粉碎了地上的花蛇,重新躺了回去。
  他侧头看了一眼床侧里睡的正香的某人,眼看着这人脸上睡出了红晕,半边身子都朝着他倾过来,脑袋蹭在他枕头旁,呼吸都喷洒到了他的脖颈边。
  谢含玉盯着他的脸,啧了一声,一脚踹在了身旁人的腿上,把人踹的离他远了些。
  穆棠风眉心蹙了蹙,白净的脸上略微不满,嘴角微微向下撇了一下。
  没过一会儿,谢含玉刚闭上双眼,怀里突然多了颗脑袋。身旁的人一翻身,整个趴在了他身上,用手扒着他的脖子,唇角处碰到他的脸,鼻尖嗅了嗅,说了句“好香”,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穆棠风咬了一会儿没能咬动,又趴在他身上不动了。
  “……”
  谢含玉面无表情的提起了穆棠风的后领子,把人拽起来,伸手轻飘飘一扔,扔到了床底下。
  扔的时候使了点法力,穆棠风没有任何感觉,趴在桌脚旁还在睡。
  就是睡的不怎么舒服,眉心一直拧着。
  谢含玉用手帕抹了把脸,看着地上趴在地上还在睡的某个死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抱着被褥占了整张床。
  一夜好梦。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穆棠风感觉屁股上像是被人踹了两脚,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目是朱漆的桌脚,他整个人在床底下,脖子扭的有点儿疼。
  他坐起身来,看着谢含玉还在床榻上睡着,懵了一瞬。
  他记得他昨天明明是睡在里面的,为什么还能从床上掉下来?
  谢含玉悠悠转醒,看着他在床底下微微惊讶了一瞬,“穆公子,你这是怎么回事?”
  穆棠风摸了摸脑袋,“我也不知我怎么会在床下……”
  “可能是昨晚太不老实了掉下来的?”
  穆棠风有些不好意思,“幸好没有连累公子同我一起掉下来。”
  “今晚还是我睡外面吧。”
  谢含玉说了声好,两人各自去洗漱,回来的时候,谢含玉递给了穆棠风一个玉符。
  玉符是白玉雕刻的九尾狐狸,玉质剔透晶莹,摸上去净润清凉,背后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咒。
  穆棠风看这狐狸有些眼熟,听谢含玉在旁边道,“这是一道护身符,可以抵御妖物邪祟。今天白日里我有事,不能去陪你,这玉符给你防身的。”
  “公子,这也太贵重了些,我不能要。”
  谢含玉把玉符塞进他手里,“我那还有许多这般的灵物,公子拿着便是,若是你一个人在外出了事,我会因此愧疚的。”
  玉符在手里被暖的温热,穆棠风朝他弯了弯眼,“那我便谢过公子了。”
  “公子待我如此,日后我便不称你为公子,唤你一声兄长可好?”
  谢含玉心想唤声爷爷差不多,面上挑唇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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