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虽然大多数,是杀人致命的毒草。谢淮面不改色,俯身捏起一株色泽嫣红的药草,随意地丢到身侧的草篮中。
  若若:“……”
  等等,那是迷药吧?
  不过看谢淮难得帮她一次,若若叹了叹,也就随他去了。
  夜间,雍州城的暑气消退,院中的老槐树下,风铃草在风中摇曳。隔壁院中的老婆婆来敲门,说是送若若一筐鸡蛋,以报答她上次医治骨痛的恩情。
  若若笑着收下:“谢谢您。”
  老婆婆亦笑了笑,忽道:“院中的风铃草,真漂亮啊。”
  “啊……那是表哥种的。”
  “是谢大人啊?”
  老婆婆惊叹一声,笑道:“从前谢大人不好相与,邻里们都怕他。可你来了以后,谢大人好像便和善许多呢。”
  若若恍了恍,眉间却浮起笑意:“是吗。”
  老婆婆笑了笑,便与她告别回了家中。风铃草依旧摇曳,老槐树也婆娑作响,在暮色中柔和动人。
  若若回到廊下,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朝药炉中撒草药:“哼哼哼,哼哼……”
  谢淮正坐于廊下看书,闻声斜了她一眼,淡淡翻了一页书道:“怎么,拾到钱了?笑得一副蠢样。”
  “不是。”
  若若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气谢淮骂他蠢,而是俯身朝他弯眸一笑:“遇到比拾到钱更高兴的事了。”
  因为方才老婆婆说,如今的谢淮不再令人害怕,她心中才愉悦不已。然而所谓乐极生悲,喜悦之中,若若竟不曾发觉,她撒到炉中的药草……是谢淮帮她采的那一株。
  炉声鼎沸,草药成汤。
  若若用银匙舀了一小勺,递到嘴边尝了一口。
  “……”
  谢淮见此,却冷冷皱眉道:“你没病,喝什么药?”
  若若笑道:“我在试药啊,新采来的药草,总不能试便不试就给病人喝吧?”
  “试药?”
  为了那群流民,用她这孱弱之躯去试药?
  谢淮眉间皱得越发地深,眸色也渐渐沉冷。忽地,他起身捏住若若的下颌,喝道:“吐出来。”
  “咳!”
  殊不知这一捏却让药草咽得更深了,若若呛了呛,拍掉谢淮的手:“你做什么!药草都是温良之物,与我无碍的。除非我眼瞎把迷药……呃。”
  话及此处,却又蓦地一踉跄,从谢淮手中脱落,缓缓地跌到在廊上,扶着廊地,难以置信地将手扶上心口。
  谢淮神色忽冷,俯身蹲下,沉声问道:“……怎么了?”
  若若抚着胸口,容色绯红,眸色恍惚,喃喃道:“意识混乱,全身发热,心中悸动……这是……”
  她抬眸望来,眸中盈盈若水:“你摘回来的迷药……”
  谢淮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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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醉意深深夜
  月影朦胧, 树声婆娑, 一地的风铃草轻轻摇曳。长廊下,铜炉鼎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风中, 却还能听得谁人的心, 在怦然作响。
  长廊下, 若若扶坐在地, 双眉如青黛, 容色似海棠, 分明是想瞪谢淮一眼,却露出几分娇嗔与缠绵。
  谢淮缓缓直了直身,认真端详起她的脸来:“……”
  见他不动如山, 一副见死不救的模样, 若若不禁咳了咳,惊惶道:“你还不救我,要不是你摘了那株药草……”
  “是你自己将它放入炉中,与我何关。”
  谢淮拢袖淡笑一声,又俯身逼近,语气低沉道:“而且……你让我救你,要如何救呢?”
  若若长睫一颤, 忽然弱小而无助地捂住衣襟,抿唇道:“你,你这是趁人之危,是小人行径……”
  “我本非君子。”
  谢淮却呵笑一声, 轻轻拢住她的肩:“而且,趁人之危,是我最爱对他人做的事。”
  若若:“……”
  “不过……”
  谢淮却将若若抱起,往后山的冷泉中走,垂眸轻笑道:“不趁你之危。”
  若若倚在他衣襟前,长睫微垂,心动万分:“……”
  其实,趁一趁也没关系……
  月影皎白,草木含露,行过后山的青石径,便来到一潭幽幽碧潭旁,谢淮便停顿脚步,然后将若若给扔了进去。
  若若在冷冽的泉水中浮浮沉沉,生无可恋:“……”
  好在自从儿时掉进过湖中后,她便长了个心眼,学会水了。只是如今虽然有了用武之地,却并不怎么开心。
  待面上的绯色消退后,谢淮才将她一把捞起,又抱回了院中。待她换好了衣裳,谢淮为她裹了层被衾,拥着她在廊下看夜色。
  星辉熠熠,若若裹在被衾中,仍在气中。
  谢淮却递来一碗姜汤,低声道:“喝了。”
  若若捧过来,望着姜汤就想起药汤,眸中郁郁:“……”
  谢淮却忽然轻笑一声,侧手撑在廊上,仰首望着星辰,悠悠道:“要救你不就只能这样做吗?不要委屈……若是另行其道,于我而言,才是真正委屈了你。”
  “……”
  若若闻声,恍然地侧了侧首,望向谢淮。却见谢淮也回眸望来,容色在月影下清冽似玉,而笑意里几分深沉。
  “……今夜,星星真多啊。”
  若若忽然一笑,仰首望天。
  雍州城的草木渐繁,熙光高照。自若若来后,谢淮过了一段很平和的时光。白日里,他们在江中泛舟,谢淮坐于舟头吹柳叶,若若伏在舟檐拨水花。夜里,二人拥在廊下看星辰万千,若若拾了一只猫,请教隔壁的老婆婆编了只竹篮,当作猫的卧榻。
  流民们的病渐渐好转,若若心善,连带着谢淮的名声也好了许多。
  谢淮曾想,若能一直这么下去……也好。
  暑夏将至,夜间闷热,若若坐在廊下,却悄悄将衣襟捂得紧了一些。
  谢淮端着晚膳过来时,便瞧见她垂着眸,鬼鬼祟祟地扯着衣襟。
  “……”
  他置下食碗,沉声询问:“你在做什么?”
  若若一惊,飞快捂起衣襟,回首瞪他:“不要突然开口说话!”
  哦……了不得,敢凶他了。
  谢淮冷笑一声,忽然俯身逼近,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淡淡道:“鬼鬼祟祟遮掩些什么,让我看看。”
  夏日的罗衫轻薄如纱,被这一拽,便缕缕松散,露出衣襟下似雪凝脂来。若若扣着谢淮的手,容色绯红:“你做什么?流氓!”
  谢淮却沉默不语,只深深地盯着她衣襟下那几道红痕,语气难辨道:“……被虫咬了而已,遮掩什么。”
  虽然如此说,心中却不免沉了几分。雍州恶劣,不比晋安,从前在晋安时,小表妹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见谢淮神色不对,若若连忙低声道:“被虫咬了而已,没什么大碍,过个几日便消了……松手啦。”
  谢淮闻声顿了顿,当真松开了手。然下一瞬,他却从袖中摸出一枚药膏,倒于掌心,朝若若面不改色道:“我替你上药。”
  若若望了望他的掌心,又望了望自己的衣口,陷入沉默:“……”
  几息后,院中传来挣扎声与威逼声。
  “不要!你离我远一些!”
  “呵,区区馒头,你以为我会对你感兴趣?”
  “……喂!”
  街上的小姑娘将要嫁人,前来请若若与谢淮参与婚宴时。便瞧见廊下,谢淮一手按着若若,一手撑在木廊,神色幽沉,而若若卧倒在地,青丝袅袅散开,樱唇深抿,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小姑娘:“……”
  廊下的二人似乎也回过神,纷纷侧首望她:“……”
  两道目光置于身上,小姑娘吓得语结:“成成成亲了!”
  谢淮神色未变:“……”
  若若却猛咳一声:“……不,还没有。”
  小姑娘忍着笑,连连摇头,仓促道:“不,是我要成亲了。三日之后,在家中举办婚宴,希望你们二位能来。”
  说罢,将喜糖与请柬放到门边,留下一个暧昧的目光,便飞快离去了。
  “今日打扰了!你们请继续……”
  “……”
  院中归于寂静,方才那一番场景,却无论如何也继续不下去了。
  若若雪颊发红,从谢淮手中滚走,飞身行到门边拾起那枚请柬与喜糖,回头朝谢淮若无其事道:“成亲啊……一起去吧表哥?”
  故作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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