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他想先问问眼前人。
  但开门见山终究有些困难。
  他思虑良久,先挑了个软柿子捏。
  沈渡津坐在旁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看起来烦躁不已。
  他只看见盛闵行不太耐烦地东摸西找,最终拿起手机胡乱摁了几下。
  电话是拨给陈瀚的。
  陈瀚在早上六点接到他老板的电话十分不知所措,甚至以为自己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然后老板忍不住打电话过来对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然而手机时间和外面的天色告诉他,现在真的才刚过六点。
  不是他的问题,是盛闵行有病。
  他掩着朦胧睡意,用十秒的时间调整出工作状态,毕恭毕敬道:“盛总,有事吗?”
  “你派去盯着复缙的那几个人怎么回事?”盛闵行沉声道。
  陈瀚那头突然安静,似乎是在唤醒这部分记忆,许久才冒出一句:“我去查查,十五分钟内给您回复。”
  “尽快。”盛闵行满脸黑线地挂断电话。
  旁边的沈渡津默默地看完了全程,包括他差点发作起来对着电话破口大骂的样子。
  陈瀚的回复很快便到了,他没打电话,而是直接以微信的形式发到了盛闵行的手机上。
  是意想之中的答案。
  陈瀚不知从哪里找的人,拿了钱不办事,一开始还盯得很紧,时不时有消息传来,但好几个月过去无事发生自然而然也就疲了,一个两个的都慢慢放松警惕,今晚出事前那哥几个甚至还组了个宵夜局。
  盛闵行好不容易才分心将这长篇大论看完,陈瀚至少认错八回,越看盛闵行脸越黑。
  陈瀚不打电话的原因貌似也找到了,他怕被自家老板在电话里就开掉。
  想到这儿盛闵行脸色更是不好。
  他看了眼旁边的沈渡津,沉默着纠结良久,终于开口道:“这次是我的疏忽。”
  秋冬的清晨六点还见不到太阳,天穹中飘散着浅灰色的薄雾,混合着暴雨过后的潮湿气息,看得人呼吸都变得沉闷。
  一整夜的时间让人很没有概念,沈渡津甚至以为一切发生在梦中。
  沈渡津疲惫地“嗯”了一声:“没事,也不算你的问题。”
  他从刚才开始就抽了张纸,不停地擦拭着手上风干的血迹,用力之大以至于周边皮肤都红了一圈。
  许是边开车边查看陈瀚的消息让盛闵行眼睛有些眩晕,他莫名烦躁起来。
  沈渡津不该如此平淡,至少也该有些责怪他。
  “我明天会交代陈瀚换人。”他承诺道。
  沈渡津抿唇又松开,反复半晌才道:“其实……不用这样。”
  盛闵行嘴快:“为什么?”
  于沈渡津而言这个难言之隐的隐似乎特别大,好一会儿都不吱声。
  “算了。”盛闵行无奈放弃。
  “你怎么想到先查夜幸的?”盛他又换了个方向,看似无意地试探道。
  沈渡津手部动作凝住又松懈,也更加随意道:“云河公园和画室都没人,夜幸也不是那么难以联想到的地方。”
  “我随便猜的。”他闭了闭眼。
  他这话说到后面都有些中气不足。
  盛闵行怀疑:“真的吗?”
  “我没说谎。”他说着,很不自然地将脸偏向窗外。
  又来了,那种骗人的窘迫感。
  今天大概不是什么吐真言的好时机。
  他这样子让盛闵行刚才因为手下人的疏忽产生的阴霾都扫去大半。
  盛闵行笑道:“我说你撒谎了?你像是在不打自招。”
  此地无银三百两学得透透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渡津将头低得更低。
  那抹笑消失得要比预想中的快,他又微微正色道:“我刚才看消息半天,你知道陈瀚给我发了什么吗?”
  沈渡津:“不知道。”
  “他跟我说,我手底下的人没把复缙看紧。”
  “我知道。”沈渡津闷声说道。
  他轻轻闭上眼,手在鼻峰间按压着,试图缓解。内心的焦躁。
  盛闵行刚才火气正盛那模样他又不是没看见。
  但是奇怪,他手下的人办事不力,他不是默许的吗?
  这个想法在今晚无数次占据沈渡津的脑海。
  合同已经谈妥了,就差最后一步。
  临门一脚前,盛闵行放松了警惕,很正常的事。
  所以他每天在夜幸见到复缙,应该都是盛闵行知晓且不愿管的。
  好怪。
  盛闵行眉间聚起一座小山峰,沈渡津这人真是,除了会说知道与不知道,什么也不会。
  “他还告诉我,复缙今晚在夜幸。”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般在车里炸开,沈渡津猛然睁眼,心脏因还没有适应机体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跳得飞快。
  他有些匆忙地说:“碰巧而已。”
  “碰巧?”盛闵行好像抓住了什么,“那好,你今晚有见过他对不对?”
  沈渡津咽了口唾沫,异常口干舌燥。
  他在心虚些什么,他不该心虚才对。
  “见过。”他垂眸缓缓道。
  今晚或许是个好时机,他那张几周前就该出的牌,是时候出去了。
  盛闵行有些了然,这还得益于陈瀚的办事效率高,短短十几分钟里就顺藤摸瓜摸到了夜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