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0章 自己扣屎盆子
  周老二把父亲的尸首小心翼翼地安葬在了坑道的深处,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把父亲的脸盖住。然后分开两边的泥土,一边哭着一边往里推,很快把坟坑重新填好了。他在旁边砍了一枝柳枝插在坟头,算是一个标记。
  跪在坟头咚咚的磕了十几个响头。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此仇不报我枉为人,您在天之灵保佑我。”
  周老二扔扔掉了锄头,冲进了黑暗之中。
  县尉老爷正在灯下坐着出神。他的夫人紧张的坐在一旁,低声说道:“老爷,你怎么今天心神不宁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妾身说一下,妾身心里也好有个数啊。”
  县尉长长叹了口气,说道:“钟老太爷孙子的那件案子,我心里始终不踏实。”
  县尉夫人扭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说道:“有什么不踏实的?老爷,您不是说了只不过是个小案子,一定有办法叫他们开口的。团练使也送来了几大箱的锦缎,咱们可也都说了,这事要是没弄好,只怕团练使那边也不大好说得过去。”
  县尉哼了一声,说道:“我稀罕他这点东西做什么?若不是知县老爷把我叫去,连番让我务必破案,我才不想理这闲事。我倒觉得他孙子死有余辜,一瞧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这种人多死几个天下才太平。”
  他媳妇儿赶紧的双手乱摆,说道:“相公,你今儿个又没喝酒,说什么胡话?你把人家钱都收了还这么说。”
  县尉说道:“怕什么?屋子里就你我两人。别人难道还能听到墙根去吗?”
  县尉夫人叹口气,张嘴正要说话。忽然她愣住了,就好像被人凌空点了穴位,嘴巴张大着,眼睛瞪得溜圆的望着县尉身后。
  县尉不竟愣了一下,而这一下他发觉不对劲。因为他感觉身后有一种阴森森的杀气正逼着他,简直让他毛发。他惊恐的缓缓的站立了起来,扭过头去。这下他看清楚了,在他的身后,一柄寒光深深的坡刀正指着他的面额。手持坡刀的一个身材高大魁悟的壮汉,却正是负案在逃的周老二。
  周老二双手握着坡刀的长长的刀柄,刀尖指着县尉。咬牙切齿道:“狗官,我等的就是今日。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何要诬陷于我们?从实说来,否则我将你砍成肉泥。”
  县尉的夫人用手掰着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惊扰到这强者。手起刀落将他夫君脑袋给砍下,强作镇定。撩衣裙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壮士,求你手下留情。我夫君没有做错什么。”
  “放屁,他没做错什么,我父亲怎么会死得如此之惨?你们说他畏罪自杀上吊死了。我开了他的棺材查看尸体,身上全都是伤痕,胸骨肋骨断了若干,手指脚踝都被夹碎了,打的鼻青脸肿的。你们还说与你们无关,到底是怎么回事?”
  县尉全身哆嗦得跟筛糠似地强作镇静,说道:“这件事的确与下官没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团练使和知县要求的。我只是按照他们的吩咐办事。”
  周老三冷哼一声。突然抬手,刀光一闪,咔嚓一刀,竟然将县尉抬起来挡在胸前的右臂切了下来,血光迸溅。
  县尉张开嘴正要发出惨叫,周老二早已经料到。转用坡刀的刀柄扑了一下,直接戳入了他的口中,将他满嘴的牙齿都撞落大半,差点让他背过气去。一下子被撞倒在了地上,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跪在地上的县尉的夫人已经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惊恐,张开嘴也要发出呼救声。周老二早有准备,飞起一脚,正中那妇人的额头。贴着他往后摔倒,顿时昏了过去。
  周老二抽出坡刀,白光闪闪的刀刃空中画了一道弧。横着架在了县尉的脖子之上,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说是不说?你再不说,我就把你脑袋切下来。”
  县尉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哆哆嗦嗦的说道:“壮士饶命,我说。那天你逃走之后,我们把你爹和你的兄弟带回衙门,我原本只是想好生查问。因为我也不相信你们杀了钟老太爷的孙子。”
  “若真是你们杀的,你们断不会把人放在自家的铁匠铺门口,那不是摆明了给自己扣屎盆子吗?所以我并不相信是你们父子干的,我只是想查问个明白。结果还没等我问个明白,知县便把我叫去询问事情经过,我就将这桩案子原原本本的说了。”
  “知县老爷听了你的嫂子淹死之后被人割去双腿的事,并且怀疑是钟老太爷的孙子干的。但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但是这件事小的也相信是他干的。无奈没有确凿证据,没办法将他缉捕,所以我是想继续查个明白的。”
  “可是我把我想法说了之后,知县却摆手说这个案子已经很清楚,肯定是周老汉父子。因为记恨钟老太爷一家人,怀疑是他们家孙子砍走了他们媳妇的双腿,所以伺机报复。故意诱骗这钟少爷到铁匠铺来,将他用棍棒打死,并扔在了屋外的椅子上。”
  “所以只需要酷刑拷打他们,肯定会开口的。一旦他们如实招供,这案子也就真相大白了。我听了之后,很是有些不以为然。毕竟我先前的想法没有得到合理解释,所以我就跟知县说了。如果真是周老汉父子把人杀的,按理他不应该把尸体放在他们家铁匠铺外的长椅之上。那样就是自己扣屎盆子。”
  “他把尸体随便扔到哪个偏僻小巷,与他们无关,一般也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去。可是我的这番话还没等说完,知县就很不高兴的说我钻牛角尖。还说这种案子就按照他的想法来办,不用再节外生枝。而且要尽快拷问结果,把拷问到的口供向他亲自禀报,他知道之后再做定夺。”
  “总之这案子务必尽快破案,一定要取到口供。所以在知县如此严厉的要求之下,我只好答应了。在我第二天审讯你父亲和你兄弟的时候,知县老爷亲自派人前来听审。而且几次要求我用刑,我迫于无奈,只好对你父亲和你的兄弟动用了刑法。”
  周老二低声问道:“我父亲身上的毒打的伤是谁干的?你们是衙门的人,动用刑具,不可能对囚犯拳打脚踢。你们不要以为我们老百姓不懂你们这些,我听说你们要打应该是打臀部和大腿,用板子或者皮鞭,不可能用拳打脚踢,把胸骨肋骨都打断了。所以打我父亲到底是谁?”
  县尉惊魂稍定,他知道自己今天如果不如实交代,面前这个周老二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家伙,现在自己的一条胳膊都已经没有了,还是先老老实实地保命才是关键。
  感受着那柄寒光森森的坡刀架在自己脖子,只觉得嗓子眼嗖嗖的冒烟。
  他艰难地说道:“殴打你父亲的是钟老太爷的儿子团练使大人,团练使也参与了审讯。开始我并不知道他来的,是知县老爷带来的。但并没有跟我介绍身份,只说让他庭审,而且允许他参与逼问口供。”
  “因此你父亲和你兄弟被带到大堂之后,没等用刑,他便冲上去拳打脚踢,下手极重。当即就把你父亲和兄弟打得口吐鲜血,骨头都断了,都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我想要阻止又不敢,因为之前说了他是来帮我逼取口供的。不过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就是团练使,就是钟老太爷的儿子。”
  周老二点点头,又说道:“那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应该是被团练使给打死的,动用刑具的时候也是他。他觉得衙役下手不够狠,是他亲自上前用夹棍,把你父亲的手脚都夹碎了。按理说我们衙门动刑,手下用的力道都是有控制的。只会让囚犯感到无比的疼痛,但是一般不会把对方的关节真的夹碎,那样就是残废了。”
  “我们只需要口供,不需要把人整的不死不活的。可是团练使下手半点不容情,壮士可以去问。我为官多年,手下也没少用过刑具。其中也有一些重刑犯,但是我用刑都是有控制的,在我手下被刑讯的人没有死的,甚至也没有残废的。你一问便知。”
  周老二怒道:“老子才没那闲心去管你以前的事,你们到底是怎么害死我父亲的?”
  “就是在几天前,那天把他提审到大堂之上。你父亲虽然连着几天遭受酷刑,手指和脚的关节都夹碎了,连走都没办法走,是抬上来的。让他跪在地上,还带着铁链手铐,手指关节都肿起来了。却始终不承认杀了人,只说冤枉。”
  团练使恼羞成怒,抢过赵吏手里的水火棍用,棍头狠狠一下戳在你爹的心口。就那一下,你爹就摔在地上,抽搐两下便不动了。我赶紧上前检查,发现你爹已经没气了。团练使却根本不在乎,说让我对外宣布你爹畏罪自杀。”
  “我爹手脚关节都被你们捏碎了。他连走都走不了,怎么上吊?”
  “是呀,就是这样。可是他就是这么说来着,我没办法,惹不起他。因为他是知县老爷叫来的,而且又是团练使,我也不知道他背后还有什么人,如此嚣张。但是我只能听他的,就这么对外宣布,并把你爹送到义庄。对了,安葬你爹的那口薄木棺材还是我掏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