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床
  许幸就直愣愣地看着康沉走到自己面前, 站定几秒, 而后伸手。
  他的手特别好看, 是很通透的白, 指骨微屈时, 隐约可见青筋。
  “要跳一支舞么?”
  他嗓音濡湿, 似乎是浸润了手中果酒的甜香, 裹挟着身后舞池的华尔兹舞曲悠扬入耳,低低的,又很性感。
  许幸抬头, 望进康沉眼里。
  华尔兹她是会跳的。
  他们那届刚进高一,就适逢学校高层换血,来了位特别热爱交谊舞的年级组长, 于是交谊舞成了高一新生的第二课堂必修, 每周都有一节。
  别说华尔兹,探戈伦巴恰恰, 她也都会一点。而且, 当时她的交谊舞舞伴就是康沉。
  那时候的康沉十分排斥跳舞, 每次上交谊舞课都有一万个理由站在旁边一动不动。最可怕的是, 老师还非常纵容他。
  可作为康沉舞伴的许幸就很悲惨了, 梦里都在扎小人逼迫康沉动起来。
  每到期末, 她还得接受老师布置的任务,利用课余时间和康沉单独练习。
  高一那一年的时间其实很短很短,可许幸一闭眼, 就能筛选出诸多与康沉有关的画面, 画面满到其后的两年似乎都没有那么值得怀念。
  ……
  许幸恍惚间回神,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手搭到了康沉的手上。
  康沉稍稍紧了紧,她起身,脚步踉跄,差点扑入了康沉怀里。
  直到被带入舞池,许幸才手足无措道:“我…我忘记怎么跳了……”
  她抬眼,对上康沉灼热的目光,又很快埋头。
  康沉很自然地帮她顺了下头发,“没关系,跟着我就好。”
  许幸整个人都晕晕乎乎,脑袋始终埋得很低,随着康沉的引领轻轻晃动。
  一曲结束,她有些无所适从,脑袋思考三秒,忽然打定主意装醉,转身就跌跌撞撞往回转酒台走。
  康沉一直跟着她。
  她硬着头皮端起杯看上去不是很烈的粉色鸡尾酒,一本正经说:“我有点口渴。”
  粉色酒液顺着杯壁缓缓流入口中,很清凉,还是桃子味的。
  喝完一杯,见康沉还盯着她看,她又继续喝酒。
  接连喝了三杯,她感觉,好像不用装醉了,特么的她好像已经醉了……
  ***
  夏末夜风中丝丝凉意钻入皮肤,许幸双眼紧闭,瑟缩了一下,然后往旁边温暖的地方拱。
  康沉准备关窗的手稍稍一顿,又收回,拢在她的腰间。
  不知道是车速太快或是什么别的原因,许幸朦朦胧胧中只觉得自己身处冰火两重天,脑袋很热,身体很冷,她越发往康沉身上钻得欢快。
  可手被什么棍状物体硌得很舒不舒服,她伸手想拂开,那棍子倒是愈发坚/挺。
  睡梦中她迷迷糊糊嘟囔了两声,秀气的眉毛皱得紧紧的,似乎很是不满。
  康沉声音喑哑,突然开口吩咐司机,“再快一点。”
  银灰色轿车深夜在绕城高速上疾驶,到绿岛后,康沉将许幸从车里抱出来。
  其实一开始康沉是想背她,可她搂着脖子不撒手,脑袋还直往他脖颈里凑,不停娇嗔,康沉无法,也不想浪费时间,干脆来了个公主抱。
  司机老黄安静如鸡,蹲在驾驶位上一动不动,只透过后视镜偷瞄。
  老黄心想:这些有钱人的生活果然不是一般乱。
  老黄在启程上班,早几天就被安排了来接贵宾的任务,听说这贵宾是某知名大作家,脾气可能不太好,要万分小心。
  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一大早过来接人。
  早上过来时,这位大作家还看着清清冷冷,像是写书写得入魔了一般,全身都散发着“我不需要女人”的佛系禁欲气场。
  可晚上,这位大作家就直接从酒会现场捡回来个大美女……
  一路上催命似的让他快点开,不就是急着上床么……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自愿的……
  可就算不是自愿的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啊,这些有钱人,得罪不起。
  老黄在心里默念着罪过罪过,见黏黏腻腻的两人消失,他也开车飞速离开。
  ***
  回到家,感应灯光应声而亮。
  康沉想将许幸放下,可许幸死抱着不撒手,稍微用点力想掰开她,她就开始耍小孩子脾气要哭要闹。
  康沉也喝了点酒,有点头大。
  就在这时,许幸毫无预兆地睁了眼,眼底还一片清明。
  她盯着康沉看了三秒,忽然说:“我要去冰箱。”
  康沉一顿,就要放下她,可她紧了紧箍在康沉脖子上的手,还是不松。
  康沉意有所指地问:“要我抱你去?”
  许幸点着头,还很清楚地指了指冰箱的方位。
  康沉将她抱到冰箱前,她这才腾出一只手,拉开冰箱,然后将之前去健身房拿的两瓶好酒拎了出来。
  “开。”
  “……别喝了。”
  许幸扁嘴,“你把它弄开!”
  她的声音微带哭腔,听在康沉耳里,不无撒娇意味。
  康沉垂眸,和她商量,“那我先把你放下来?”
  许幸没说话,但是搂住他脖子的手又紧了紧,意思很明确。
  康沉:“……”
  他真是疯了才会跟一个醉鬼讲道理。
  眼底欲/火愈浓,他也懒得管放在餐桌上的那两瓶酒,抱着人直接往楼上走。
  许幸酒劲上来,不依不饶地哭闹蹬脚。
  康沉耐心宣告耗尽,直接换了个姿势,将她扛到肩上。
  被扔到柔软大床上时,许幸左右去摸,没有摸到熟悉的铅笔抱枕,眼睛睁开眨了眨,咦,床单被她睡黑了……
  也不是黑,是…青黑。
  很快,她眼前光亮也被黑影覆盖,她正过身子,正对上欺压过来的康沉。
  康沉单手撑在她的耳边,另一只手帮她理着碎发,眼里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还记得你在美国的时候……是怎么拒绝我的吗?我告诉自己,如果不是你主动追求,我不会再接受你。”
  他的声音很低,有些哑,说话时有淡淡酒气呼出,和许幸的酒气冲天混在一起,倒不太明显。
  “……可现在,我失去耐心了。”
  许幸懵懵懂懂地,显然什么都没听懂,也什么都没记住。
  她只盯着眼前那张张合合色泽偏淡的唇,觉得很好吃的样子,就忽然咬了上去,咬住还不算,还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
  康沉浑身一僵。
  许幸很快松开了,盯着他认真汇报道:“橘子味的。”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未来得及张口,唇就被封住了,她呜呜了两声,怎么也挣脱不开。
  橘子味的糖可能是世界上最讨厌的糖了,她不想吃,非要主动送上来给她吃。
  许幸委屈巴巴地,心想:算了,橘子味就橘子味吧,好歹也是糖。
  只是……为什么吃糖吃得气儿都要喘不过来了。
  ……
  这个吻热烈到一向冷静的康沉都有些失去控制,他起先还是伏在许幸身上,吻到动情处,忍不住又将她搂进怀里。
  拉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裙子不知不觉间就被褪了大半。
  她的背脊光洁滑腻,康沉抚摸间,觉得某处搭扣也分外碍事,索性一起解了。他咬着许幸耳垂,暧昧的气息低低呼进她的耳朵。
  “康……康沉……”许幸觉得耳朵很痒,有些濡湿,敏感地躲闪着,浑然不觉脸蛋粉扑扑一片。
  听到她叫自己名字,康沉眸色愈沉。
  ……
  这晚,绿岛别墅区某独栋,一楼整夜灯火通明,二楼某间屋子亮灯亮到一半,忽然拉了窗帘,朦胧光亮直到深夜才渐渐暗去。
  ***
  许幸起床的时候,觉得脑袋很痛,是那种一突一突的,能清晰感受到太阳穴神经跳动的痛。
  迷迷糊糊睁眼,屋内光亮不强,也不知道已经几点。她反手往后,想摸手机。手机没摸到,却摸到了……头发?
  许幸一个激灵,突然睁大眼睛,被吓清醒了,
  她下意识想翻身,可腰间被一只手环绕着,有力地禁锢……
  她简直要疯了……盯着腰间那只明显属于男人的手,似乎是想盯出个窟窿。
  卧槽什么情况!一夜情?!
  她扯了几次没扯动,只能小心收气,艰难翻转,翻到另一面,她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
  卧槽……康沉……!
  他还没醒,可两人都是衣衫不整,她低头,自己那根本就不是衣衫不整,是没穿衣服吧……
  她想叫,可整个人都和失了声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安分的扭动并没有挣脱康沉的禁锢,反而将沉睡中的禽兽给弄醒了。
  康沉眉心微皱,缓缓睁开眼睛,见许幸已经醒来,他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直接将许幸往怀里带了带,又闭上眼,低哑着说:“别闹,再睡半个小时。”
  卧槽……睡你麻痹啊!
  许幸艰难出声,“你…你放开我……”
  “嗯?”
  “你……我…我们……我们昨晚,上床了?”
  虽然知道在他怀里问这个问题不是特别合适,但她现在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清白还在不在,两人这个样子,可她的腿间…好像没有痛感……
  康沉眼睛都没睁,只搂着她低喃道:“不是显而易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