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正文 英雄何处觅红颜
  更新时间:2011-8-14 6:17:07 本章字数:5600
  店老板说罢径自站起身来,却被欧阳兰一把攥住,店老板一惊,却听欧阳兰柔声笑道:“在下略懂医术,不如帮老板看看扭伤的地方。”店老板连忙推脱道:“不必劳烦公子,小伤,不碍事,不碍事。”站在一旁的万金突然哈哈笑了两声道:“想不到欧阳公子这天下第一杀手除了杀人之外,竟还精通救人之术,可敬,可敬。”欧阳兰微微一笑:“有时候,杀人便是为了救人,救人确是为了杀人。”说话间忽然出手拉住店老板右腕,店老板刚一察觉衣袖已被欧阳兰拉起,却见那支粗肥的手臂上确有一道淤青……
  欧阳兰一愣,忽听店老板憨声笑道:“不过是小伤,当真不敢劳烦公子,小的自己擦点药酒便是。”欧阳兰脸色微微一红,立时一抱拳道:“在下一时疑心,错怪了老板,还请老板多包涵。”那店老板一听这话连忙摆了摆手,嘿嘿笑道:“公子如此也是为了尽早找出凶手,小的明白,怎敢怪罪公子?”欧阳兰一笑:“若今夜不死,在下定要好好向老板谢罪。如今时间所剩不多,恐怕那奇门怪客不久便要动手,你还是和李四先躲回房中去为妙。”店老板清脆的应了一声,便同李四一起朝自己房间走去。
  见到店老板房中灭了灯光,欧阳兰三人才起身回到了楼上雅间中。三人方一落座,便听万金问道:“欧阳公子可是怀疑店老板?”欧阳兰微微颔首道:“若说值得怀疑的人,只有他一个,但是那蒙面人逃走时,右臂明明被我刀气所伤,店老板手臂上却全无受伤的痕迹……”万金皱了皱眉道:“这么说不管是谁,绝对不会是他?会不会是李四?”欧阳兰摇了摇头:“不会,虽然之前发现那六具尸体时李四并不在场,而且最有可能毒杀后厨刘大的便是他,但是若他是凶手,绝不会刻意让我们发现藏在柜台后的曾慕容……”万金、舞春二人连连点头,却听欧阳兰又说道:“不管谁是真凶,答案半个时辰内便会揭晓……”
  客栈的两扇大门不知何时已被推开,寒风吹进客栈,虽不寒冷,却不时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借着照进客栈的月光,可见一个壮硕的身影正独自坐在门前,桌上一盏豆大的烛光轻轻摇曳着,而他的脸,却依旧淹没在墙壁的阴影中……
  欧阳兰独步下楼,望了一眼那门前的人影,反手问道:“奇门怪客,你想怎么死?”奇门怪客仰首看了看正空中的那轮皎洁的明月,忽然笑道:“不急,不急,如今我身份既已败露,就算今日侥幸从公子刀下逃脱,日后也定然逃不过万家庄的追杀,不如公子坐下与我喝上几杯,我倒有诸多不懂之处要向公子请教。”欧阳兰莞尔一笑:“也好,难得你知道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却还能如此谈笑风生,倒也让在下由衷敬佩三分。”说话间欧阳兰已在桌前坐了下来。
  一阵微风轻拂而过,桌上烛光微微一晃,一张略微发福的脸终于从阴影中暴露的出来。“我这杀局布得杀费苦心,想不到却还是被你一眼看穿……你如何猜到我便是凶手?”奇门怪客忽然问道,欧阳兰微微一笑:“先前你断定阴天定能放晴,我便已怀疑到你身上,试问一个小小的客栈老板怎会对天气变幻如此了若指掌?后来舞春姑娘忽然到来,我与万公子一听那阵敲门声都不由紧张,惟有你依旧气定神闲,为什么?因为你知道不管敲门的人是谁,绝对不会是奇门怪客。之后万家庄六名侍卫、后厨刘大与张三八人先后被毒杀,我们都误以为凶手一直隐于暗处,却忽略了你,张三死前你曾给他喝过一壶酒,你杀死六名侍卫与刘大所用的是慢毒,却因为张三受惊过度几欲逃离客栈,不得已才冒险在那壶酒中下了使人当场致命的烈性毒……”
  奇门怪客呵呵笑了两声道:“确是如此,不过,我一直与你们形影不离,你又因何得知是我杀了曾慕容?”欧阳兰笑道:“想必万金公子下楼与我喝酒时,楼上曾慕容等人已经中毒,所以曾慕容想下楼通知我们,结果被你发现,你便要杀他灭口,然后将他吊在楼梯下,再假装若无其事的陪我和万公子喝酒……等到楼上惨叫声传来,我们只顾赶往出事的房间,再加上客栈内一片昏暗,所以忽略了地上的血迹,而你便趁这时候先将曾慕容的尸体转移到柜台后面,然后在上楼混到我们中间,假装被眼前惨状吓得不敢进门,当时我们全都心有余悸,正好被你钻了空子……我说得可对?”
  奇门怪客不由轻轻颔首,却听欧阳兰继续说道:“再之后,曾慕容冒然出现,不但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更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你就是奇门怪客的人,所以,你必须要让他死。正巧我要你拿酒喂给曾慕容,你便故技重施,在酒中下毒毒死了曾慕容。不过,最后曾慕容还是将凶手是谁告诉了在下。”奇门怪客一颤,冷声道:“这怎么可能,他并未说一句话就已死了,怎会告诉你我就是凶手?”
  欧阳兰一边伸出食指指向房顶,一边说道:“曾慕容死时双眼直直望向上空,你可知他是在看什么?”奇门怪客一愣,突然说道:“他看得是天……”欧阳兰微微一笑,道:“不错,他看得是天。他便是在提醒我们,杀人者正是你这天机客栈的老板。不过这些都是推理,若不是阁下躲在门外偷听被在下抓个正着,在下倒还不敢确定呢。”奇门怪客不由轻轻击掌道:“精彩,看来是我低估了欧阳公子……但是,我上楼偷听时右臂险中公子一刀,幸好我暗自已左掌抵住刀锋,方才未被你查出破绽,为何你还是一口咬定我便是凶手?”说话间亮出左掌掌心,借着烛光只见拇指与食指之间一条两寸长的刀伤斜向砍下……
  欧阳兰一晃手,刀已从鞘中划出半把,却见他轻轻吹了吹那银光闪闪的寒刃,忽而笑道:“怪只怪你为了更换方便,将平时所穿的衣物套在了夜行衣内,却不小心被我这刀一齐割破。还有,你可记得我曾叫你送到楼上两壶烈酒?我将酒洒在楼梯上,若奇门怪客是你与李四中的一人,要上楼行刺一定会从那泼了酒的楼梯上经过,到时候自会踩得一脚酒水,从而沾上一股酒气……”
  奇门怪客眉间一颤,冷冷接道:“因为你闻到了我身上的酒气,而且看到我衣袖上有划破的痕迹,便已然断定我就是奇门怪客?”欧阳兰点了点头,却听奇门怪客忽然大笑两声道:“欧阳公子确实不可小视。不过,既然在下的身份已经被拆穿,为何不见万金和春五娘露面,却只有欧阳公子一个人下楼?”
  此时却见白光一闪,刀锋已抵住了奇门怪客喉咙,欧阳兰微微一笑:“人多手杂,难免被你趁机得手,所以在下并未将你的身份告知万公子,只是暗自相邀,单独解决了阁下便是。”奇门怪客侧目望了一眼白闪闪的刀锋,冷笑一声道:“公子果然胆识过人,但是,难道公子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死在你手中?”欧阳兰轻笑两声道:“阁下下毒的手法确实可算是杀人于无形,可惜,却快不过在下的刀。”说罢挺了挺刀锋,奇门怪客颈上立时扼出一道血痕……
  “阁下的问题既然已经问完了,在下倒也有一个问题。”欧阳兰剑眉微微一颤道:“你为何要杀万金?”“万金先前所说不错,五年前丁香谷一役八百平乱军无辜被这些所谓的江湖豪杰错杀,我便是那八百人中唯一的活口。当年万家庄与四大派为掩盖事情真相,不但将我等这忠勇之师扣上了一个莫须有的叛军罪名,更在丁香谷内毁尸灭迹,将八百于位兄弟的尸体暗自焚毁,当日我从昏迷中悠悠醒来之时,放眼四周,只剩下了满地烧焦的尸体和七零八落的残兵断刃……”欧阳兰忽然冷哼一声,幽幽说道:“既然平乱军全军覆没,为何独你不死?”
  奇门怪客微微颔首道:“不错,的确是独我未死,当时我已身受重伤,只因一时贪生之念作祟,便悄悄躺在几具尸体中装死才得以生还。我本出身大理蛊毒世家,自幼便精通各种下毒之术,后应诏从军,丁香谷死里逃生之后,便躲在四川唐门之内窃取唐门暗器下毒之术,只为寻找报仇的机会。”欧阳兰听罢不由轻叹一声,缓缓启齿道:“你这番遭遇的确值得同情,此次报仇更是没错,不过可惜,你还是要死。当年万金虽错,五年来却已倍受良心的责备,万家庄多年来一直行善便是为了弥补当年的过失,既然他已知错,我便不能让你杀他。另外,在下既已收了万家庄的钱,便不能不救万公子的命,在下不过是个杀手,杀手唯一的原则便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说话间欧阳兰忽觉眼前一片朦胧,手中的刀不由脱手,“啪”一声摔在了桌上……
  奇门怪客看在眼里忽然一阵狂笑:“虽然你每次都用以银针检验酒中是否有毒,却忽略了盛酒的杯子,楼上雅间中的杯子都已被我涂了**,你三人喝酒时都已不知不觉将药随酒喝下。不过我却无意杀你与舞春,公子只需睡上一晚,明早将万金的尸体带走便是。”欧阳兰眉间不由一颤,冷冷说道:“如果你不杀我,今后我一定会杀了你。”奇门怪客咧嘴笑道:“江湖上要杀我的人不计其数,我倒不在乎多你一个。何况,若我在天下第一杀手和青城春五娘二人的眼皮子底下杀掉万金,今后不止你二人要名声扫地,我奇门怪客的名号更会响彻天下。”说罢只见他朝着桌上的酒杯中扫了一眼,月影已然射在杯中,顿时又是一阵狂笑响起:“哈哈,时间刚刚好,公子好好休息便是,在下失陪了。”说罢一拱手,径自朝着楼上走去。欧阳兰狠狠瞪了一眼奇门怪客离去的背影,心急之下立时抓向桌上的刀,却觉脑中一阵恍惚,一时失神竟压倒了桌子,“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桌上的刀正落在他眼前……
  欧阳兰有心去抓刀柄,浑身却如一摊死肉般使不出半点力气,眼看着眼前一片昏天黑地,欧阳兰心中不由又急又怒,猛然咬住下唇,只觉一股血腥在口中弥漫开来,借着那阵疼痛总算恢复了些许知觉。定了定神,欧阳兰一把抓住刀柄,立时借力起身,步履阑珊的朝着楼上走去。方上了楼,却闻一阵孱弱的呼声传来:“你这小人,要杀只管杀我,万莫伤害欧阳公子与我师妹。”欧阳兰一听便知是万金的声音,不由加快步伐,扶住墙壁向那房间挪去。
  门“啪”一声被推开,只见万金、舞春二人正瘫坐在地上,万金胸前更已被伤口渗出的血水打透。奇门怪客望了一眼推门而入的欧阳兰,顿时冷冷笑道:“我有意饶你一命,为何你偏要找死?”只见欧阳兰斜靠在门边,微微一笑道:“倘若你能赢得过在下手中的刀,再杀他也不迟。”奇门怪客干笑了两声,问道:“你已中了**,此时定是全身瘫软,若是出刀,不知你能有平时的几成快?”“最多不过三成。”欧阳兰淡淡答道,却闻奇门怪客又笑了两声道:“这么说你是必败无疑,难道还要打?”欧阳兰默默点了点头。
  “那好,今日我就废你双臂,看你以后怎么握刀。”说话间奇门怪客猛一甩手,一枚飞刀立时脱手而出,直飞欧阳兰左肩而去。此时只见白光一闪,欧阳兰已然出刀,忽闻一声脆响,飞刀立时插进了欧阳兰身侧的墙壁中。奇门怪客不由暗叹一声,双手已化掌打出。却见又是一道白光乍现,欧阳兰手中刀锋顿时朝着奇门怪客喉咙刺去。不想奇门怪客左掌忽然化爪擒住刺去的刀锋,右掌顺势打出,欧阳兰一时不防被这一掌打在前胸,不由被震退几步,握在手中的刀也被奇门怪客夺了过去。
  奇门怪客定睛将这把不过二尺半长的钢刀打量了一番,忽然冷笑道:“我本以为欧阳公子的兵刃定是神兵利器,却想不到竟是如此一把烂铁。”欧阳兰轻轻一抹嘴角的血痕,淡淡说道:“杀人并不在于刀,而在于用刀的人。”奇门怪客一听此话立时大笑两声道:“大言不惭,既然不在于刀,我便再送你一把。”说话间力贯五指,只听手中的钢刀发出一声脆响,立时断做两截。
  “你便用这把断刀与我一战,若你赢了,我就饶万金不死;若你输了,便要陪他一起上路。”奇门怪客冷冷说着,刀已向欧阳兰扔了过去。欧阳兰一把接住被折去一半的断刀,方一起势,却听万金微弱的声音从旁传来:“欧阳公子,你绝无胜算,万莫要强撑啊……”说到这里却见欧阳兰勉强一笑道:“你花了钱,我就得保你的命,如果保不了,我就得陪你一起死。这不是杀手的准则,却是欧阳兰的准则。”只见欧阳兰一挺刀身,断刀残影顿时划出一道弧光,眨眼间那道弧光已随着挥刀所带起的风刃袭向对手。奇门怪客一惊,立时出双掌朝着残刃托去,却不想欧阳兰刀锋突然一转,径自穿过来挡的两支铁掌,再度朝着奇门怪客疏于防范的喉咙刺去……
  霎时间血花飞溅,一股深红色的血已顺着刀身直流下来,而刀,却并未插在应该插在的地方,而是深深的嵌入了奇门怪客及时回挡的手臂之中……
  “哈哈,你输了。”奇门怪客强忍臂上的剧痛,咧嘴笑道:“你的刀唯一的技巧,就是比别人的刀更快,但是今天它却不如以前快了。不快的刀,又怎么能杀我?”说罢只见奇门怪客仰天大笑,凌空的右手已猛然扼住了欧阳兰的脖子……
  欧阳兰本已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此时又被扼住更是难以挣脱,一片朦胧中只听得奇门怪客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扼住欧阳兰的手上更是一股接一股的发力,欲将欧阳兰置于死地。此时却从欧阳兰口中传出一阵嘶哑微弱的笑声,奇门怪客心下一惊,立时问道:“你笑什么?难道被吓疯了不成?”说话间五指微微松了一松,等待着欧阳兰的回答。
  “你只知道快刀能杀人……殊不知……不快的刀……也能杀人……”说话间欧阳兰脚下一掠,先前被折断丢在地上的残刃立时掠起,只见白光一闪,一抹冰寒已刺在了奇门怪客喉间……
  奇门怪客双目圆瞪,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落得如此下场,颤抖的手微微抬起,猛然拔出插在颈上的寒刃,一时间又是一片血雾纷飞,奇门怪客已“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奇门怪客一倒,欧阳兰也立时瘫倒在地,抬眼朝着万金望去,却见万金正目含钦佩的对他微笑,又望了望舞春,似乎在**的药效催促下,已有了七八成睡意,此时双眼已快咪成了一条线……
  此时只听外面有人喊道:“公……公子……上面可是出了什么事?”欧阳兰一听便是那李四的声音,只得没好气的高声朝外面骂道:“该死的东西,快下楼去睡觉,若被奇门怪客逮到,神仙都救不了你。”方说完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楼下奔去,欧阳兰不由微微一笑,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万金,也正在轻笑。二人对视一眼,立时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穿过楼道直传到楼下,正欲开门进屋的李四一听顿时打了个激灵,暗自嘀咕道:“明天是否能活着都是问题,却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正想着,不由朝身后扫了一眼,阴冷的楼道中一片漆黑,李四颤巍巍的抛下一句“都他妈是疯子”,便赶紧窜进了屋中……
  夜凉如水,月影渐渐西沉,这场杀局虽已结束,新的一天却又已经开始……
  正文 恩仇落尽人自归
  更新时间:2011-8-14 6:17:07 本章字数:5560
  天已大亮,众人的心头却依旧笼罩着无尽的夜幕,那夜幕黑得不见五指,压抑得如同一张贴在人脸上的牛皮纸,使人无法喘息。
  既然棺木中满是银两,那铁不凡的尸体又在哪里?堂中早已一片混乱嘈杂。
  欧阳兰捡起贪狼刀,冷冷望向大汗淋头的陈三,问道:“陈管家,这下你如何解释……”陈三脸色煞白,强吞了一口唾沫,雀雀说道:“大……大侠饶命,我说……”陈三将事态缘由一经道出,顿时满堂皆惊。
  原来铁不凡心生贪念,私吞了运往陕南的灾银,又怕被人揭发引来江湖公愤,于是便布下此局,先是诈死连夜离开铁府,再命陈三借下葬之名将那一大笔银两藏在棺中运出城去,他便在乱葬岗接应银两,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灾银逃之夭夭。这计划不但瞒过了整个江湖的眼睛,就连铁府之内,竟然也只有陈三一人知晓。
  “铁不凡现在何处?”欧阳兰问道。
  “按原定计划,他此时该在城外乱葬岗等我……铁不凡夜里临走时曾吩咐过,要我正午之前务必将银两送到……”陈三拭了拭满头大汗,答道。
  真相已然浮出水面,众豪杰得知中了铁不凡的圈套更是众怒难平,顿时叫喊着要前往乱葬岗擒拿铁不凡。
  此时却闻门外响起一串爽朗的笑声,随即又闻外面有人说道:“众位莫要冲动,若是去了乱葬岗,你们就当真要乱葬了……”此时只见一名家奴打扮的年轻人踱步而入,又笑道:“这局布得实在高绝,好在欧阳公子提前埋下一招好棋,如今天机神算花小云已死,恐怕智将之名非欧阳兰莫属了……”他说着目光扫向欧阳兰,那神情似笑非笑,竟仿佛存心戏弄一般。
  此人一进门,陈三便认出他正是府上的一名下人,随即一瞪眼道:“大胆,众位豪杰在此,何时轮到你个奴才放肆!”
  那下人不理陈三,又朝众人道:“小的已查点过,先前铁府库房中存放的几箱火药昨夜竟不翼而飞,恐怕此时已埋在乱葬岗中,正等着众位过去,好一同炸个满天飞……”闻他此话,在座众人无不震惊,洛长生忍不住问道:“难道你知道铁不凡现在何处?”那人嘿嘿一笑,道:“那是自然,铁不凡就在府中。”一语方毕,欧阳兰冰冷的声音立时传来:“有话直说,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那下人神秘一笑,击掌间立时有两名男子抬着一具尸体走了进来。这两人不是别人,却正是花小云“包赢赌坊”中名叫小二小三的伙计。再看被抬进来那人,在座众人更是全然吓了一跳,那尸体岂不正是铁不凡?
  “各位看见了,铁盟主早已被人所害!有人故意布下迷局,引欧阳兰潜入铁府,再将杀害铁不凡的罪名嫁祸于他,从而将江湖中人的目光引向欧阳兰;其实铁不凡早已被杀,尸体一直藏在铁府后园中的闭关密洞中,密洞内寒气逼人,以至于尸体存放多日而不腐,所谓的闭关练功根本就是幌子!”那下人说着又望向陈三,笑道:“陈管家,我说的可有差错?”
  陈三恍然一惊,怒道:“你……你这是搬弄是非!”正说着却见那人已抬手朝自己耳根处摸去,众人一愣,竟眼睁睁看着他从左耳下撕下一块脸皮……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待他将整块脸皮撕扯下来,愣在一旁的陈三终于止不住打起颤来……
  谁能猜到,这家奴的真面目竟会是花小云……
  “秀才,一日不见可有想念?”花小云含笑朝欧阳兰问道,却见欧阳兰冷冷扫他一眼,开口道:“姓花的,你为何此时才来,我险些就成了刀下亡魂!”花小云嘿嘿一笑:“天涯何处不是赌?再说,杀你若如此简单,这些年来你已不知死了多少回。”
  花小云忽然出现,众豪杰又添了几分糊涂,终于还是空寂禅师忍不住问道:“花施主,你不是已经……”欧阳兰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替花小云答道:“花小云之死实则我二人定下的一计,只为一明一暗查出真相。”空寂含笑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如此,还请花施主将实情道来,众位英雄自然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
  花小云闻言一笑,已从怀中取出青云索,随手丢在陈三脚下道:“陈三,事到如今你还有话说么?不如将自己绑起来伏法吧。”
  陈三心间猛然一震,立时驳道:“花公子此话何意?难道你怀疑陈某杀害了铁盟主?”元驰笑已靠点穴封住伤口,此时也为陈三辩道:“陈管家一直对盟主忠心不二,弑主之事绝不可能!再者说来,陈三武艺平平,怎能伤得了盟主?”
  此时却闻花小云笑道:“陈三武功一般,为人又胆小如鼠,决不是凶手。”他这话说完众人越发糊涂起来。
  “陈三不是凶手。”花小云说着又朝陈三笑道:“可此人就一定是陈三吗?”
  众人哗然,花小云继续说道:“陈三有一嗜好,每日都会到城南梅苑茶庄去品一盏上等碧螺春,多年来风雨无阻。我已派人查过,近半个月来陈三竟一次也不曾在梅苑茶庄出入,如此推算,真正的陈三恐怕半个月前就已被人所害。”他说着又望向面如土灰的陈三:“陈管家,我说的可是实情?”
  陈三脸色越显苍白,忽然狰狞笑道:“你所言不错,我确实不是陈三。”“你当然不是。”欧阳兰忽然说道:“你就是已被处死的陕西布政使苏赢,对灾银动了贪念的不光是铁不凡,你更甚之。”
  “哈哈,不错。”苏赢说话间扯下了脸上的易容软皮,狂笑道:“一百八十万两雪花银摆在眼前,谁能不动心?铁不凡一介莽夫,也配跟我平分这笔银两?我本以为将事情嫁祸于他之后再除他灭口,想不到却还是你们棋高一着,兰花公子果然非同凡响。”
  “既知道我不好对付,你又何必将我扯进局中?”欧阳兰冷冷问道。苏赢笑道:“若要平安吃下这笔灾银,铁不凡就一定要死,放眼天下,最合适杀死铁不凡的人选自然是你这天下第一杀手。”
  “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元驰笑听到这里终于按捺不住,抬掌便朝着苏赢天灵拍去,却见苏赢身形一晃,顺势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刀,两片寒刃顿时顺着元驰笑胸口和喉间抹过,元驰笑惊魂未定,茫然间人已倒了下去……
  这变故突如其来,直看得在场众人心中嘎然一惊,苏赢却笑道:“老夫封刀多年,想不到如今却要大开杀戒了!”
  欧阳兰冷冷一笑:“不惧阎王夺魂斧,只恐三湘追命刀。想不到堂堂的陕西布政使苏大人,竟然就是传闻中二十年前死于仇杀的三湘追命刀司空不败!”苏赢笑道:“不错,老夫当年对江湖心生倦意,于是便散出已被仇家杀害的传言,改头换面隐于朝野,若非如此,又如何能残存到现在?”
  欧阳兰忽然神情一变,又问道:“如此说来,在密洞中以鸳鸯刀法挡我去路的蒙面女人,自然就是碧落姑娘了……”
  “不错。”苏赢道:“老夫命碧落蒙面拖住你,只为将铁不凡之死嫁祸于你。欧阳兰,你一早便对碧落心存怀疑,如今又为何如此惊讶?莫非你已对我那宝贝女儿动了真情?哈哈哈……”
  欧阳兰眉间猛然一颤,顿了顿道:“若说怀疑碧落姑娘,你倒没有说错。当初太湖之上,翻云龙李猛追杀碧落姑娘到我船上,碧落姑娘言称李猛受雇于铁不凡时,我已对她起疑。”
  “为何?”苏赢问道。
  “你可知道,李猛脸上的伤痕正是拜七年前铁不凡所赐!当年神刀堂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新任盟主铁不凡率众围剿,结果堂主李猛侥幸逃脱,神刀堂却惨遭灭门。李猛怀恨在心,于是在脸上划下一道伤痕,发誓定要找铁不凡报仇。他如此憎恨铁不凡,又怎会为铁不凡卖命?”欧阳兰顿了顿,又道:“其次,七凶会已没落多年,双绝刀法如今也已近失传,碧落姑娘却对其如此了解,显然身边定有老一辈中的刀术高手指点。”
  欧阳兰刚说完,苏赢立时拍手笑道:“说得好,今日险些被你坏了大事,你说我还能留你活命吗?”
  欧阳兰眉间一震,却闻洛长生已抢先道:“何必与他多费口舌,如今大局已定,难道我等众多高手还拿不下他?”
  “就凭你们?”只见苏赢忽然猛撤几步退至墙边,一拳砸向墙壁,墙面上立时现出一块空洞,苏赢转手抄起身旁香案上的蜡烛,狰狞笑道:“库房中的火药的确被我埋放在了乱葬岗中,不过,那仅仅只是一半而已,还有一半火药早已被我安置在了这大堂的四壁内。你们若不想与这正堂一起炸得粉碎,还是不要妄动的好……”
  “苏赢,坏你好事的是我,与其他人皆无关联。”欧阳兰说话间“啪”地将刀扔到苏赢脚下,又说道:“你若点燃火药,自己也难逃一死,不如先放其他人出去,我留下来任你发落。”
  苏赢脚尖轻轻一点,将贪狼刀挑到手上,那刀锋寒光闪闪,仿佛稍不注意便会猛然刺穿人的骨头,顿时看得他不寒而栗。
  “若想救他们,除非你自裁谢罪。”苏赢笑着将刀扔向欧阳兰。欧阳兰接住贪狼,将寒刃抵在颈前,花小云刚要上前劝阻,他已莞尔笑道:“我若不死,那我们就要一起死。”他说着一掌推开花小云,惨笑道:“贪狼啊贪狼,这些年来我用你夺取了多少人的性命,想不到最后一次出刀,要死的却是自己。”
  “不要!”话音未落,立时只见一道身影扑了进来,犹如摇摇欲坠的黄叶,被萧瑟的秋风带进了门……
  “公子……”碧落红唇微颤,忍不住唤了一声。
  欧阳兰头也不回,苦苦笑道:“碧落姑娘,莫非你一直躲在外面偷听?”
  “对……”碧落说着“噗通”跪倒在地,朝苏赢泣道:“爹爹,求您放了他……”
  苏赢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碧落,你莫忘了,就是你眼前这个人,险些坏了我们的大事,若是我们被这些人所擒,你觉得他也会为你求情吗?”
  碧落无言以对,忽然又闻听欧阳兰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来到青州那天晚上,是你用**迷倒了我,然后趁夜出去通知唐门杀手前来刺杀,是不是?”碧落顿了顿,随即轻轻应了一声。“我却不明白,你明明已经中了毒奄奄一息,为何却又能在密洞中与我交手?如今更又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欧阳兰又问,碧落犹豫片刻,终于答道:“我的确中了毒,但解药一直被我裹在蜡丸中藏于舌下……”
  “原来如此”欧阳兰顿了顿又道:“你一开始就在利用我,如今何必为我说情。若是你败在我手中,我一定眼都不眨便杀了你。杀手是没有感情的……”他语气越来越淡,话语中如同有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地刺在碧落的心间。
  “杀手并非没有感情,只是不屑将感情赋予一个骗子……”碧落说话间猛然扯出软剑横于自己颈上,泣道:“爹爹,恕女儿不孝,你若非要他死,碧落情愿随他而去……”苏赢脸色煞白,顿时乱了分寸,只得含糊劝道:“乖女儿,我们煞费苦心布下此局,如今即将大功告成,这些白银马上就全是我们的了!”
  “爹爹,曾有人对我说过,欲望就像一座云雾缭绕的远山,即便我们有所得,失去的却更多……”她说时眼泪已忍不住顺着两颊淌下,又继续道:“这些年我们隐姓埋名,总算过上了安定的生活,如今为了这些官银,我们又要开始颠沛流离的逃命生涯吗?”
  “我……”苏赢心中猛然一震,只这片刻之间,欧阳兰身前顿时白光一闪,随即而来的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众豪杰一愣,再看时,苏赢手中的蜡烛已“啪”一声摔在地上,连同蜡烛一起落地的还有苏赢紧握蜡烛的右手。而贪狼刀也已稳稳地插入了苏赢身后的墙壁之中……
  断手之痛顿时传遍苏赢全身,众豪杰发愣之际,却闻苏赢怒喝一声,栗然抬起左手中的刀,朝着欧阳兰飞斩而去。只见他手起刀落,立时血光四溅,欧阳兰心中猛然一震,他眼中所见的,却是一抹笑颜……
  “碧落!你这是为何……”苏赢猛然瞪大的双眼如同即将爆裂一般,望着眼前瘦小的身体缓缓倒入欧阳兰怀中,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竟然为了一个外人,甘愿挡下了自己的刀……
  “杀!”众豪杰气血翻涌,也不知谁大喝了一声,立时冲出几人各持兵刃齐齐向苏赢招呼而去,一时间又是一片血光淋淋。苏赢“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嘴唇轻轻颤着,似要说些什么,满身的伤痛却已叫他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只得茫然望着静静依偎在欧阳兰怀中的碧落,目光越发显得朦胧……
  “你为何救我?这局棋,你们本来已经赢了……”欧阳兰话语间依旧冰冷异常,却已止不住的轻轻颤抖起来……
  碧落苍白的唇角微微挤出一丝笑颜:“你可知……长恨歌……”欧阳兰即刻点了点头,轻轻吟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