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鼠王
  其他三个人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田福光来了,现在正一脸盛怒的瞪着趴在地上的田思柳,额头上的血管都暴起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喘了几口粗气之后,抬脚就要朝趴在地上的田思柳踹过去,幸好被唐弘业和黄帅在一旁拉住。
  杜鹃赶忙趁机把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田思柳给拉扯起来,田思柳看起来好像真的很怕田福光似的,饶是杜鹃这种力气很大的人,把她拉起来也是累到了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的程度,因为她根本就是两腿发软,站不住,全靠杜鹃撑着。
  “她疯,你们也跟着她一起疯?为啥要让她跑到这儿来啊?你们不知道跑到这种地方来,对她的病情有什么样的影响么?”田福光想要去打田思柳也打不到,一肚子的火气没有地方发泄,于是便忍不住向周围的人迁怒起来,“我们这么多年,这么严防死守都没让她把病给治好了,你们还来拖后腿!”
  “你刚才是不是说‘你还真是又跑到这儿来了’?既然之前你们都拦不住她往这儿跑,现在指责我们,说不过去吧?”唐弘业并不在意田福光的迁怒,满不在乎的对他笑了笑,“而且我们带她过来也是为了很重要的正经事。”
  “你们不就是怀疑我么?要不然还犯得着这么想方设法的把我这个傻闺女给拐出来!”田福光没好气的甩开唐弘业和黄帅,他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呼吸一直都没有办法调匀,说起话来也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似的,“反正我把话撂在这儿,你们爱信不信!我闺女说的那些都是胡扯淡,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她疯疯癫癫的,说的那些疯话你们也敢信?我之前跟你们说的句句属实,我就那么一次想要打丁正青的,还被跟他在一起的人给拦住了,没打着!之后我撂了几句狠话就走了,就连去找他都没找过,怎么可能还我又跑去他家里要打人什么的!我是知道我闺女往这儿偷偷跑过,我也把她从这儿抓回去过,要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那么生气丁正青,想要找他要什么赔偿?我就是觉得他太缺德了,把我闺女给毁成这样,竟然一点儿内疚都没有,还带了别的女人在村子里到处转悠!这事儿换成你们,你们不会和我一样的想法么?我就不信了!”
  田福光确实是很愤怒的,同时他的愤怒当中又蕴含着极度的悲伤,所以说这话的功夫,他的眼圈就已经红了,说话的声音也透着几分颤抖,却还咬着牙不肯让眼泪从眼框里面流出来,使劲儿的忍住。
  “这么多年了,你们以为我不痛苦我不难过,我不希望自己闺女好么?但是这种事吵闹有什么用!你们看看我闺女这个样子!谁都看得出来,以前不管有过什么事儿,那都是我闺女自己乐意的!所以闹大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对我闺女有什么好处?我本来就希望我闺女能把丁正青给放下,然后我们慢慢治病,把身体养好了,回头再找个忠厚老实的男人,好好的踏踏实实过日子,也就算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了,结果这个傻丫头,她根本就放不下,忘不了!硬是把自己给搞得越治越重,越来越不像样子,我看着她这么没出息能不生气么!”田福光脸颊的肉微微的颤抖着,“但是不管我怎么气,我从来没有真的不管过我闺女,我也不会去把丁正青给怎么着,我们家现在过日子都靠我撑着呢,我不能为了跟人家赌气记仇,把自己给搭进去,那我老婆孩子还怎么活?我不用考虑这些?”
  田福光说的又动气来又动情,说着说着,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委屈,蹲在地下掩面痛哭起来,倒是田思柳,原本噤若寒蝉,看父亲没有像过去那样愤怒的责骂自己,人就慢慢的放松下来,到后来看到父亲哭起来也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就好像失声痛哭的那个只是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一样。
  杜鹃一直没有开口,耳朵听着田福光的诉说,脑子里考虑着一些别的事情,等到她感觉到原本完全依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渐渐的在减轻,知道那是田思柳已经逐渐找回了站起来的力气,心里面便也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平时田思柳是经常往山上面跑吧?山里头的东西,她都熟么?”她等田福光哭了一会儿,稍微平静下来一点之后,开口向他询问起来。
  田福光估计原本以为警察还会拉着自己一直纠缠在自己到底有没有二次追打过丁正青的问题上,没想到杜鹃忽然问起了别的,有那么一两秒钟的发怔,然后点了点头:“我们老两口根本就看不住她,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大活人,我们总不能好像是拴狗那样把她给栓在家里头吧!关在屋子里都关不住,想方设法的也能跑出去,所以后来我们俩就不太管她了,她总漫山遍野的跑。”
  “我希望你能答应让田思柳帮我们一个忙,带我们到山里面去一趟,”杜鹃一脸真诚,非常认真的对田福光说,“当然了,考虑到田思柳的整体状况,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勉强你,会再想别的办法,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同意,我们肯定会保护好她,不让她走失或者出别的什么岔子。”
  “随便吧,我也懒得管了,”田福光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我刚才也就是一听说柳柳带着你们走了,就估么着她会跑到这里来,我不太放心,跟过来,正好听到她在那里胡说八道,所以一下子一股火就窜上来。其实想一想,姓丁的都已经那样了,我就不信他还能变成鬼回来折腾我闺女!没有他那边的影响,我闺女以后肯定会越来恢复的越好,所以以后我也没有什么好发愁的,随便你们吧。这个山里头,柳柳跑的比你们熟多了,她肯定丢不了,你们别跟丢了就行。”
  说完,他搓了搓脸,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终究还是不大放心,又补充了一句:“我不管你们要她带你们上山里头去干什么,回头把人给我带回来就行,别的要求我也没有了,还有就是我把丑话说前头,我这闺女要是被刺激着,发起疯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制得住的,到时候你们可别怪我!”
  “你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杜鹃对田福光点点头,向他做出保证,“我们肯定能平平安安的把田思柳给你们送回家里去的。”
  田福光见她这么说,便也不愿意再继续多逗留,转身大步流星的就走了。
  他这一走,田思柳也彻底恢复了精神,不用人扶着也能行动自如了。
  “田思柳,我问你啊,你是不是平时总到山里去,去你和你老公秘密约会过的地方?那这山里头你熟么?你有没有见过这山里头有那种特别大的老鼠?”杜鹃用非常温和的语气,十分耐心的向田思柳询问起来,很显然是生怕自己的态度有些生硬,或者显得过于迫切,会让田思柳产生抵触情绪,拒绝回答。
  田思柳的心情好些还是很不错的,并且因为方才这三个陌生人护住了自己,没有让父亲对自己打骂责怪,所以对于杜鹃他们三个人,她也油然而生了一种亲近感,现在面对这样的问题,便也没有任何排斥的开了口。
  “大老鼠?你们是不是说那个鼠王——吃猫鼠啊?”田思柳好像是联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一样,“你们咋知道我看到过吃猫鼠的呢?我连他表弟一只耳都看到了!你们想看不?我带你们过去找啊!可有意思了!”
  虽然什么“吃猫鼠”什么“一只耳”这些话从田思柳的嘴巴里面说出来显得有些荒诞,尤其是结合她平日里的精神状态,就更像是风言风语了,但杜鹃仍旧决定要赌上一次,她对田思柳点点头,请她带他们过去瞧一瞧,开开眼界。
  田思柳刚刚躲过了一顿毒打,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一行四个人当中她走在最前面,还轻声的哼唱着不成曲调的歌,杜鹃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生怕一不小心跟丢了,或者田思柳忽然不按套路出牌的发足狂奔,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唐弘业和黄帅两个人也是紧随其后,四个人出了丁家老房子的后院,直奔山林深处走去,这一路上草丛里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并不好走,杜鹃一直都紧紧跟着田思柳,她的脚踝有轻微的扭伤,走快了会有点不太舒服,但她还是无声的谢绝了黄帅想要帮忙扶她一把的好意,不想让田思柳因为他们的什么无意当中的举动,一不小心受到了什么刺激,再弄出不好的插曲来,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让田思柳走丢了,如果这一次足够顺利的话,他们距离真相就接近了足足一大步。
  田思柳对于山林里头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的熟悉,尽管杜鹃都已经有些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她还是可以毫不犹豫的走得飞快,杜鹃一面努力跟上,一面心里头其实也有点打鼓,毕竟这姑娘的心智实在是没有办法按照一个正常人的标准去衡量,别看她嘴巴上答应的很好,但是实际上万一不靠谱,不知道究竟是带着他们去哪里,那岂不是不太好办,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姑且跟她走下去,看看到底能不能成功。
  在一番七拐八拐之后,田思柳在一片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前后左右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林子中间停了下来,她先是一脸娇羞的朝自己的左手边指了指,笑嘻嘻的说:“我跟我老公以前偷偷约会的地方就在那边,不过我不能带你们去!那个地方就只能我和我老公去,别人谁都不行,吃猫鼠在右边那边,我带你们过去瞧瞧,保证吓你们一大跳,你们肯定没见过那么大的吃猫鼠!”
  说着她就拔腿朝右边走去,带着三个人又穿过了林子,朝一个下坡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在一片茂密的草丛当中,有几块破破烂烂的破木板堆在一棵树的下面,低低矮矮的几乎隐没在草丛当中,要不是田思柳带着他们直直的奔着那里去,估计他们老远都未必能够第一时间注意到那草丛当中的木板。
  三个人跟着田思柳来到了那棵树的跟前,发现那些木板原本估计是被搭成了一个低矮小窝棚的样子,不过现在已经坏掉了,塌了下来,那下面什么都没有,找了这么久,居然就只是扑了一个空而已,这让三个人禁不住有些感到失望。
  同样诧异的还有田思柳,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已经塌掉了的小木板窝棚,意识到那下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啊!吃猫鼠哪儿去了?!一只耳哪儿去了!原来就在这儿啊!原来就在这儿!喏!这儿!”她焦急的一边用手胡乱比划着,一边浑身颤抖的说,“原来在这儿有一个大笼子,可脏可臭了!里头就关着吃猫鼠还有一只耳他们那些!我还偷偷拿了东西来给它们吃过呢!真的有,真的有!我没骗你们!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老大的老鼠,你们别不相信我啊,我没说话,是真的!”
  不等杜鹃等人作出回应,田思柳就先哭了起来:“为啥啊,吃猫鼠和一只耳去哪里了啊!我都找不到它们了!我找不到它们,谁能相信我啊!我找不到我老公的时候,他们也不相信我老公特别爱我,赶回来想要跟我结婚的事儿!现在我说这儿有吃猫鼠和一只耳,结果来了又没有!都没有人相信我了!”
  杜鹃正犹豫着要不要安慰一下田思柳呢,唐弘业在一旁碰了碰她的胳膊,朝旁边的草丛一指,给她使了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