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她突然想起了陆远帆的话,高萱的手段远不是她可比的!刚才她还痛快自己霸气的怼了她,现在细细一想,却开始有点后悔了。
  高萱明显有备而来,她也说了她的筹码就是那些照片和录像,虽然现在不能威胁她离开陆远帆,但却依然可以曝光毁了她的名声。
  作为一个曾被黑到体无完肤的过来人,赵逢春深知网络舆论的太可怕,媒体只会追求热度,键盘侠只会瞎喷,没人管你真正的是非黑白!
  她不应该那么冲动的,高萱都说了给她一天的时间,她要是有脑子够冷静,完全可以假装害怕先安抚住她,再回去告诉陆远帆和于伟他们做好准备应对措施,而不是追求一时的爽快惹恼了她,万一高萱也一冲动马上曝光了怎么办?
  于伟现在正坐在演播厅导节目,那么多人盯着,她又不能冲过去找他,而陆远帆的电话这么久还是不通,“嘟嘟”地一声声响铃,听得赵逢春心里无比焦虑。
  “逢春,该你上台了!”
  工作人员紧张地催促,赵逢春也来不及想太多,把手机放下就跟着过去了。
  模特们身上的服装都是由品牌赞助方的设计师分配的,赵逢春前几次表现得颇为清冷惊艳,所以被分到的都是些性冷淡风的服装,所以于伟才担心她不够冷硬撑不起来。
  人的心情很影响人的外在表现的,这段时间赵逢春笑容多了,身上气质也明显柔和了许多。
  而高萱的突然来访,本是为了影响赵逢春的发挥,却没想到误打误撞,闹得赵逢春心情不快,情绪发泄在表情行动上,冰着张脸走起路来简直带风。
  赵逢春眼神冷冽气场十足,有点傲视人间高高在上的意味,却又无形中吸引着人的视线,和身上服装的设计理念不谋而合——冷感而诱惑。
  祸兮福之所倚,赵逢春的风格正好入了那位时尚主编的眼,品牌赞助方的设计师很满意作品呈现,专业评委那块儿因为她此次表现不俗给分不低,她又有足够的观众基础,最终高分晋级总决赛。
  而成功晋级的赵逢春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陆远帆的电话已经由“拨打不通”变成了“不在服务区”。
  陆远帆说好今晚来江城看她的,他去哪儿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赵逢春担心,急慌慌地去找了于伟,他却只安慰说可能在飞机上,让她不要想太多。
  可她跟有心理感应似地,直觉陆远帆那边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导致他的心情很糟糕。
  一晚上忧心忡忡的,赵逢春倒把高萱的事情给忘了……
  *
  就在同一个夜晚,陆远帆和陆寻两兄弟下了游轮,随后划着一艘不起眼的小船,穿过海上重重迷雾七拐八转,来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岛屿。
  才一登岸,海边的渔民便热情地迎了过来,抢着帮他们舶船。
  渔民身上还穿着老旧的打扮,皮肤晒得黝黑,露着一口大白牙,笑容淳朴。
  “阿寻少爷,阿远少爷,侬怎么突然回来咧?¥%@¥#%#……”
  那人打过招呼后,手里打着手势不知道在说什么,叽里咕噜一大通,也不知道说得是哪处晦涩难懂的方言,听着甚至都不像是华夏国的语种,但是能明显看出来他对陆寻他们回来的欢喜。
  “想家了,就回来看看。”陆寻显然是听懂了,亲切地拍那个中年人的肩,用同样的语言叽里咕噜回他,意思翻译过来大致就是“伯母身体还好吧”“家里现在怎么样”之类的关心慰问的话。
  倒是旁边的年轻小伙子说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阿寻少爷和阿远少爷回来了,我去告诉沁夫人去!”
  “好小子,我看你是想去领赏吧!”最开始打招呼的人也用蹩脚的普通话笑骂道。
  陆远帆从一上岛开始,整个人就变得无比地柔和,全程笑着听陆寻他们讲话,完全没有惯常那副淡漠模样。
  这时候他也笑着接话,“吴伯,您就让小豆子去吧,他跑得快,等我们到家时候就能喝上热茶了。”
  闻言几人皆是开怀大笑,冰冷的海边弥漫着一股子温情的氛围。
  和渔民告别后,陆寻则是冷了面色,严肃道:“阿远,我们先不回家,你跟我去祠堂一趟。”
  “哥?”陆远帆皱眉不解,疑惑地问道:“你知道姨母一向不喜我去那里的!”
  “你别管,跟我来就是了。”
  陆寻没解释什么,径自往前走,陆远帆只好跟着他过去。
  一路上逢人就会热情地喊声“阿寻少爷”“阿远少爷”,不论男女老少均带着恭敬,陆寻他们则是坦然受之,亲切地点头回礼。
  这里像是一处偏远村落,更像是一个古朴小镇,岛上建筑多是些古旧的瓦房,也不乏老式的小洋楼,但是可以看出各样现代化工具都不缺,灯火通明,繁华盛景。
  他们一路走向另一头的村口,四周无人家的空旷地方,一座老宅屹立在村口,高门大院庄重威严,瓦砾飞檐古朴大气,看着像是民国时期的建筑。
  进门直奔后院的墓地,才刚到墓碑前,陆寻就厉声喝道:“陆远帆,跪下!”
  第108章
  陆远帆还在愣怔间,却见陆寻已然跪下,他便也随着跪到了外祖的墓碑前。
  “祖父祖母,不孝孙陆寻来看你们了。”陆寻话音未落便实打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陆寻的母亲是招赘成婚,所以他按陆家子孙的名义称呼长辈,陆远帆虽然也跟着姓陆,却算是外孙。
  虽然从没见过外祖,但是由于从小生长在陆家的原因,陆远帆心里对他们还是非常崇敬。
  “外祖父外祖母,不孝外孙陆远帆给你们磕头。”
  陆远帆磕完头,双手交叠置于额前,按规矩伏跪在地,诚心表达后辈的孝心和深深的敬意。
  在陆寻起身后,他才跟着直起身来,仍旧和他一起长跪于墓前。
  “阿远,你不是想知道画的事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夜色苍茫,荒凉的墓园里安静地只能听见不远处的海浪声,陆寻声音严肃沉重,寒风瑟瑟吹过,陆远帆的心头蓦地起了一阵凉意。
  “那幅画是陆家的?”陆远帆敏锐地想到了这点,不然陆寻不会突然带他回来。
  “没错,是刘赫从陆家偷走的!”陆寻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犀利地望向了陆远帆,沉声道:“当年你母亲跟刘赫私奔离开的时候,偷走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一副陆家祖传的古画。”
  “所以,你费尽心思筹谋,有证据也不敢惹刘赫,就是因为他手里拿着陆家的古画?”
  陆远帆一下子想通了其中关节,画明显是陆寻偷的,他没见过也不知道真假,说明刘赫必然将古画藏得很深,陆寻想从他手里得到画,就不能用硬手段,否则以刘赫的性格必定会玉石俱焚。而刘赫也就是料准了这一点,才以此为把柄捏住了陆寻的命门,只要古画有一天在他手里,陆寻就不敢动他。
  但只是一副画而已,陆远帆作为一个从小学画的人对名画都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他不明白。
  “那幅画就那么重要?”重要到陆寻可以连仇恨都不顾,甚至还撒谎瞒着他!
  “当然!”陆寻厉声回道,黑眸深深,眼底涌动着滔天的恨意,“你知道祖父他——”
  然而话说到一半便及时打住,陆寻眨动了下发红的眼,咬牙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知道吗?祖父他直到死的时候都念着这幅画,那是陆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是洛氏一族的珍宝,祖父的遗言就是把古画找到带回陆家,带到他的坟前让他看一眼,这样他在地下才能安息,不然他死后孤魂野鬼都不去投胎,愧对列祖列宗!”
  听到“洛氏”两个字陆远帆的神色更加凝重,“陆”只是“洛”的化姓,洛家是书画世家,后来避难隐形埋名,现在只有洛画的传人才有资格在字里用上“洛”姓,比如洛沁,比如洛远。
  洛画历代只传一人,陆寻将这么珍贵的机会放弃给了他,陆远帆怎能不感激?
  “为什么我从没有听姨母姨父他们说过?”陆远帆紧皱着眉,质问声声语气怨怼:“是不是于伟也知道画的事情?为什么你瞒着不告诉我?”
  闻言陆寻转头看向墓碑避开了他的视线,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声音略微嘲弄:“呵,陆远帆,你心思那么敏感,动不动就不信我这个大哥,我们要是让你知道了,你怀疑我陆家养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去偷画怎么办?”
  “怎么会?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陆家将我从小养大,姨父姨母因为我身体不好,怕我受刺激连当年的事情都不敢提,只说是我母亲不幸病亡,就是刘赫,也是我自己误打误撞遇见的,我怎么会忘恩负义那么想你们?你把我陆远帆当什么了?”
  “你知道就好。”陆寻目光复杂地扫了陆远帆一眼,长叹了口气,“阿远,我不告诉你,一是你那段时间精神状况不太好,我不想徒增你的烦扰,二是刘赫挑明了这件事,要求不能告诉你,害怕你不尽心接管公司,所以才——”
  陆远帆沉声打断:“哥,你别说了,我以后不会再急着复仇。”
  “阿远,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三年了,现在我已经足够强大,只要从刘赫那里拿到画,他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威胁我了!”
  陆远帆探究地望了过去,目光深沉,夜色中陆寻眼神有些闪烁,却仍是直直地跟他对视。
  两个高大的男人跪在墓前,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其中最相像的就是那双比漆黑的眸子,一个深不见底看一眼就要把人引入深渊,另一个却映着远处的灯光澄澈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陆寻伸出手拍了拍陆远帆的肩膀,慢慢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声音亲切地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小陆远帆犯了错就会被姨母派到祠堂罚跪,而陆寻这个大哥哥每次都会过来陪着他,时间到了,就会唤他一声:阿远,我们回家吧!
  扪心自问,陆远帆敢说,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陆寻对他更好的人了。长兄如父,陆寻是他最亲的哥哥,也是他最初的信仰。
  “走吧,沁姨该等急了。”
  陆远帆站起了身,和陆寻并肩而立,走出了死气沉沉的墓园。
  *
  在岛屿的最中心处,坐落着一处古色古香的宅院,高门大户明显区别于四周普通的宅子。岩石砌成的外墙坚不可摧,门前矗立着两座巍峨的石狮像,门口横梁上书写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陆宅。
  进门□□院深深,雕栏画壁,茂林修竹,山石林立,流水潺潺,不知道的还以为误闯入了古代的某处园林。然而细看可以发现,这座古朴的建筑是刻意做旧的,有很多东西由于时间不够长而没有真正的古宅那样历史的厚重感。
  最里面则是一排明显翻修过的房屋,外面仍旧是红漆飞檐的古旧瓦房,内里则是现代化的家居陈设,很像是古镇旅游景区的房子,但是还保留着上世纪的陈旧味道。
  还没进门,就见一位身穿蓝色袄裙的妇人迎了过来,还是清末民初时期的打扮,端庄优雅,一股子大宅院里养尊处优的千金风范。
  此时她喜笑颜开,目光越过走来的陆氏兄弟俩往后找着什么,嘴里还念叨着:“天天来了吗?天天!祖母可想死你了,你想不想祖母?”
  陆寻伸手拦住了她,无奈道:“娘,天天没来,就我跟阿远两个。”
  陆远帆也恭敬地点头致意,眼里满是孺慕之情,“姨母。”
  这位妇人便是陆寻的母亲,陆远帆的姨母,陆沁。
  听了陆寻的话,陆沁露出了明显的失望之色,不过良好的教养很快便把泄露情绪的神情收了回去,看向陆寻兄弟俩的眼神也不如方才亲切,一脸地淡漠。
  陆沁声音不高,但满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庄重而威严:“你们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想您和父亲了,您看您,一见孙子没来就冷了脸,跟我这亲儿子不是亲生的似地!”陆寻见了母亲不再是外人面前的成功人士,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就要帮陆沁捏肩捶背,边说边抬头往里看,“父亲呢?”
  陆沁却没回他,不客气地拍掉了儿子的手,虽是面上淡漠不显,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此时她已经动了气。
  “听说你们刚才去祠堂了?”陆沁严声质问道。
  陆寻眼神闪了闪,呵呵笑着讨好道:“就是好久没回来了,先去拜拜祖父祖母,娘你是不是嫉妒吃醋了,我和阿远没第一过来看您?”
  刚才插不进去话的陆远帆也适时点头问好:“这段时间比较忙,我和哥应该多回来陪陪您的。”
  然而陆沁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冷冷瞥了陆远帆一眼,便径自进了屋子。
  快进了门,才听到她沉静的声音传来:“陆寻,你过来一趟。”
  是陆寻,不是阿寻——两人皆是熟悉陆沁的脾气,彼此互相看向对方眼神交流:看样子这次娘/姨母的气生得不小!
  陆沁只叫了陆寻一个人,明显是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陆远帆乖乖地止步门前,不忘低声嘱咐道:“哥,你脾气好点儿,别老惹姨母生气。”
  “我娘你还不清楚,放心,我有办法。”陆寻扯唇灿烂一笑,拍了拍陆远帆的肩膀就进门了。
  陆远帆下意识地跟了一步,便被守在门口的佣人拦住了,语气恭敬却丝毫不让:“阿远少爷!”
  目光幽幽地望向门里,陆远帆不禁叹了口气,虽然姨母对谁都是板着张脸,但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比如他永远不可能像陆寻一样嬉皮笑脸地逗乐,和姨母那么地亲昵。
  他,好生羡慕。
  陆远帆站住,侧头问陆沁的贴身女佣,“姨父去哪儿了?”
  “岛主出海办事了,昨天走了还没回来。”
  “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陆远帆继续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