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赵勇家里说得好听,没订婚呢就说要帮着还,托到了订婚又没音了,说要等结婚,但是直到昨天办婚礼了都还一个子儿没掏,彩礼钱也没见他们家出,等于是白白挣了个儿媳妇儿。
  赵勇妈是出了名的抠门,用她的话说娶媳妇儿的那二十万都是她从牙缝儿里省出来的,当年赵逢春的爸爸集资,几乎村里人多多少少地都参与了,就赵勇家里的钱被她把着,一分都没出,为此赵勇爸还跟她吵了一架,后来出事后却成了她夸嘴的话题,一说说了十年。
  那些劝着赵逢春和他家结婚的,本来就是想着能早点把自己的钱给要回来,但是现在看样子这钱从她手里抠出来估计难得狠,难免心里不满。
  听见前面的争吵,赵逢春从陆远帆背后走了出来,冲着赵勇母子说道:“这样也好,我不欠你们家的,我家欠下的债我自己来还!”
  赵勇妈被瘸子揭穿后脸色本来就挂不住,又见赵逢春这么不识抬举,心里一恼猛地站了起来。
  “没还又怎么样?我家办婚礼就不要钱啊,办酒席买东西请客人,哪样不要钱啊?赵逢春你就是欠我们家的,想走,没门儿!除非你现在把钱把钱还了!”
  赵勇妈也就是图嘴上痛快,想着赵逢春现在一点钱都没有肯定还不上来,却忘记了她身后还有个陆远帆。
  “一共多少钱?”
  陆远帆话一出,赵勇妈就愣住了,转了转眼睛眉眼一厉,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万!”
  围观的乡亲们先忍不住了,纷纷为赵逢春说起话来。
  “赵勇妈你这狮子大开口啊,就你家那么薄的席面,怎么算也就几千块钱!”
  “就是,你这不是故意难为人么!”
  “空手套白狼啊,还两万,你怎么不去抢?”
  ……
  村里人其实大多数都是心善的,只不过之前见赵逢春决定要嫁不好拦着,谁都不愿意做出头鸟。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欠债少的还好点,那几家欠一两万的可惹不得。
  赵勇妈对乡亲们的话充耳不闻,见赵逢春和陆远帆都不吭声了,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赵勇刚想说话,被她一个眼神扫过去,就喏喏地闭上了嘴。
  “怎么样,赵逢春,你现在要能拿出来这么多钱,婚事就作废,你是你,我们是我们!”
  赵丽刚才不敢说话,现在见母亲这样处于上风也趾高气扬起来,扬着头在一旁插嘴,“妈,还有我哥的医药费呢!要一万!”
  “对,还有我儿子的医药费,一共三万块钱!”
  偏偏这时候陆远帆接到了个电话,什么都没说就径直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三万块可不是个小数目,见状还以为陆远帆听到钱的事怂了,一时间众人的目光或怜悯或讽刺地都落到了赵逢春身上。
  赵逢春的小腹刚被赵勇踢地疼劲儿还没缓过来呢,如今又被赵丽母女这样挤兑,再想到昨天差点就因为她们见不到爷爷最后一面,脾气也上来了。
  “还就还,你们家的钱,还有村子里大家伙的钱,我今天就全部还上,从此以后,我们家再也不欠你们的!”
  她本来想等爷爷的葬礼办完再说这些事的,没想到赵勇妈这么咄咄逼人,顿时又觉得还不如早点把钱给还了,还能早点扯清人情,让爷爷安心走好。
  突然想起昨晚的支/票睡了一觉不知道哪儿去了,赵逢春连忙看向屋里,白日里从外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心里一慌,赵逢春下意识地寻找陆远帆的身影,隐约见他已经出门了。
  他突然抬脚就走,连声招呼都没打,他是不是不回来了……
  面对乌压压的人群,她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一边,此时居然有种孤立无援之感。
  赵逢春蓦地自嘲一笑,这才多久,她就习惯了依赖那人。
  第21章
  “废话少说,进村直走我在路上等你,你快点给我过来!”
  陆远帆冲手机吼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往村里的那条大路上走去。
  过了几分钟的样子,村口果然有辆车开了过来,于伟胖乎乎的身子从车上下来,一见陆远帆就乐了。
  “啧啧啧啧啧,老陆,你这衣服够酷啊哈哈哈哈。”
  于伟揶揄了几句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陆远帆身上的衣服,宽大的汗衫配上大裤衩,一看就是农村上了年纪的人才穿的标配,这些日子于伟见过不少。
  人要衣装,这衣也要人装,这身衣服穿在陆远帆身上明显高了一个档次。
  就是有一点,看惯了陆远帆穿得一丝不苟,乍一见他这么穿,虽然还是很帅,但就是觉得很怪。
  陆远帆拍掉了于伟的手,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现在才来?”
  于伟一听就不乐意了,出声反驳道:“嘿,你突然要那么多现金,这么早银行不开门,我不得换着卡挨个儿去自助取款机取啊,这不就浪费时间了么?”
  “行了,打个电话的事儿,这么麻烦。”
  “嘿,你以为谁都跟您老似的,大半夜地为了点儿小事就把人吵醒?我心地这么善良,良心上可过不去。”
  瞅见陆远帆吓人的眼神,于伟果断闭嘴,脸上满是怨念。
  昨天陆远帆开着车就突然走了,不想和这些村官扯上关系,他还是坐公交车回得县城,人挤人站了一个小时才到下榻的酒店,整个人都累瘫了。
  结果大半夜地被陆远帆电话吵醒让他送衣服,好不容易睡熟了又要他取三十万现金过来!
  于伟挂断电话后就是一句国骂,但是天没亮还是早早地起来准备好陆远帆的衣服外加他要的现金,又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堂堂一个大导演,拉个投资容易吗他?
  于伟心里碎碎念,脸上却已经恢复了笑嘻嘻,“太麻烦了,这小地方,我还得打到省里,省里再到市里,市里再到县里,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嗯。”陆远帆点了点头,问道:“钱呢?”
  “在箱子里呢,怕你不够用,多弄了十万过来。”
  “谢谢。”
  于伟正从车里拿箱子出来,突然听到陆远帆跟他说谢谢,还是很诚恳的样子,不禁顿住手里的动作掏了掏耳朵。
  “老陆,我可没听错吧?别别别,你还是尽情地奴役我吧,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我看你就是欠。”
  陆远帆白了于伟一眼,自己走过去拿出来了箱子,转头就往赵逢春的家里走去。
  “诶,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于伟见陆远帆走了,也赶忙迈开腿去追,跟着他到了村子里的一户人家。
  进去的时候发现院子里面好多人,透过人群遥遥看见了陆远帆站在最里面护着个小姑娘,像是在和半个村子的人对峙。
  这是什么戏码?英雄救美?陆远帆啥时候有这么好心了?
  于伟愣了愣,反应过来连忙从人群中挤了过去,肥胖的身子却灵活地吓人。
  “都让让都让让,哎哟我的老腰不行了!”
  人声嘈杂听不见那头的陆远帆在说什么,只见他打开了皮箱,抓起一把钱就开始往空中撒,引起了人群轰动。
  于伟眼皮一跳,好多人冲过去抢钱,他卡在人群里不受控制地往前冲。
  “我艹!这又是什么鬼?我拍电影都没这么热闹!”
  *
  说起几分钟前,赵逢春冲进屋里去找昨夜的那张支票,等在地上找到的时候发现已经皱巴巴地不像样子了,上面的字迹也已经晕染开来。
  拿着支票出来,她说这是三十万,然而村里的人没见过,根本不相信这么薄薄一张纸值这么多钱。
  “就算里面有,赵逢春,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是偷,是抢,还是卖?”
  “赵逢春,你嫁给我哥好歹还是个大老婆,你跟别的男人就是见不得光的二奶!”
  赵丽母女说话越来越粗俗,赵逢春争执不过,院子里其他人也都开始喧闹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一时间人声鼎沸,吵得人头疼。
  赵逢春站在院子里,脑海里不禁又想起来了幼年时候村里人来她家里讨债的情景,睁大眼睛看着前面乌压压的人群,一张张嘴巴不停地开开合合,辱骂声咒怨声句句都那么难听……
  “啊!”低吼一声,赵逢春抱头捂住了耳朵,低头闭上眼睛,不听不看。
  忽然感觉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赵逢春下意识地躲开,睁开眼却发现陆远帆又回来了。
  “没事儿,有我。”
  男人的声音安稳如山,有什么触到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赵逢春眼眶一红,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当年爷爷在的时候也是这么说得,没事儿,有爷爷在呢,可是现在爷爷没了。
  赵逢春猛地扑向了陆远帆怀里,闷声哭了起来,温暖的怀抱让人安心。
  陆远帆素来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但是看到赵逢春这样却不知为什么次次都心有不忍,伸手虚虚环住了她,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见状赵勇咬紧了牙关,赵丽母女说话也更加难听,觉得赵逢春这样是在给赵勇带绿帽子,给他们家丢脸。
  村里的人都还是比较保守的,昨天已经举办过婚礼了,怎么说现在赵逢春都还是赵勇的媳妇儿,大庭广众下这么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实在是不像样子,伤风败俗,嘴上和旁边的人说叨起来,看向赵逢春的目光也不禁露出了谴责。
  “行了!死者为大!你们这样就不怕里面的亡灵放心不下亲人,不走留下来找你们?”
  陆远帆声音一出,全场都安静了下来,这才意识到赵逢春的爷爷已经去世了。
  “三万是吗?好,现在就给你们,拿完钱马上给我滚!”
  陆远帆冷冰冰地看向了赵勇母子三人,随手打开了箱子,露出了里面厚厚一层红色百元大钞。
  他昨晚就觉得支票这东西在农村不太管用,不如现金来的实在,所以就又打给于伟让他准备了过来,还真的派上了用途。
  所有人都看呆了,还从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现金摆在一起,赵勇的母亲更是目露精光。
  三万块啊,他们全家人在外面打工加上地里的收成一年都挣不了那么多钱,可真是发了。
  “好好好,三万块,你给我,我们马上滚。”
  “妈!”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
  赵勇无奈地喊了一声,奈何根本拦住自己的母亲,赵勇妈搓着手看着箱子里的钱,仿佛那里面都是她的财富。
  “那好,凡事得有凭证,我草拟一纸离婚书,你和你儿子签字,钱马上给你。”
  陆远帆从箱子里拿出来了三大叠厚厚的钱,摆在了赵勇妈眼前。
  赵勇妈自是连声答应,她本来就不愿意赵逢春这桩婚事,黄了最好。二十多万啊,她攒了半辈子的钱替她还债,想想就肉疼。
  陆远帆回头,一个眼神赵逢春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跑回了屋子里拿纸笔。
  很快写好了一份简单的离婚协议,陆远帆递给了赵勇妈,她不识字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强逼着赵勇签名。
  “妈!”赵勇乞求道。
  “赵勇,你今天不签就别再认我这个妈!”赵勇妈先是厉声威胁,后又缓声相劝,“勇子啊,赵逢春她是铁了心不想跟你过,她看不上你,不是现在,以后也会跟你分的啊,你怎么就想不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