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加工荷包
  城郊阮家老宅
  一早阮绵绵就带着丫髻七乐在西屋整理药材,西屋平日有些潮气,阮绵绵便将屋内都铺满稻草,另外撒上石灰粉。她一边记录一边盘点着这些药材的种类了数量,慕容府送来的这些药材几乎可以开一个小型药铺了。好在之前她与大哥阮继裕在京州时的那次详谈,阮继裕将大部分原来阮记药行的账簿都找了出来,她回到瑞州后一直都有翻看这些账目,所以她对目前市面上的各类药材的价格都熟记于心。
  她把放常用药材的箱子都编上号,做了标记,然后将名贵的药材都另外用小箱子装好放在了东头的屋子里,那件屋子朝阳也干燥适合存放药材。
  阮绵绵寻思着可以用这些药材做些东西,这刚入秋蛇虫鼠蚁都不少,不让做些荷包,然后放血日常驱虫的药包也是好的。她突然想起母亲原先的绣艺精湛,但是她平日经常会绣些帕子,打络子等,这荷包的绣样就让阮母给描几个,然后大家再按着这绣样去绣了花样做荷包。
  她将这事交给丫髻七乐,命她到集市上先选些布的边料回来,阮绵绵再按着记忆里看过的那些荷包样式花色画样图。
  “娘,你看这样的荷包可好看?”阮绵绵拿着画好的荷包样稿给阮母看。
  阮母瞧了她手上的图样,很是吃惊,说道:“这是……你从哪儿瞧来的荷包?怎么如此精致?”
  “娘,这是我自己想到的,我觉得光用缎面料子太单一了,可以加一些轻纱,绣在上面的花虽然精巧,但是太耗费眼神。这轻纱挽出来的花既生动又俏丽,而且还能搭配很多颜色,也显得很华贵。”
  阮绵绵说着拿出一只她按图样做的荷包,上面那几朵用轻纱扎成的立体花朵分外生动可爱,整个荷包一点也不显单调,倒是新奇的紧,加上荷包周围也绣了一些简洁的花边勾勒,做工倒是比一般的荷包来得方便,它用的是抽绳的方式,拿取都更容易,也实用。
  “这也是你自个儿做的?”阮母看着她手里的那个荷包,她第一次见这样款式、花样的荷包,她记得绵绵一直不爱女红,可这如今怎么突然做起了荷包真是让她没有想到。小时候她教绵绵刺绣,没有一次她不是偷跑了去书阁躲着,然后一整天就再也找不到人,只是去了一趟京州回来,完全就变了个性子似的。
  “娘,这都是简单活儿,和娘的绣艺比起来,绵绵真是惭愧。”她当然知道以前这身子主人从来不做女红,所以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女红如何。
  “绵绵,以前也没见你好好学过,我还记得啊,那时候让你好好绣花样,你呀老是偷跑去你爹的书阁看书,还一躲就是一整日,娘以为你不愿意学,最后也再也不逼你了。后来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倒是想让你学个女红好嫁人,接过也没那个机会了。如今看来,没想到你不仅会,还如此有天赋,等娘眼睛好一些,一定要把这手艺都教给你。”
  阮母慈爱的扶着阮绵绵的手,她此生只有这双儿女,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们都有好的归宿,阮绵绵迟早是要出嫁的,她还是希望她能好好学会女红,虽然阮家败落,但在这件事上她依然可以尽到一位做母亲的职责,这让她十分欣慰。
  “娘,等你眼睛好了,我就跟着你学女红,但是你可不能嫌女儿笨噢!”她柔柔的靠在阮母怀里,这样温暖的怀抱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所以她十分珍惜在阮母身边的时候。阮绵绵觉得只有这个时候,她的心智才真的符合这幅身子的年龄。
  “傻孩子,哪个母亲会嫌弃自己孩子呢!你怎么都是我心里的宝……”
  是的,问这世上有哪位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可是她曾经就是那一个被自己父母嫌弃的孩子,被遗弃的孩子。阮绵绵被阮母这句话触动了,她心头一紧,鼻根一酸,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一串泪珠从脸庞滑落。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阮母揽着她的手上一阵湿润,她低头一瞧才发现阮绵绵正在暗自落泪。
  “娘,我只是后悔当年怎么没有好好和您学女红,也不会如今还让您操心……”她言语里略带哭音,听在阮母心里一阵反酸。
  阮母的眼角也湿润了,一双柔美的眸子泛着水光,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心疼,她搂紧了在怀里的女儿。阮家今年承受了巨大的打击,原本已是风雨飘摇的阮记终于垮了,她的夫君也在这次动荡中身患重病卧床不起,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无法自理。唯一的儿子一直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自己一介妇人无能,如今家中的一切都还要靠女儿支撑。她心中一阵愧疚,没想到阮家有一天会沦落到让女儿去想法子讨生计,这她心中第一次真正相信,阮家此次是彻底过去了,这个曾经瑞州望族,如今树倒猢狲散,再无辉煌。
  “没事,绵绵,娘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教你,只要你想学,娘都会教你的,娘就只剩下你了……娘最难过的,就是真的苦了你。娘只想我们一家团聚,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想你们都平平安安,别的都不求……”
  “您别哭,大夫说了您的眼睛还没好,不能流泪……我们都会好好的,娘放心,绵绵会照顾好您和爹的,大哥也会平安无事的,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爹娘,她又怎么舍得离开他们,还有大哥,阮绵绵一直都在寻找,她派小黑去京州送了两次消息,都没有答复,这次她在给慕容府的回信中也提到了关于她大哥的事情。
  阮绵绵一直隐隐感到事有蹊跷,若是往常小黑应该直接就会带回阮继裕的消息,但是这件事一直拖了数月有余,一个人怎么会好好就没了消息,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这次将带着找寻阮继裕消息的信件变相交给慕容云裳的原因也是因为,慕容云裳年幼毫无心机,她不会避讳一些事情,若是她知道阮继裕的下落,或是她想打听他的下落,旁人一般也不会瞒着她,这样以她的性子势必会告诉自己,如此一来她才能知道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这一直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情,对阮母亦是无法交代。
  为了转移阮母的注意力,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在阮母怀中抬头问道:“娘,我想找些会女红的妇人,将这荷包底样交给她们做,算了钱银向她们回收。然后我们在把这轻纱的花儿缝在荷包上,放上一些驱虫辟邪的、驱寒暖性等药材放进去,让七乐拿到市集上去卖卖看。”见阮母没有反对,她又接着说道:“这样可以补贴家用,而且这些药材也能有所用,如今家里药铺已经关了,若是我们以阮记名义拿药出去卖,定会被人怀疑。而且瑞州的药铺哪家不知道我们,这药材怕是也卖不出好价钱,倒不如做了荷包,兴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你做主就好了,你只要告诉娘,需要娘做什么就行。”她望着这个她一直当做孩子的女儿,如今心思缜密,倒完全像是大人一般的打点张罗着家里的大小事务,办起事来比她大哥还更妥协几分。
  “娘,我是想,您可认识这镇上绣艺尚可、手巧的妇人,我想请她们到家里来,由您教她们做法,我们再把绣样和荷包布料分给她们,按每完成一个就给一个工钱的方式支给她们钱两。”阮绵绵想了想,这样计件的方式一般是没有的,每日妇人忙完家里活以后就可以到阮家老宅来做荷包绣花样,打发了时间的同时还能赚些钱贴补家用,一举多得。
  “这是一个好法子,如今尚未秋收,大伙手上事情也不多,我明儿就去问问那几个会做女红的妇人看看。”
  “嗯,那我去吩咐七乐到市集里采买一些绣线、布料回来,这做荷包,不能只用一个颜色的布料,太单调了,我们让她每个料子都挑点!”说道赚钱她就格外兴奋,这轻纱她也有要多选几种颜色,还要绸缎这些,小装饰上更应该显得精致。其实这荷包挣不了太多的钱,无非就是补贴日常开销,加上这里还要支付一部分代工的费用,但是这样阮家在这村上就能打开路子,日后她想将这个村民种的蔬菜这些都收了供应逢知楼。
  而且这荷包,她放到逢知楼前的摊位上卖,卖对象就是那些瑞州的小姐们,她要从这个荷包下手,荷包只是吸引那些小姐们注意的小物件,日后要卖的东西才是她真实目的。
  再则,她的母亲平日就一人,看着卧床的阮父,想到下落不明的儿子,肯定又会无比痛心、暗暗流泪,这每天有妇人与她一起说话,绣花打络子,她也不会总想着那些伤心事,加上还能为家中赚些碎银,她心里也会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