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忽然笑着道:“这就更好了!刚才还可惜来着,现在不用可惜。我看嫂子家的女孩子真是喜欢,不如给我家一个做媳妇吧,这也是亲上加亲。姑侄嫁入一家,说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呢。”
  周围的人大都是杨家的亲戚,自然会帮着杨家人,所有人便跟着起哄,竟像是要将这件事定下来一样。
  曾月娥曾雪梅似乎是事不关己,只管看好戏,赵芹芹则是青筋都暴起来了,要不是赵莺莺暗中拉住她,恐怕她能闹起来。只有赵莺莺稳坐钓鱼台,她的底气在于王氏——王氏一不是一个人家说什么她就是什么的,二她是个在儿女婚事上格外谨慎的,怎么可能随便将她和赵芹芹许人。
  果然,王氏轻轻一笑,道:“嫂子,这事儿不成啊!不瞒您说,我这女儿养的娇,大的才十三岁,小的才十一岁。正打算慢慢挑剔女婿呢!至于说定亲,我和她们爹如何舍得!”
  那杨家嫂子还有话说,不要脸的蹭上来:“这有什么的,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亲家了,难道还信不过我?我家哥儿也是附近大家都赞的。至于说嫂子大哥舍不得,这也不难,定亲了再说么,大不了成亲迟一些呢!”
  王氏笑着不接话,其实稍微懂些意思的人就应该知道这是拒绝了的意思,只不过在今天这种日子,不好明明白白地说而已!只不过这位杨家打扫显然就是那一个不懂意思的,到了这个样子她依旧问着王氏要结亲。
  王氏只得直白道:“嫂子,不成呢。”
  “这是为什么,总该有个缘故吧?”犹不死心。
  这让人怎么说,当然是看不上你家啊?只不过这话让王氏怎么说出来。所以王氏只管装弥勒佛,不管对方怎么问都是但笑不语。赵莺莺这赵芹芹互相看了一眼,赵芹芹早就不像之前简直像是撸起袖子就要上,她显然也看出来了,自家娘亲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终究在场还是有明白人的,怕杨家大嫂真的惹恼了王氏,最后闹起来两边都不好看——谁不知道杨老四的脾气,真个闹到外面都知道了,坏了他的场面,他是个好说话的?
  这事儿总算消停,大家也算是知道了,赵家两个女孩子是打不成主意了,所以眼睛都放在曾月娥曾雪梅身上。说起来杨家的人打这两个女孩子的主意似乎不大好,但是穷人家也不讲究这些,特别是那些亲缘远的,乃至于不同姓的,那可没什么顾忌。
  于是原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曾家姐妹这时候知道情势的险恶了,好在王氏没丢下她们不管,让她们坐在自己身后。但凡是打这两个孩子主意的,王氏都不作声,也不让两姐妹作声。实在不行了,就往赵嘉身上推。反正这也是真话,两个孩子的事,当然只有她们亲娘才说的上话。
  第118章
  天上灰蒙蒙的, 显然是还早着了, 四五月间的早上还有一些凉意,没事儿的人家都不愿意这么早起床。而南门口附近则是各种差别很大的一个地方, 忙着生计的勤快人早早就要去做各种活计,另外还有城外入城的,若是做买卖的, 少不得早早起床, 来到城门口。
  但还有另外一种, 那就是无所事事的二流子,越贫穷的地方这种人越多,他们不想苦哈哈地挣几个吃不饱饭的铜板, 只想舒舒服服挣银子。所以这些人做的事情一惯见不得光,或者小偷小摸, 或是收保护费,或是敲诈勒索,总之是好事不做。
  这种人就不要指望他们勤快了,往往是睡到日上三竿才拍拍肚皮起床。他们来钱容易,但花的也快,有时候遇不上挣钱的路子就要穷一阵子了。穷的厉害的时候,险些饿死也不是没有。
  至于说南门杨老四家,他们家倒是起床不早不晚。不如那些讨生活艰难的人,要早早起来去劳力市场找活干,也不想那些街痞无赖赖到大日头上来。他们家和扬州的普通人家很像,差不多的时候起来, 有条不紊地过日子。
  不过今天的杨家众人起来的很早,杨老四的大儿媳马氏正在厨房里煮红糖鸡蛋,这是他们家的习惯,但凡是有新妇嫁进来,都是要吃这个的。虽然嫁进来的不是她的儿媳也不是她的妯娌,而是婆婆,但是这种习惯总是不变的。
  而既然煮了鸡蛋,那就干脆连早饭也一并收拾出来。自从她嫁到杨家来了后,家里婆婆就不管事了,一直都是她做饭,她也习惯了。正在她勤恳做饭的时候,她的小姑子,杨老四的小女儿雁娘进来了。
  “嫂子,做饭呢?”
  见是雁娘,马氏笑着道:“是啊,今天有事儿,恐怕要早点儿。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现在可还早着呐。”
  “不了。”雁娘迟疑道:“别错过了时辰,今天该还要给娘行礼的。”
  马氏想了想,这才意识到雁娘说的‘娘’是公公新娶的媳妇。看着雁娘有些害怕的样子,她理解地叹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公爹新娶一个老婆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多个不是婆婆的婆婆,谁乐意呢?
  到时候她给自己摆婆婆的谱儿,自己该怎么应对?该是恭恭敬敬,还是不理她?这种事实在是难说。不过她的话到底还是小事,这种继婆婆并不大好管儿媳妇,这种事情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最重要的是她的丈夫肯定不买这个后娘的账,女人家只要拿住了丈夫的心意,其实婆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雁娘就不同了,雁娘是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小姑娘,她受后娘的辖制程度和她完全不一样。唯一让人安心一些的是,公公并不是一个不管儿女的人 。只不过让人发愁的是,一个男人家就算管孩子,手也常常没有那么长。
  说到底,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多了去了。
  马氏觉得不能说太多这个话题,便转而道:“你昨日看到娘她带来的两个姐妹了,如何?她们可好相处?”
  雁娘想了想:“觉不出来,她们住我隔壁,看着不大说话。”
  马氏干笑一声:“或许是初到咱们家,有些不适应,新地方么,当然怕生。”
  杨家的房子格局和赵家小院一样,就是个一进的四合院。倒座有厨房、柴房、马房等不用提。然后其他的房子就都是用来住人的了。杨老四自己就住在正房的西屋,现在赵嘉嫁给他,当然就和他一起住这间屋子。
  至于杨家大儿子已经成婚,便把西厢房的两间分给了小夫妻两个居住。剩下一儿一女,小女儿住了东厢房一间,小儿子则是住在东厢房的另外一间。
  只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自从和赵嘉的婚事定下来,他就让小儿子搬进了正房的东屋,空出了一间东厢房给两个继女居住。
  这种安排自有他的道理,首先不能让他的儿女住厢房,而老婆带进来的女孩子住正房,这怎么看怎么别扭。其次也不能安排雁娘住正屋,然后两个女孩子挤一间厢房,这实在是太像人还没有来就给了一个下马威了。
  换成儿子住正房就顺理成章了,毕竟这年头重男轻女,以儿子为重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虽说自家女儿一个人住一间屋子,曾家两个女孩子两个人住一间屋子,还是有些有失公允。可是考虑到人家是一对亲姐妹,再加上家里也没有其他空着的厢房了,这也很难说出什么来。
  和雁娘一样紧张的是曾月娥曾雪梅两个,怎么说她们也是初来乍到,一点也不知道这个人家是怎么样的。雁娘会害怕继母磋磨自己,那她们何尝不是怕满屋子的杨家人合伙欺负她们两个曾家的。
  一晚上没睡好,早上的时候却很灵敏,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响起,曾月娥和曾雪梅就醒了。曾月娥赶紧穿衣服,一边穿还一边催促曾雪梅:“你手脚快一些,人家这时候都做早饭了,过去帮帮忙,也是认识认识的意思。”
  穿完衣服,两个人梳了头发,然后就端着铜脸盆去厨房打热水。见两人起来了,马氏还有些惊讶。不过她脸上做的好脸面,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道:“月娥和雪梅起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热水在灶上。”
  雁娘见她们两个来倒水,友好地笑了一下。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曾月娥和曾雪梅两个人心里也没有底。所以很快,两个人也还了一个笑容。看着这一幕的马氏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看来开头还不错。若是两边都不强势的话,这日子还是能顺顺当当地过下去的。
  曾月娥曾雪梅洗漱完毕,差不多的时候,正房西屋也有了响动。咯吱的木门响声,是杨老四和赵嘉穿衣起床开门了。听到这个,马氏这个做儿媳妇的赶紧打水前去伺候。
  这时候就看得出方婆子的好了,她实在是一个好婆婆,从来没有为难过儿媳妇。请安伺候之类的事情也几乎没有,毕竟孩子们一成亲就分出去了,按照她的想法,已经分出去的儿媳妇就算依旧是儿媳妇,那也不该再干涉太多。
  至于说王氏,她倒是一直在方婆子的手底下做儿媳妇。只不过当年她进门的时候赵吉一穷二白,甚至要倚靠她才能养家。这样的儿媳妇,再加上之前赵福生病花的是赵吉的分家钱,这就更加愧对王氏了,所以对王氏,方婆子从来摆不起婆婆的谱儿。
  但是别人家就不是这样了,譬如杨老四家。当年马氏从进门起就伺候公公婆婆,什么事情都要做的周到。即使是这样,婆婆也经常挑剔她。不过这种事算不了什么,哪一个做媳妇的都是这么熬的?
  等到将来生儿育女,在这个家的资历深了,婆婆也会给留面子。至于等到儿子长大了,那就更不必说,等着儿子娶媳妇,然后自己过当婆婆的福吧!
  如今新进门的虽然是继婆婆,但还没有摸准公公的意思之前,她还是要把对方当成是婆婆来尊敬的。而且现在对方又没有做什么不应当的事情,她要是不敬,那就是她这个当儿媳妇的错了,这可不会因为对方是继婆婆有改变。
  赵嘉哪里受过这等服侍,这时候内心才觉得有儿子的好处。这不是亲儿媳,多少还有些变扭,要是亲儿媳,自己该是坦然享受的吧?。这样想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她当然是想生个儿子的,她可是再嫁之身,不生个一儿半女如何能站得住脚跟?而相比女儿,果然还是儿子更有分量。
  杨家上下就在这种互相试探中相互磨合,两三天的功夫总算对陌生的新家人有了一定的了解。成亲之后的第三天,杨老四带上赵嘉上了马车,往太平巷子去。虽然不是头婚了,但一应规矩都是一样的,今天是三朝回门。
  为了迎接姑爷,赵家其实也准备很久了。三朝回门都是中午到的,赵家从吃完早饭起就在等着,赵吉今天甚至没去染坊做事。王氏则是安排家里打扫,又准备了中午的饭菜。临近的时候,最后又同李妈妈确定了一会儿的茶水喝点心。
  等到杨老四和赵嘉来家的时候,家里是大门全开迎接的。方婆子最激动,上前一步就拉住了女儿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有好多的话想问在,只不过大多数都不适合当着杨老四的面问。所以方婆子始终没有说话,直到看向杨老四:“我这女儿就交给姑爷了。”
  杨老四作了个揖:“岳母大人这话说的严重了,既然嘉姐儿嫁给了我,我自然是要照顾她的,这种事本就是天经地义,何须岳母来说!”
  虽然不知道实际情况如何,但是看到对方是这样说的,方婆子也就放心了一半——人家拍胸脯啪啪作响,怎么看也不心虚的样子,这话也该有七八成真了吧?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女儿的样子,杨老四说这话的时候她显然表情正常,还有一些新妇的娇羞。虽然不多,但是考虑到她并不是第一次出嫁的小媳妇,这也可以理解。
  方婆子放下心来,赵吉则是请杨老四往堂屋里走。桃儿端着茶水喝点心奉上,杨老四就和赵吉一起在堂屋里说话。至于赵嘉,她当然是被方婆子拉到了东屋那边,这时候王氏也在。
  赵嘉大概说了说这几日杨家的经历:“他家大儿子是已经成亲了的,虽没有分出去,可也差不多,平常并不和我说话,但也没有难为我的意思。倒是他的媳妇马氏,十分恭敬,待我和正牌婆婆没什么两样。”
  方婆子听了非常满意,问道:“我记得他家还有一个小姐儿和一个小哥儿。那个如何?”
  赵嘉皱了皱眉道:“他家那个小姐而名叫雁娘,生性有些羞怯胆小,那也就罢了。只不过他家那个小儿子,今年才十岁,却是一个鬼灵精的。我进去这两三日他已经明里暗里刺过我了,都是一些孩子气的把戏,不过......”
  这种事不管是不是孩子气的把戏,这种事情都会让人不快的。当然,相较于手段高超,还是孩子气好一些,至少容易看出来,然后轻易化解。
  方婆子的性格较为与人为善,便道:“那孩子年纪还小,他知道什么?你看年纪大一些的姐儿和年纪更大的大儿子不就没什么?显然是有什么外人在他耳边多嘴多舌,说继母不好的话。你以后注意一下,让女婿别让那些人家上门。另外你多用一些心思,对小哥儿好一些,人家知道好歹的。”
  方婆子没有说出来的是,赵嘉要是真存着了好心,小孩子不懂,杨老四也能看出来。而拿住了杨老四,也就不怕什么了。就是这孩子真的作妖,杨老四也该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嘉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这个意思,只胡乱点头。然后又道:“别的都好,只不过他这个人眼睛太利不好糊弄。我本打算跟他说以后我来管家的,但是他倒好,在我开口之前就把这件事安排下去了,让儿媳妇管家。”
  说到这一点赵嘉是最气愤的,在她看来她作为当家主妇,理所应当是管家的,让个儿媳妇来算是怎么回事儿?要不是因为马氏对她依旧很恭敬,她又是新妇,恐怕她早就发作了。
  方婆子却能理解这种情况,提示女儿道:“姑爷也有自己的考虑,家里还有一个小哥儿没成亲,一个小姐儿没嫁人,这个时候他要顾忌着孩子也是应该的。不过这件事也不算坏事,姑爷这是疼惜孩子的意思。等你将来生了孩子,一样受的着这个好处。”
  方婆子并不糊涂,她一直认为嫁人这种事钱很重要,人品也一样。如果空有钱财没有人品。嫁过去其实不见得有好日子过,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或许这种好人品同时让你的一些小心机无法实现,平常也会让家里吃亏,但是方婆子都是宁愿忍受这种好人品带来的小小麻烦的。
  这是明摆着的,是嫁个好人好,还是嫁个坏人好?当然是个好人。男人很多时候都是靠不住的,这时候对你千好万好百依百顺,那是贪图你新鲜。而后觉得你没什么意思了,便都淡了。这时候若是人品好的,至少依旧会把你当作是正妻,并且该有的尊敬都记得。若是人品不好的呢,弃之敝履都是轻的。
  放到这里也是一样,杨老四不好糊弄以及爱惜孩子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也保证了将来家里人故意为难赵嘉,他也不会被糊弄到。而赵嘉生下孩子,他一定也会爱惜心疼。
  又说了一会儿话,都是围绕赵嘉在杨家的日子来说的。两三天的事情很快就说完了,赵嘉总结道:“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不过杨四哥也算是个男子汉了,家里也还算是清静,颇为过得吧。”
  赵嘉这些话似乎说的很勉强,但是方婆子知道,这已经是赵家能够说出来的极限了,这说明赵嘉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有这样的结果方婆子也是喜笑颜开,不管怎么说,担心的女儿总算也能放心下来。
  顺着这个话,赵嘉又道:“这次倒是要谢谢王婶给做媒,我来的时候都和杨四哥说了,要去王婶家坐一坐,谢谢她帮忙做这个媒。若不是她,这婚事如何能成?”
  方婆子听了这话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是应该谢谢你王婶——让你嫂子陪你过去,我再去看看姑爷,也催催厨房那边。可别坐太久了,赶上人家的中饭!”
  得了这个叮嘱,王氏便陪着赵嘉去了隔壁王婆子家。王婆子一见赵嘉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媒做的还算不错,夫妻两个至少现如今还是不错的。因此笑道:“稀客,嘉姐儿怎么来了我这里!我记得今日是三朝回门罢?”
  一般来说三朝回门都是呆在家里,和母亲姐妹叙话,怎么和离别的亲人亲都不为过。少有人这个机会不呆在家里,却道邻居家拜访的。不过赵嘉这又不是第一次成亲,嫁的也不甚远,恐怕也没有什么离别之情了。
  赵嘉笑着道:“正是今日才要来呢!这不是谢谢婶子的大媒吗!若是再迟些日子来谢,那也显得心太不诚了!”
  王婆子这时候还是有些得意的,毕竟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撮合了一对合适的,这如何能不得意?所以她一边推辞着,另外一边还是受了这谢意。在她看来这也算是应当的,毕竟她为了这个婚事跑前跑后,甚至搭上了一些人情,要是连一句谢都没有,那就太没有意思了。
  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又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捡可以说的说给了王婆子听。说的差不多了她并没有告辞,而是顺势道:“我现在才知道,婶子才是最会做媒的,比起那些专门做媒的,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这就是图穷先匕了,赵嘉带着一些讨好的笑容道:“我有一件事实在悬在心里好久了,如今看来也只能拜托给婶子了。我家两个女孩子您是知道的,她们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投胎,托生到了我的肚子里。我给不了她们好家世,如今她们处境越发尴尬了,将来说亲到好人家恐怕十分艰难,所以想请婶子您出手。”
  王婆子一时没有说话,拨弄了两下茶杯,直到茶盖不要信碰到了茶盅,声音清脆,像是一下把她惊醒了一样。她盖上茶盖,把茶杯搁到了茶桌上。为难地摇摇头:“嘉姐儿这话就过了,天底下媒婆多了去了,也有十分好的,我立刻就能给嘉姐儿你说上好几个。我这个外行还是不要掺活太多这种事来的好。”
  “何以这样说?婶子之前不是帮了我么?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婶子就再可怜我这一次——实在是月娥和雪梅两个孩子太可人疼了,我心里也最担忧她们啊。”赵嘉这时候情真意切,只不过王婆子也不是那么好打动的,毕竟差不多的戏码,她每年不知道要看多少。
  王婆子能怎么说,真实的情况是王氏拜托她。她和王氏这几年已经与很深的街坊情谊了,她又喜欢王氏,把赵嘉嫁出去显然对王氏是有很大好处的,所以她下了大力气做这件事。
  现在这件事情完了,她也就没什么心思做这件事了。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她多拉一个打算纳妾的少爷来自家,赚到的银子不知道多了多少。她又不是那帮闲的没事情做,就爱说说流言蜚语,做做七大姑八大姨的媒的老妇人!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亏本太厉害了。若是找个正当的人家,恐怕赵嘉还会以为她不用心。不说一个谢都没有,到时候人还要抱怨她呢!若要想像这次赵嘉一般,比正常的好那么多,那搭上的人情可就多了去的。
  人情没办法直接算成钱,但人情在王婆子这样的人眼里又的的确确可以被换成是钱。这种事做好了也就那样,做不好立刻就要落埋怨,她又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只不过话不能那么说,她只能道:“我原本就不打算给人做媒的,只不过一开始你这事儿不好闹的大家都知道,你嫂子和娘没人可以托付,这才找的我。如今我再不做媒的——实在是日子过的太忙碌了,嘉姐儿今日是来的赶巧,要是明日来,明日又两趟老爷要来我家呢!最近家里的女孩子一个个到了年纪,我得给她们找好人家。另外这些女孩子出去了,总不能让家里空出来,这就要再寻访一些女孩子...哎呦呦,事情竟是没个完了。”
  第119章
  过了端午节天气就渐渐热起来了, 赵家里里外外的窗子都换上了窗纱。就连各处的小门都罩上了纱帘,为的就是透气又隔绝蚊虫。天气一热, 食欲就容易不振, 特别是天气转换这几日,更是昏昏沉沉毫无食欲。
  王氏正联系冰窖定下夏天的冰,他们家还不至于到能家里用冰降暑。但厨房里有一些冰, 无论是烹调饮食还是保存食物都是必要的。而提前定下一个夏天的,可比每天去买方便的多, 也便宜的多。
  这种食欲不振的时候,李妈妈就要想办法造一些降暑开胃的汤汤水水。让她惊喜的是, 不声不响的桃儿竟是个个中好手。
  桃儿一边煮酸梅汤, 一边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我家原是开茶汤铺的, 就在官道上开设那种小馆子。我娘造的汤水最好, 好多客人来了一回, 下次走这条路一定还来。我跟着我娘学这个, 一点子皮毛而已。”
  赵莺莺正好来厨房拿些冰镇好的酒酿糖水,听到这一段, 顺口问道:“官道上的茶水铺子,生意中等的也该能养活家里了...你怎么会?”
  桃儿摇摇头:“我娘后来和一个常走官道的镖师跑了, 就剩下我姐我哥和我,跟着我爹。我爹看我们一次就打我们一次,说我们没用,拴不住我娘。后来除了我哥,我姐和我都给卖了。”
  赵莺莺听了哑然, 她都不知道是该说这个当娘的和人私奔好了,还是说这个当爹的实在混账,反正都不是东西。
  “对不住,不该提这个的。”赵莺莺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十分局促。
  没想到桃儿自己却笑了:“没什么不好的,爹把我和我姐卖了的时候我们都挺高兴的,只是有些舍不得姐姐哥哥而已——娘当年要和别人跑了也不是不喜欢我们,只不过我爹烂赌又爱喝酒...日子难熬,她替自己打算,也算是没得法子了。”
  中间一点儿桃儿没说清楚,不过赵莺莺猜也猜得到了,烂赌又爱喝酒,这种男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这样说起来桃儿她娘也算是无辜的,只不过她无辜,孩子们却更加无辜,既要忍受这样的爹,娘还和人跑了,抛下了自己。倒是十分难为桃儿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这些,并且真的十分体谅她母亲。
  桃儿絮絮叨叨道:“他赌的手头没钱了,首先想到的就是把我和我姐给卖了。虽然被卖了之后就万事不由己,人身也是属于别人家的了。但,至少能日子好过一些吧——反正在我爹身边,我们也一样万事不由己,打打骂骂还比做下人多一些呢!”
  “我和我姐当时也想过了,我和我姐对于我爹来说是无本的买卖,所以他都是下死力气打的,反正打坏了他不心疼,更不要指望抓药看大夫。但是给别人做丫头就不同了,丫头是花钱买的,只要不是自己找麻烦,主人家一般是不会往死里打的,不然那不是要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