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还不是和死神一样小瞧我了。”慕蓉脸上已经不见哀伤痛苦,反而浮现出一丝坚定,“只是一些和我认识的人长得很像的怪物而已,甚至连洗手间的女鬼都不如!”
  秦观看着慕蓉表情的变化,突然脱口而出:“等你恢复单身,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想得美!”慕蓉直接不客气地抛出去一个白眼。
  玻璃墙外面的形势已经变得非常糟糕。其中模样最为恐怖的就是慕蓉的男友……
  那位柳先生只有上半身完整,依靠两只手臂的力量从疯狂的怪物群中一点点爬出来,向慕蓉所在的地方高高昂起头。
  “慕蓉,我好饿啊!”
  “救救我!我快要饿死了!”
  他努力向玻璃墙靠近,努力伸长手臂。
  秦观直接从慕蓉的手里抢过遥控器,将百叶窗再次关上。
  “慕蓉,我爱你啊啊啊啊!”一声高高的呐喊从墙的那边传来,尾音连绵不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传来一声极为虚弱的动静——
  “慕蓉,我好爱你,但你到死都不让我吃饱……”
  “没事吧?”秦观注意到慕蓉苦笑了一下。
  “我只是在想,假的终究是假的。”慕蓉苦笑着解释说,“他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暴露我们两个人的办公室恋情,因为这会影响到他的前途。”
  “为了前途?就让你偷偷摸摸跟着他?”秦观有些嗤之以鼻。
  “也不是。”慕蓉摇了摇头,“他说过很多次让我辞职,然后照顾我一辈子。但并不是只有男人想要更好的前程,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欢被人照顾一辈子,所以最近我才准备向他提出分手。”
  说到这里,慕蓉喝了口水,想要将某种不适的反应压下去。
  “等外面的声音安静下来之后,我们就出去。”秦观也许真的是一个合格的侦探,所以这会儿很是冷静地分析说,“白桦说候选人都会因为害怕被死神杀死,但似乎并没有人直接被怪物杀死!”
  “我们也许有安全逃出去的机会。”秦观下了定论,也像是为自己打气。
  大家都在办公室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准备等外面的撕咬声停下后,就一起打开门冲进去。
  门锁在慕蓉的手里,所以白桦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慕蓉,你想成为死神的新娘吗?”在等待时机的这段时间里,秦观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我?”慕蓉看起来有点累,但还是笑了笑,“如果死神的宫殿里有网络的话,也许我会考虑一下。”
  “那苏青行呢?”秦观看向身边,“你想成为死神的新娘吗?”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苏青行愣了愣,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怀里的小雪狼正高高地抬起脖子,一对眼睛炯炯有神,简直就好像能发光发亮一样。
  “我……”苏青行顿了顿,抱着思思的双手指骨收紧,“我不想,不想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
  昏沉感再次袭来,就连苏青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苏青行见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就忍不住笑着说,“与其给死神当新娘,还不如和思思过一辈子呢!对不对,思思?”
  苏青行托起思思的上半身,与小小的雪狼面对面,带着开玩笑地语气对小雪狼说:“思思,愿意和我共度一生吗?”
  “嗷呜呜呜呜呜呜!!!!!!!!!!!!!!”
  苏青行很难形容当时的思思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状态,事后回忆起来……小小的雪狼似乎在用强烈的肢体语言告诉众人:天下疯狼,舍我其谁?!
  而在思思在怀里到处乱蹭的时候,苏青行的眼角突然看见白桦和杜威正一起站在旁边的角落里,窃窃私语着什么……
  又是一阵昏沉感传来。
  杜威似乎很敏感地感觉到了苏青行的视线,当时就转过身来对苏青行露出了一贯的笑容,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外面的声音好像停了。”杜威提高声音,“我们现在就离开吧。”
  “也好。”秦观点了点头,“继续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秦观,我和你也算是队伍里的战斗力了。”杜威依旧笑着说,“你有武器,就麻烦你保护慕蓉,毕竟这里是她的主场。刚才白桦说他一个人走,那就让我来保护苏青行好了。”
  “谢谢。”苏青行对杜威的安排没有意见,但脑袋里的昏沉感一直时隐时现。
  他这是怎么了?
  秦观用遥控器打开门锁,顺手放在门旁的柜子上。
  随后,白桦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秦观又保护着慕蓉紧跟着走出去。办公室里瞬间只剩下杜威和苏青行两个人,还有被苏青行抱在怀里的思思。
  而当杜威率先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大门却在苏青行的面前“啪”的一声关闭!
  柜子上的门锁遥控器消失无踪。
  “……”
  所有人都离开了办公室,只有苏青行一个人被抛下了!
  杜威拿走了门锁,锁掉了办公室大门,将苏青行一个人关在其中!
  整个办公室,只剩下苏青行一个人!
  苏青行甚至能听见白桦的笑声……
  “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人类总是这样?”苏青行忍不住扶额,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明明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也猜到这种结局了,可为什么心情还是那么难受?难道就像父亲所说的,毁灭要比拯救更令人快乐吗?”
  “头好痛。”
  黑色的双眸转为幽蓝,平静的办公室里似乎刮起狂风,文件纸在半空中飞舞,办公桌和书柜开始颤动……
  第19章 死神现身
  “杜威!你在做什么?!”办公室不透明的大门外传来秦观的声音, 充满怒火, 但却努力压低声音。
  “秦观,你别激动,那些怪物正在被声音所吸引。”杜威的声音依旧没心没肺,“白桦说的没错, 少一个竞争者,我们活下来的几率就会更大一些。”
  “杜威,你会遭报应的!”慕蓉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这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我觉得各位也别太针对白桦。”杜威显然已经站到了白桦的那一边,“白桦死而复生是已经确定的事情, 那么他就是这里唯一可以将我们带出去的人。”
  “你这混蛋!把遥控器交出来!”
  “咔嚓!”
  “哎呀,抱歉, 不小心踩到了。”
  ……
  办公室外面的声音压抑而喧闹,但那声音却完全无法影响到办公室内苏青行的心情。
  或者说,此时此刻无论什么都无法影响到苏青行。
  办公室里的风依旧在狂卷一切, 百叶窗被吹得啪啪作响, 也不知道门外的人是否有听见。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被杀了少次。”苏青行近乎无意识地将思思放在慕蓉的办公桌上,也许是在向思思倾诉,也许是在自言自语,“被刺中心脏,被割脖子,被推下天台, 被丢入鬼群……人类为了活下去总是会想到各种各样的方法。”
  “我一直在做引路者的工作, 若是见过上千个亡魂, 最后被带回鬼城的只有寥寥数十个。”苏青行听不见周围的动静,“被打入地狱的却多达数百个。”
  “母亲说,只要不怀恶念,自己就不会受伤。父亲说,唯一不受伤的方式就是变强,因为所有的生命天生畏惧强者。”
  “也许朱砂说得对,我该好好休息一下。”苏青行说完这句话之后,竟然就这么靠着墙壁坐下,闭目养神。
  “嗷呜!”在思思的注视下,办公室的狂风并没有停止,刚刚闭上眼睛的苏青行却再次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看不见瞳孔,有着最纯粹蓝色眼瞳的眼睛。
  没有温和,没有忍让。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
  黑色的短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曳地的银色,在那个“苏青行”起身的时候,被他随手打了个结,垂在身后。
  “苏青行”看向办公室门口,缓缓伸出手……
  办公室里的风,似乎变得越来越强。
  “怎么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更加高的身影出现在苏青行的身边,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臂。
  那一刻,办公室里的风消失不见。
  所有的纸张和家具都落回地面,办公室里安静得有些可怕……
  那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就站在苏青行的身侧,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没有放手。
  银色的头发,灰色的围巾,被朱砂不断称道的容貌……一如他和苏青行在鬼城督查中见面的时候。
  出现在苏青行身边的无疑是死神,但绝对不是朱砂所构建的那个“模型”,而是真真正正为了苏青行而悄悄来到这里的……冥界死神殿下。
  与此同时,原本被苏青行放在办公桌上的小雪狼却不知所踪,就好像真的从未存在过一样。
  若是平日里的苏青行一定会想方设法避开死神,但此时此刻的苏青行却显得有些古怪……他只是依旧面向门方向站着,甚至没有转头看死神一眼。
  但同时,苏青行却又听见了死神所问的问题,然后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声音回答说:“解决眼前这份工作,然后回去休息。”
  死神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显得有些紧张。这样的表情其实很少出现在这位冥界大佬的脸上,但面对苏青行的时候,这些惯例似乎也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你,连续工作了多久?”死神不敢随意放开苏青行的手臂,生怕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苏青行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就足以将门外的四个人全部抹杀,灰飞烟灭!
  “不记得了。”死神眼前的这个“苏青行”脸上没有情绪,眼中没有情绪,就连话语中也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但却出人意料的有问必答。
  “也许是十天,也许是二十天,也许是三十天……引路者不需要睡眠,自然可以一直工作下去。”苏青行的意识已经因为疲惫而睡去,只剩下潜意识与本能在行动。
  “你,需要休息。”死神可以感觉到苏青行的力量越来越强,所以他也必须使用同等的力量来将其压制住。
  “所以必须尽快将工作完成。”苏青行所说的话就好像一开始设定好的程序,“将工作目标全部抹杀,是完成工作最快的途径。”
  “你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死神依旧没有松开手,俊美的脸上难得微微皱眉,“如果你醒了,会后悔。”
  “已经被抛弃了。”苏青行的声音无悲无喜,“无所谓。”
  “其实每次都很难受吧?”死神用力将苏青行拉入自己怀中,“但只有因疲惫失去意识的时候,才说出心里话。”
  苏青行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长期敬业工作而忘记休息,导致身体乏力疲惫到了极致。
  可偏偏即使如此,苏青行似乎还没有忘记工作的事情。
  “不难受。”即使已经置身于死神的怀中,苏青行的表情也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空洞的双眼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死神,就像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引路者的工作就是做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只有每次被杀死被抛弃的时候,才会觉得十八层地狱对于某些亡魂而言还不够残忍。”
  “你,还是像几百年前一样,看着什么都无所谓,却把事情藏在心里。”死神一只手抓住苏青行的手臂,另一只手直接将其环住,“只有意识模糊的时候,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