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方丽就是从头至尾一直针对李思静的知青,原先她那一批的,因为同一队,所以听了方丽一面之词,也就附和她一起对李思静冷眼旁观,可时间一久,人李思静根本和顾红旗啥都没有,人做人做事,都很妥帖。
  所以也就对方丽针对李思静不支持了。
  再是后来新来的一批知青,比起做事次次争做领头羊却没啥本事的方丽,她们当然更喜欢话不多,但见着她们不熟练还帮一把的李思静。
  人和人的区别又不是一张大嘴叭叭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眼睛亮的人自然看得到谁好谁就那样。
  “谷春燕你怎么说话的,谁心眼小啊?”
  谷春燕不怕她,“谁承认了谁心眼小呗,人李思静的奶奶有本事就能做老师,咱是公平竞争,你方丽有本事你也做老师。”
  “咱都是知青,你怎么帮李思静的奶奶?”
  谷春燕笑了:“方丽同志,我劝你长点心吧,伟大领袖是咋说的我怕你忘了,现在再提醒你一遍,一切可以到农村中去工作的这样的知识分子,应当高兴的到那里去。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还有一句是什么,你想想?”
  方丽涨红了一张脸,谷春燕的同伴一丝不苟地说:“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谷春燕:“方丽同志,如果你下乡做知青是看不起人民群众的,那就是犯了思想错误了,踩低捧高不可取,我建议你做老师前,先解决思想问题。”
  哎哟这一席话说的,方丽都快头顶冒烟了,她强忍着扭头回去的冲动:“你说的再好有啥用,李思静奶也不一定能做老师。”
  谷春燕懒得理她了,说她思想问题呢,她偏题到人奶奶能不能做老师,这叫顾左右而言他。
  陈珂和村里的知青是俩队伍,对排队时候发生的这些一无所知,倒是考试的时候,她碰上谷春燕了,就和谷春燕一个考场。
  陈珂报的是小学数学老师,但初中数学老师她也想试试,于是两个都报了。现在考的就是初中数学。
  她不认识谷春燕,但谷春燕悄悄地看了这位老同志好几眼,她怎么觉得老太太和村里老太太都不一样呢,精气神特别好,面容也和蔼。
  试卷对陈珂来说不难,她一遍过了,再确保无误后她交到了台上。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校门口,知青们考完试纷纷对起答案,一群人里,方丽懊恼的声音传出来:“我都两年没看书了,都忘记了,不过还好我只有两道题没做,应该能做老师吧?”
  方丽也报的是初中老师。
  谷春燕和同伴对答案,对完长舒一口气,笑了笑:“咱俩答得还行。”就是一样了。
  “我和李思静奶奶一个考试的地方,老太太可不一样了,我看她答题速度比我还快,讲不定答得也好。”
  她同伴一愣:“那么厉害?”
  突然,一群小萝卜头从不远处跑出来,“陈老师,陈老师”的喊。
  知青们顺着看过去,这群萝卜头簇拥着李思静的奶奶,原来是听说陈老师今天来考试,都来送水送点心了,李思静是见怪不怪了,春花还是头一回见老太太那么受人欢迎。
  “听说没翻新前,李思静的奶奶本来就在这儿教附近孩子识字的,可比某些说大话的人厉害多了。”
  知青们不由地,装作不经意地看向方丽,方丽背过身,就当没听到。
  考试结果下午就出来了,贴了张红榜,李思静让她奶坐着,她去看,顺着小学老师的名单从最下面往上望去,她的心紧张极了。
  “张英贵……许多宝……”从最后一名看到第一名了,没她奶的名字。
  李思静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旁边初中老师的红榜那儿听到知青欢呼的声音。
  “怎么没我名字呢,是不是搞错了?”方丽看了三遍,没看到她名字,登时脸色就不好看了。李思静看到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的红榜上看去,
  “数学老师组,陈春华……”
  等下?李思静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她不敢置信地再看了一眼,从上往下,从下往上,她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她奶是叫陈春华啊,就是这个陈春华吧,没第二个陈春华了吧?
  “陈春华,谷春燕……”
  李思静再看了三遍,终于确认了!
  她猛地扭头,一声不吭地跑回树下阴凉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奶,嘴唇都哆嗦了:“奶!”
  陈珂眨眼,不会没考上吧?咋这表情?
  随后李思静就猛地抱住她了:“奶,你是初中数学老师了,奶你好厉害我太激动了!”
  恩?可以做初中数学老师了?
  被孙女抱住的陈珂:恩,不错。
  - -
  做老师也得经过培训,越是培训,陈老太的游刃有余就越突出,譬如在台上也不怯场,板书写得端正,知识点也讲得清楚。
  培训之后还得筛几个备选老师,陈老太却从没在考察队伍中被留在备选队伍。
  谷春燕也紧跟陈老太的步伐,她学习陈老太教书的模样,越学越觉得,哎,这个知识点这样提问很有启发,可以学习!
  她将这事儿拿回知青队伍一说,哎哟,一传十十传百的,方丽没选上做初中数学老师,被她瞧不起的李思静奶奶,反而是初中数学组的佼佼者,眼看要成数学组组长了。
  这话传到陈飞耳朵里,他漫不经心地说:“李思静就是跟她奶一样,做事认真踏实,话少,做得好。”
  “我说李思静奶呢,你夸李思静干什么?”
  “啧,夸人使自己进步,知道吗?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陈飞说:“咱们知青比人村里的可有学问多了,但说勤奋,可能就比不上。”
  顾红旗瞪眼:“哟,你这还有感悟了?你还是陈小霸王吗?”
  陈飞一瞥眉:“什么小霸王,没有的事,我是思想进步的好青年!”
  春去秋又来,李卫国李卫城兄弟俩依然用鲁山村的鱼池养鱼,这回可是有工分拿的,因为早就说了,按鱼的条数来记工分,老李家记大头!
  这俩兄弟养鱼都快跟老朋友似的,养起来得心应手,又钟林同志的试验小组常惦记李家兄弟,这不,时不时就送点东西回来。
  都是养鱼研究小组开发的好东西,李卫国兄弟俩还得回信,这不仅得识字了,还得多写字,因为和试验小组感情那么深,他们不亲笔回信,对得起人家一次次寄信寄东西过来吗?
  行吧,李卫国兄弟俩从没觉得生活那么充实!
  李思静教不过来俩人,杜娟自愿上岗,哎哟,这一个教,一个学,李卫城和杜娟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蜜里调油的日子。
  尤其李卫城还被妈传授经验了,陈老太是这样说的:
  “老二,这媳妇你既然认准了,咋都要死心塌地了,那妈就跟你说,你得让人家也对你死心塌地。”
  李卫城的眼睛“嘣”就亮了。
  “人杜娟不是知青吗,杜娟不是喜欢城里人吗,你就自个儿也弄一套衬衫啥的,你长相随了妈,这浓眉俊眼的,你现在可是人民的好儿子,有这身份还有这本事,怎么都得拿出自己的气势。”
  点到为止了,李卫城可是个门儿清。
  他也学会欲拒还迎了,怎么说吧,整个人下了鱼池干干净净,屋里穿衬衫,和杜娟学写字就挺直了背,眼神专注。
  杜娟见惯了自家男人脏兮兮的样儿,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变化,她托腮看着自家男人,越看越好看,越看越稀罕。
  尤其是这衬衫,穿在别的知青身上就松垮垮的没个型,自家男人高大威猛,这穿着,简直了。
  杜娟都快沉迷“美/色”了,李卫城淡淡问:“这个字怎么念?”
  杜娟没缓过神,李卫城眸光飘过来,杜娟心都酥了,“恩,哪个字,哦哦,念……”
  李卫城见媳妇一副把持不住的样子,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笑。
  而且他可能天生有天赋吧,越来越游刃有余了,这故作矜持故作得越发有样子。
  李卫国疑惑啊,他兄弟咋越来越体面,杜娟在后头敲他兄弟的眼神都能称得上色眯眯了,他也不是没心眼,也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老李家一大早,俩媳妇儿满眼爱意地目送兄弟俩去鱼池。
  这长得体面,工分拿得多,还是人民的好儿子,咋都是女人心目中的好男人啊!
  李思静经过又一年的初中学习,顺利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本校高中,但这时,陈老太发现自家孙女不对了。
  越来越认真,可是平时就算笑的时候,也好像有啥压在心底似的。
  作为经历过青春期的陈珂同志,她想到的第一个点是,哎哟,不会是陈飞那狗蛋拼命散发荷尔蒙把咱家孙女给勾住了吧?
  但回头一观察一琢磨,不对啊,李思静同志是真真切切的没点亮青春期技能,她眼里只有学习。
  她一个人没法解决,没问题,咱还有春花呢。
  学校里陈老太观察,地里春花观察,在家里,小丫小宝都悄咪咪地去看她姐为啥不开心,咋地就不开心呢?
  难道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可学习压力大的征兆之一不是产生厌学心态吗?他们家这朵小花明明是越来越热爱学习了啊。
  就这样全家在李思静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观察了几天,终于,有人来揭晓答案了。
  门口站的是陈飞,陈飞正拿着练习本脸上挂着不安呢。
  陈珂心里一咯噔,不会吧。
  然后她就知道自己想茬了,为啥呢,陈飞是来道歉的,但道歉的原因和男女关系八竿子打不着。
  陈飞诚恳认错:“陈老同志,我给李思静同志出的试卷,李思静同志答得不好,我就真都给打大叉了,最近李思静同志的精神面貌相当不好,我是来道歉的,我应该以鼓励的方式来与李思静同志交流学习,而不是绝对的打击。”
  陈珂:……哦。
  第30章
  这晚上, 陈珂看着在土炕灯下认真温习功课的李思静,她的手攥得很紧, 翻书刻意放低了声音, 但仍然会翻错页。
  李思静会难受的原因是在试卷上受挫,陈飞能出试卷,对陈飞来说还比较简单,但对李思静来说错得厉害, 她认识到自己的学识与别人之间的天差地别的差距。
  大丫原先只上了能识一些字的小学, 等到初中,学习也是有一段教一段,上了高中, 哪怕学校里有老师来了,但考虑到村中孩子们的水平,故意放低了进度。
  大丫在学校里游刃有余, 而陈飞打破了她的美梦。
  陈飞从小接受良好教育, 他拿来的书陈珂看了,不简单, 而这只是课本,陈飞出的题一定是举一反三, 说不定还会拿原先的高考原题。
  这就好像让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去努力跑步,注定踉踉跄跄。
  陈珂不想大丫的弦绷得那么紧,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高考还有三年,足够大丫学习, 消化。如果只专注这一刻,那么越绷越紧,越容易断。
  等到李思静终于放下书,陈老太招招手:“大丫,来跟奶说说话。”
  李思静偎到她奶床上,听到她奶问,是不是被陈知青的试卷打击了?
  李思静连忙说:“奶,下一次我绝对能考好,不做错那么多。”
  陈老太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