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什,什么?”她没听懂。
  “这才是爱……”他长长的睫毛低垂,在银色的月光下在脸际投下两蓬阴影,指尖轻拢着她耳边柔润的发丝……
  “爱就是……永远都不想要放开……”
  陈芃儿把头发都拢在脑后,扣上医用的白帽,医用的口罩,医用的手套,以及医用的罩衫……孙秘书把这些东西准备的都很齐备,因陆安主要是外伤,所以陈芃儿便不准备假手于人,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消毒锅鼎沸,她手下有条不紊的为各种镊子剪子纱布做着消毒。
  一大早的陆安便被孙秘书接了出去,大理的分院在建,他除了有各种陈年卷宗要审,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他亲力亲为。
  所以他一出门,她便忙活自个的。大理县长为他们选的这处行馆的确风光鼎盛,而且人迹罕至,她准备等忙完手边这些活,便出门去看看风景。
  一转身,险险碰到一个人。
  陈芃儿吓了一跳,陆安不喜人多,所以这处行馆只有两个下人和工作上他的两个助手,今天助手一并和正主都出得门去了,下人们没有陈芃儿召唤也不会贸然现身。
  她手里拎着两把医用剪刀,从消毒锅里提溜出来正要放去消毒液里冷却,手一抖,手套顿时被锋利的剪刀给划出道口子。
  来人一把攥住她的手,从她手中接过剪刀放去一旁,把手套从她手上轻轻褪了下来,还好,剪刀只是划破了手套,并没有伤到手。
  陈芃儿有些局促的从对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我没事……”
  来人一身戎装笔挺,帽檐下一双俊目,眼神专注无比,见她后退,苦笑了一下:“没事便好。”
  自然是阿斐。
  自那日他率兵前来救他们脱困,便一路随身相护。到大理后,陆安曾叫他归队,他却不肯,只说已经禀告了上级长官,长官特指派他定要把陆安一行务必一路再安全护送回昆明。
  他即这样说,陆安也便不再强求,只由了他在身边左右。
  却是不知道今日……
  第五十三章监视
  第五十三章监视
  
  岸边风大,空中云卷云舒,极目瞭望海天茫茫,浪花微澜,路边柳条翻飞,陈芃儿不禁裹了裹领口。
  风把她一头青丝吹拂的不住飞舞,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忍不住伸手去空中,那发丝倏忽划过指尖,弥留一丝冰凉的丝滑。
  陈芃儿的小脸冻的有点发红,鼻尖红到透明,狼狈的拿双手抱了一头乱舞的头发,该死的,她的发带被陆安昨夜在床上扯断了,然后孙秘书这样的仔细人,千仔细万仔细,却没有准备多余的皮筋发带……
  一回头,一件长长的披风落去她肩上,年轻的军官把她的头发拢在一起,拿披风压住,头微微低下,帮她把披风的带子系紧。
  “我自己来吧……”她身子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小声说。
  他并不理会她,修长的十指翻动,把带子系紧系牢,才慢慢抬眼看了她。
  他的神色有些恻然:“芃儿,我们的情分,已经淡到连这样的事我都不能做了吗?”
  她张了张嘴,却自无声,到底没说出话来。
  是啊,他们十几年的情分,却在这一刻,是如此陌生而尴尬……
  男人双拳紧握,低头去她耳边,语声轻微:“如果我还是以前的阿斐,我一定会绑了你,不管你怎么挣扎,怎么哭,怎么求我,我都一定会绑了你,逃的远远的,逃去国外,逃到完全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即便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我发誓,我一定会这样做。”
  “可惜……”
  他望着她,两眼潮润,惨然一笑:“以前的阿斐已经死了。”
  “在外婆因我而死的那一刻,以前的阿斐便已经死了……”
  “所以芃儿……”
  “你不要怕我,我已经不会……”
  他话没说完,干涩一笑,一转头,两行眼泪簌簌直落下来。
  如果可以,她很想抱抱他,他是阿斐啊,是永远不问任何理由和她站在一起,全心全意只为维护她的阿斐。
  他唯一的过错,无非也就是:他爱她……
  虽然她知道,她不能。
  “阿斐,”她站在他面前,风把她的脸颊吹的有些发红,一双眼睛亮如星辰,闪动诚挚而恳切的光,“不管我们前面有过怎样的过结,但……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是我和安哥哥的家人。”
  似乎想令面前的他不要再如此自怨自艾,她甚至上前,想要握住他的手:“而且,阿斐,你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你,我们现在肯定凶多吉少,保不保得命还不一定……”
  不提及遭遇土匪之事还好,一提及,面前的军官面上狠戾之气顿生,一字一句说来都颇有些咬牙切齿:“化佛山杨天福,二当家铜尸赵若尘,终有一天我会将他们一举歼灭,挫骨扬灰……”
  “他们偏偏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必须是找死!”
  面前鲜然还十分年轻的男人,明明五官十分挺秀,但他不笑的时候,嘴角自然朝下,顿时浑身有种阴冷之气。
  陈芃儿不由缩了缩脖子……
  她其实还是怀念那个记忆里笑起来英气勃勃,一口白牙的少年,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样的阿斐,已然长大了。
  陆安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本来晚上一定会有宴请,但他说自己有伤在身,饮不得酒,夫人在家也记挂他,所以给推掉了。
  当官职做到一定级别,不需要看人脸色的时候,自然可以不看。天大地大,一旦从省里到县里,自然这里他最大,所以他便早早回来,和陈芃儿偌大的餐桌面对着面,一人吸溜着一大碗过桥米线。
  他右手还吊在脖子上不能动,左手拿筷子又实在笨拙,陈芃儿没法,只能自己吃一口,喂他吃一口。他则一直在笑,似乎被她伺候,开心的很,却也很听话,乖乖就这么吃下去了一大碗,想来是在劳累了一天,也的确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