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求荣华富贵,但求白首同心……
  时文彬身体一颤,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笑容。他是不可能休了结发妻子的,此时纵有千般的不舍,终是化为了放手。
  “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吧。”
  他想开了?
  倪溪莹润的目光落在时文彬脸上,此刻的笑容格外的真诚,“多谢老爷。”
  时文彬摇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放心,那郑屠本就是欺男霸女之人,我定不会轻易饶了他。望以后你我各自珍重!”
  倪溪再次深深一福,一切尽在不言中。
  解决了郑屠,还有原主的旧情人,倪溪得心也变得轻松起来。
  只是阎公被郑屠提踢的那一脚极重,直踹心窝,回到家后就卧病在床休养,下不得地。
  倪溪无法,只能向吴用那边告了个假在家中和阎婆一起悉心照料阎公。
  等过了两天阎公稍微好了些后,倪溪才去吴用那处继续做工。
  谁知傍晚倪溪正准备回去时,吴用却是叫住了她。
  “娘子且留步。”
  他的声音清越动听。
  第12章 有女名婆惜
  倪溪停驻了脚步,疑惑问道:“不知教授有何事?”
  吴用从后面大步走过来,清亮的眼眸望向她,只听他说道:“娘子家中之事小生已听说,事已至此,还望娘子莫要太过忧心才是。”
  仔细看,可以看出他的眼里带着淡淡的担忧,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软了一些。
  这秀才是在安慰她?
  倪溪一呆,心头热热的,涌出一股暖流来。不管怎么样,有人关心自己总归是好的。
  她柔柔一笑,谢道:“多谢教授关心。”
  吴用又关切的询问道:“不知阎公身体怎样了?可曾用药?”
  提起阎公,倪溪不由得眉头紧蹙,面露哀愁之色:“阿爹年纪本来就大了,如今又被那郑屠一脚伤了根本,整日卧床害心口疼,去药铺买的那几帖药,也一直在吃着……”
  原本她们一家三口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谁曾想到阎公会受这一遭罪,如今阎公病重,阎婆年迈,她又是一个弱女子,家中无人担当,倪溪便主动挑起了家中的大梁。
  那郑屠倒是赔了十五两银子,够阎公看病吃药的钱还有点剩余,可她宁愿不要这钱,惟愿阎公阎婆二老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好。
  每每看到家中阎公那蜡黄虚弱的脸色,倪溪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对那郑屠下手再狠点。
  这天杀的郑屠!
  吴用叹了口气,安慰道:“阎公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
  倪溪无奈一笑:“但愿吧。”
  吴用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小袋碎银,递给倪溪,“想必娘子最近生活拮据,这是小生的一点微薄之力,还望小娘子收下。”
  “教授不必如此。”倪溪一愣,连忙推拒道。
  这袋碎银最起码也有十两了,足足抵得上她两个月的月钱,可是看着碎银,倪溪没有去接。
  如今的生活虽然拮据可还能勉强维持下去,再说这秀才教书一个月也得不了多少钱,还未娶妻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平白无故她何必再去接受他的恩惠。
  不过这份心意,倪溪倒是记下了。
  见倪溪执意这样,吴用也不好再相劝,只能收起碎银,“娘子若遇为难之事,尽管找小生帮忙。”
  倪溪垂着头低低的应了声是,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看着倪溪这几日来苍白的脸色,还有那眼底深处的疲惫,吴用突然心疼起来。
  这几个月,越接触倪溪越发现她的不同之处。
  原本以为她是一朵只会依附别人汲取养分的菟丝花,没想到是他看走了眼,这哪里什么是菟丝花,分明是那野蛮生长的野草,柔中带刚,坚韧顽强,凭借自己的努力生活下去。
  阎公之事还是吴用问王婆才知道的,得知这件事,一种从未有过的的感觉浮上了心头……
  鬼使神差的,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意,吴用低声加了一句:“娘子最近都瘦了许多,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倪溪这下是真的愣住了,这话听起来就像情人间的绵绵关心,温柔至极,怎么这秀才突然说出这话来。
  她胡乱的点了点头。
  红着脸抬眸一看,只见吴用也似发现了不对劲,俊脸上神情略微有些不自在。
  一时之间,莫名的尴尬气氛萦绕在两人中间,暧昧而又玄妙。
  倪溪清咳一声,想要打破尴尬:“你……”
  “你……”
  谁知吴用也正准备开口说话,两人就这样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四目相对,皆是讶异。
  这下是更尴尬了,倪溪赶紧头一低,把自己像个鸵鸟一样包起来。
  只听头顶上方吴用带着笑意低沉的说道:“娘子你先说吧。”
  倪溪局促的推让道:“还是教授你先说吧。”
  看着她这幅面红耳赤模样,吴用忍不住挑眉说道:“刚才娘子形迹慌慌,想必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小生,还是娘子先说吧。”
  然而问题是倪溪哪有什么想说的,她只是想让气氛不那么尴尬而已。
  情急之下,倪溪就随便扯了个理由开口道:“奴想问问教授明日可有什么想要的吃食,奴好提前准备一下。”
  这是哪门子重要事?
  吴用哑然失笑道:“娘子看着来就好,不过,小生想说的是——”
  他的眼神一暗,像是看见什么,突然靠近倪溪,近在咫尺之间的距离,温热的气息就那样肆意的洒在倪溪肌肤上,洒在那诱人的带着浅浅红晕的面颊上。
  “娘子你的簪花歪了。”
  只见吴用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往她的发髻一侧随意作弄了两下,而后低低一笑:“好了。”
  这一番动作极快,快的倪溪还未反应过来,吴用动作已经好了。
  她怎么感觉,这秀才是在调戏她呢?
  倪溪迟疑了下,用手摸了摸发髻右侧的那朵杏白流苏簪花,正稳稳的戴在发上。
  再看吴用,俊眉秀目,目光遥望远方,一脸的风轻云淡。
  一定是她的错觉,这秀才平日行事风光霁月怎么可能做出那登徒子之事。
  可不管怎样,刚才那动作都是太过亲密了。
  “多谢。”
  倪溪半信半疑的道了声谢,又接着说道:“只是男女之防还望教授多加注意些才是。”
  “是小生唐突了。”
  吴用面不改色,从容的道歉。
  这下让倪溪不好在说什么了,她看了看天色,方才两人在这说了许久的话,没注意到天色已经黑了。
  倪溪连忙福了福身子,“奴该回去了。”
  吴用却是含笑说道:“还是小生送娘子你回去吧。”
  怕倪溪误会,他又说道:“夜已黑,你一个小娘子回去恐怕不安全。”
  倪溪听到这话,把拒绝的话语咽到了嘴里,轻声嗯了一声。
  “有劳教授。”
  ……
  深秋时节,昼短夜长,所幸今晚的月亮很大,月色如水,倾泄在地面洒下一片清辉。
  村子里的人忙碌了一天早已经回屋歇着了,从窗户里透出来的点点灯光,给这漆黑的夜里添了些许光亮。
  倪溪与吴用并肩走在乡间小路上。
  一路上空气静悄悄的,整个天地间都静谧的仿佛只有她与他两人,只听见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孤男寡女,黑灯瞎火,两人随便闲聊了几句后,倪溪就找不出什么话题了,默默无言。
  身旁吴用那强烈的男性气息无形中压迫着倪溪,让她不敢去看,只能梗着脖子朝前一直走。
  “小心!”吴用猛的一声清喝。
  倪溪正想问怎么了,突然发现她面前道路出现了块黑突突的大石头,还没来得及收住脚,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脚踢在了石头上。
  脚尖针扎一样的剧痛,倪溪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坐在了地上。
  吴用匆忙蹲下身,带着焦急问道:“娘子你还好吗?”
  倪溪蹙着秀眉,眸子里水光粼粼,刚才那一下疼的她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好痛……”
  吴用迟疑了下,“要不小生帮你揉揉?”
  在古代,就要遵守古代的规则,男女授受不亲,女子的脚怎能轻易被人瞧了去。
  疼痛让倪溪满脑子顾不上其他,胆子也变大了些,她用那水汪汪的眸子使劲瞪了吴用一眼,说道:“你背过身去,不准回头。”
  这一眼含羞带怒,颇有一番风情。
  吴用一怔,真的背过身去了。
  倪溪这才脱下秀鞋罗袜,去查看脚上的情况。
  那只秀足白白嫩嫩,娇小可人,可脚趾前端那里一道深深的口子,两边血肉往外翻出来,还在不断的溢血,整个右脚都要疼的麻木了。
  “嘶,”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