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是石子而是刀子
  慕词举杯抿了口茶,“好。”
  风如瑾勾起唇角露了一个笑,“看慕少君如今倒是越发可人了,想来是顾大小姐滋润的不错啊。”
  这话污浊不堪入耳,他的声音又不小,直引得旁边几位贵夫都看过来,纷纷露出惊异。
  一时,成了笑柄的不止说出这话的人,还有这话里的慕词。
  慕词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他带着几分认真,打量起眼前的风如瑾。
  原来数月未见,没变的只是皮囊。那躯壳之下的内里,早不见了那样的天真,不见了那样的干净。
  一瞬思忖间,他眸底深沉似海,让眼前的风如瑾不由偏过了头去。
  紧接着,慕词站起身,拿来一只还未用过的茶杯倒上水,“风少君怕是累了,不如饮一杯清茶醒醒脑。”
  他说着递出手去,面带轻笑,浅淡如无。
  风如瑾带着讽意笑开,正要出声拒绝,忽见慕词手腕一转,那茶杯霎时侧翻,里面的茶水尽数倾倒在风如瑾身上。
  “抱歉,没拿好,麻烦风少君回府换趟衣裳,整理干净了,再来。”
  他这一句话里几个字都咬音极为巧妙,稍停稍顿,或轻或重。
  外人或许看不出什么,可风如瑾就是听得清楚,慕词的意思很明白,这水,就是故意撒他身上去的,这话,就是提醒他以后开口注意分寸的。
  他嘴唇抖了几抖,终是没说出一个字,挥袖愤然离开。
  慕词看看他的背影,继而转身对阿宁道:“走罢。”
  回顾府的路上,阿宁将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向顾宛央一一禀报时,顾宛央在某一处蹙蹙眉,当下唤来碧辰,“去查三皇女府。”
  不为别的什么原因,只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侍。
  这个小侍让她想到了顾长琴。这么久没查到他的下落,她不可谓不急。
  只是虽然一直都安排了人注意三皇女身边的一切,可很明显,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侍被遗漏了。
  至于女帝在席间晕倒,前世的记忆告诉顾宛央,这不会有什么事情,因为这还不是女帝倒下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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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年夜后,年关一步步近了。
  帝京的许多商行摊铺都歇了业,只余少数兢兢业业的老板,还坚持着要趁这最后几日多赚些养家的银两。
  闲云医馆便在此之列。
  腊月二十五的清晨,慕词起身刚用了膳,就收到云意派人送来的帖子,说是赫连凛月有事外出,请他帮忙看诊一日。
  顾宛央在一旁摆手让人收了桌子,然后挑眉看看慕词,“想去?”
  慕词点点头,“云公子一个人很辛苦。”
  顾宛央于是站起身,“我送你。”
  慕词弯弯唇角,“好。”
  顾府的马车停到闲云医馆门前,顾宛央扶着慕词下到地上,在他举步要进去时,轻声道了句:“我就在嘉悦楼。”
  慕词点点头,顺便抬手帮她理了衣领,这才抿抿唇,转身带着阿宁进了门。
  因为刚怀身孕正是不稳的时候,他已好些日子没让阿初过来,想起昨天去看阿初时,阿初一张小脸已圆润不少,他不由低声笑了笑。
  毕竟年关将近,医馆里人并不多,还都是来抓了药便离开的。
  慕词冲正在算账的云意点点头,便走到纱帐后面坐下,随意翻起了桌上正摊着的医书。
  这般直坐到晌午,医馆里看诊的人多起来,几个庄稼妇开了药方离开之后,一个身着暗红锦绸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先是站在门口四处看一番,然后眼睛一转,径直排在了慕词面前的队里。
  不多时,她坐到那看诊的位子上,后面还刚好没了人。
  隔着一层轻纱,她调笑着伸出手腕放在桌上,对慕词开口道:“本小姐近来身子不适,烦请公子帮忙看诊则个。”
  慕词放下医书看看她,却并不伸手诊脉,只道:“小姐不像需要看诊之人,请回罢。”
  那女子扬扬眼角,眼底闪有异光,“这可不然,本小姐近来食欲不振,夜不成寐,还间歇心律不齐,这位公子,本小姐怕是害了相思病。”
  慕词神色不动,“古曾有云,倾尽天下的药师也难解人间相思,这位小姐的病,恕在下无能为力。”
  “不。”那女子起身靠近了几分,“本小姐这病,只有公子一人解得。”
  慕词不咸不淡地抬眼看向她,话语淡淡:“那我不解又如何?”
  他这般油盐不进,惹得那女子生了恼,她咬咬牙,恨声道:“小蹄子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你颇有几分姿色,就你这抛头露面的身份本小姐还看不上!今儿个就直接告诉你,本小姐看上你多时了,这会儿你就是不应,也得应!”
  她说着站起了身就要掀帘而入,哪知刚抬起的手还没碰到帘边,一粒石子飞过来,分毫不差击中了她的手心。
  那石子劲道十足,是实实在在的入骨三分。
  那女子痛得惨叫一声,惊恐着回过头去看,正见一袭绾色衣裳的顾宛央逆光而来,她身材颀长,步履从容,明明才十九岁的姑娘,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气势,不是那种盛气凌人,而是与生俱来的清贵高华,让人望而生畏。
  她行走间衣袖轻轻一摆,身后医馆的大门应声而闭,外面再看不到这内里的情景。
  是,顾宛央理智尚存,她知道不能因为一个徐平毁了医馆今后的生意。
  那女子望着这一幕更是不由自主地一阵瑟缩,还不及重振旗鼓,便紧接着被顾宛央一手狠狠扼住了脖颈。
  “徐平,你才是给脸不要脸!”
  秋猎的荒唐事之后一直没动徐平,不是她顾宛央心软,而是临近年关实在事情太多,她抽不得心思管徐平这一个小人物。
  只是没想到,徐平倒是自己送上了门,还胆敢在她眼皮子底下造肆。
  要知道,嘉悦楼顶层有一间独属于她一人的雅间,透过那雅间的菱窗,正能将闲云医馆内大大小小的情况尽收眼底。
  几乎是从徐平走进闲云医馆的那一刻,她就起身向这边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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