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
  屋里的林染, 像是刚睡醒, 还没有卸妆,依旧红唇鲜艳, 一头栗色卷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上。
  不过跟机场上那个气场十足的林染相比,现在的她穿着病号服,已经气场全无。正一个人缩在床角, 把脸埋在膝盖间, 好奇又胆怯地偷偷注视着眼前的三个人。
  不过她越是这样,颜以冬越感到害怕,她的肩膀又不自觉抖了起来,像筛子一样, 直到江昭阳把手放到她的肩上。
  颜以冬其实怕的不是她的心机, 不是她手中的超级武器,而是她明明化着气场十足的妆, 却用世界上最胆怯,最纯洁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种违和感,简直诡异得可怕,让她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尽管林染长得并不丑,却依旧让她联想起了童话里的老妖婆。
  在一阵沉默之后, 沈建国率先往前走了两步, 跟她套起了近乎:
  “你好, 好记得我吧?我们不久前刚在机场见过面, 我叫沈建国。”
  林染埋在膝盖间的脸微微上扬了一下, 盯着沈建国的五官看了一下, 随后又把脸埋回了膝盖里,开始一个劲地摇头。
  沈建国掏出自己的警察证给她看了一眼,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得懂,亮过之后就马上收了回来,也就是走个程序。
  “听医生说,你失忆了,对吧?”他语气很轻地问。
  林染忽然变得很安静,没有任何反应。
  “本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不应该再向你询问任何问题的,不过案情重大,有些事情我不得不问。”沈建国拿出手机,打开了其中一张照片,递到了林染面前,“这个人你认识吧?”
  虽然他的手机屏幕有些反光,不过颜以冬依旧能看到,那是李思刚的照片。
  面对沈建国的问话,林染似乎很不配合。
  她继续埋着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实在拧不过沈建国,不得不抬头看了一眼。
  看过之后,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马上又把头埋回了原处,轻轻摇了摇头。
  沈建国苦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收回了手机,眼睛发直地沉默了一会之后,他突然开了手机浏览器,打了几个字,随后又把手机递了过去:
  “你再看看这张照片,认识吗?”
  这一次,林染头抬得比较快,回答得也快。她只看了一眼,就声如蚊呐地说:“认识,这是蚂蚁。”
  沈建国高兴地一笑,马上追问道:“那你知道这是哪种蚂蚁吗?”
  林染抬起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机上的蚂蚁,皱眉想了很久。
  几分钟后,她突然表情明媚地一笑,仿佛想通了一般,一脸兴奋地回答道:
  “我知道了,这是小蚂蚁。”
  沈建国的脸瞬间涨成了驴肝色,嘴也张成了o型,傻愣了很久,最后只讷讷地骂了一声:
  “草……”
  颜以冬有些忍俊不禁,她回头一看,江昭阳却握紧了双臂,面无表情地斜靠在一侧的墙上,他的双目如电,正死死地盯着林染的手。
  颜以冬扭过头,也看了看林染的手,她的手消瘦而白·皙,甚至能隐隐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并没有什么异常。
  几分钟后,沈建国就灰溜溜地从病房里退了出来。
  门口林染的父母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一组神色警惕,如临大敌的特种兵。
  在下楼的电梯里,想起刚才的事,他突然调侃说:
  “嗨,江队,你还别说,她真没回答错,那就是小蚂蚁。这世界上所有的蚂蚁,都叫小蚂蚁。”
  江昭阳对这种冷笑话无感,只应付地笑了一声。
  沈建国似乎也看出来了他怀有心事,追问道:
  “江队,你从进屋之后一句话也没问,到底是怎么想的?觉得她是真失忆了,还是装的?”
  江昭阳把手插·进兜里,皱着眉思量了一番,最后摇了摇头,“目前还不清楚。如果说她是装的,这演技也可以了,不当演员可惜了。”
  “也是,我也没看出来什么破绽。”
  “那个同一物质的认定报告出来了没有?她到底给自己注射了什么东西,有结论了吗?”
  沈建国叹了口气,“我已经尽量在催了,可实验室那批搞科学侦查的,都是死脑筋,谨慎得很……”
  江昭阳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一个局外人,也没必要比他们还上心。
  ·
  三个人忙了一天,从早上开始就没正儿八经地吃过东西,江昭阳看了看附近的一家土菜馆,用手一指:
  “先去吃东西吧。”
  “行啊。”沈建国说,“这段时间真是忙坏了,我的老胃病又犯了。”
  江昭阳看了颜以冬一眼,“你呢,小冬?”
  “好啊。”颜以冬也点了点头。
  三个人在土菜馆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点完菜后,江昭阳马上问道:
  “二锅头有吗?”
  服务员笑了一下,“有。”
  “保真吗?”
  “保真。二两一瓶,你要几瓶?”
  江昭阳没说话,伸出了五根手指头,朝她摆了摆。
  “江队,这……不太妥吧。”沈建国结结巴巴地问。
  虽然他平时也能喝点,不过一下被江昭阳的架势吓到了,以为他今天想跟自己敞开了往死里喝。
  “你怕啥,又不是给你要的。”
  “啊……?”沈建国虽然吃惊,不过总算在心里松了口气。
  五瓶二锅头上来,江昭阳把四瓶推给了颜以冬,自己只留了一瓶在手里。
  沈建国一下乐了,“颜队这么能喝吗?”
  江昭阳把手中二锅头的瓶盖拧开,同颜以冬碰了一下,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同时喝了一口。
  喝完,江昭阳咂了咂嘴,“味还可以,应该是真的。”
  评价完,他突然扯开嗓子喊了起来:“服务员……二锅头给我拿一箱,打包带走。”
  “好的,先生。”女服务员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不过,这钱……谁付?
  江昭阳和颜以冬快速地对视了一眼,马上招呼道:“小冬,吃菜……”
  沈建国:“我·草……”
  ·
  在土菜馆吃完饭,沈建国老实结了账,江昭阳毫不客气地抱着一箱二锅头回了酒店。
  虽然他不知道颜以冬的脑子里到底重复着怎样可怕的画面,也不知道她的精神状态到底如何,不过依照他这段时间对她的了解,知道是到了要跟她好好喝一顿酒的时候了。
  他怕这顿酒再不喝,案子没破,自己这边已经先被撂倒一个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颜以冬竟然这么能喝,四瓶不够,她自己又要了四瓶,喝到第八瓶的时候被江昭阳拦了下来。
  他感觉七瓶算是极限了,再喝下去,不用回酒店,直接送她回医院得了。
  散场后,他一个人在后面抱着二锅头,看着在前面独自行走的颜以冬。她垂着头,秀发随脚步轻轻晃动,似乎是二锅头的后劲上来了。
  江昭阳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她今天终于可以久违地睡个好觉了。
  他就这样跟在她的身后,看她磨磨叽叽地用房卡刷开了房门,然后把两瓶免费矿泉水拧开盖,放在了床头上。他感觉这姑娘应该还能顶得住,就抱着二锅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刚在房间洗完澡,睡了没多久,还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他警觉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翻开手机一看,凌晨两点。
  他不由地皱起眉头,趿着拖鞋,从猫眼往外瞧了一眼,敲门的是穿着正装的大堂经理。
  因为这两天跟这个女人在大堂连续碰过几面,所以江昭阳对她多少有点印象,但出于职业的警觉性,他没有开门,直接隔着门问:
  “什么事?”
  站在门外的大堂经理满含歉意地一笑,“先生,很抱歉这么晚打搅您休息……”
  尽管从猫眼里望去,她笑容可掬,仪态正常,却依旧没有让在洪川历尽危险的江昭阳完全放松警惕,他只是落下了暗锁,把门打开了一条细缝,面无表情地催促道:
  “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大堂经理连忙解释道,“楼下1208房间的客人是您的朋友吧?”
  江昭阳合眼一想,那不正是颜以冬的房间嘛!
  他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紧张,连忙问道:“她怎么了?”
  “是这样,您先别着急!我们只是刚刚接到她隔壁房间客人的投诉,说您朋友的房间里有人在哭,已经连续哭了一个多小时了……”
  说到这,江昭阳还是有些不解:
  “你们不会敲门问吗?”
  “先生,我们已经敲过门了,但是她一直不开。这么晚了,非常抱歉,但是以防万一,您看……是不是能过去劝她一下?”
  这下江昭阳总算听明白了。
  一来,大堂经理是怕哭声打扰其他客人睡觉;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更担心颜以冬突然想不开,自杀。
  想通了这个关节,他马上答应了下来:
  “行,你等等。”
  随后,他马上把门关好,随便套了两件衣服,直接跟等在电梯口的大堂经理汇合,快跑到了颜以冬的房间门前。
  颜以冬的房门前此时正围着一群好事的房客,他走过去,也不说话,用手在人堆里扒·开了一条缝,硬挤了进去,用手轻叩了两下房门:
  “小冬……”
  “小冬……”
  在门口等了一会之后,除了里面传来的时断时续,却又异常清晰的哭泣声之外,没有任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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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怀疑,今天双更。
  是因为
  是因为
  是因为手滑了。
  是因为他妈的手滑了。
  绝望中……
  明天出差,要五六天时间,所以想把未来几天的章节存稿。
  既然今天手滑了,明天就不更了,大家明天不用等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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