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羽鸿意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不,我真不辛苦。”
  “羽公子,你何必还说这种话,也未免太把我当外人了。”丞相摇了摇头,“我不是都说了吗?只要你遇到麻烦,尽管来找我……”
  话说到一半,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张老三忽然走到了羽鸿意的身边。
  之前这堆土匪都跟在后面,距离不是那么近,丞相根本没想到他们和羽鸿意是一伙的。此时看到这情况,他以为张老三要闹事,顿时胡子一抖,连忙观察了一下自己带着的侍卫够不够,盘算着有没有英雄救美的可能。
  结果张老三一对上羽鸿意的视线,顿时就收起了浑身煞气,点头哈腰,要多谄媚有谄媚,“老大,有片叶子落你身上了。”
  说着,他替羽鸿意弹开了肩头那片落叶,然后又屁颠屁颠回到了后面。
  丞相呆呆看着这一幕,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好像有什么……和计划中的不一样?
  第47章
  “抱歉,刚才被我的手下打断了。”羽鸿意问,“丞相大人,你想说些什么?”
  北明丞相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羽鸿意,又看了看后面那张老三,半晌憋出一句话,“羽公子……你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过奖了。”
  “呵呵。”丞相干笑两声,又捏了捏自己的胡须,“真叫人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大概是羽鸿意的错觉吧,他总觉得对方最后那句话说得有点咬牙切齿。
  尤其丞相之后很快放下帘子坐回了马车,急匆匆就走了,连句辞别之语都忘了,看起来很有些气急败坏。
  羽鸿意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这件事对羽鸿意而言,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他很快将其忘到了脑后,继续朝城外走去。
  因为人多,他这一次并没有乘坐什么,和那大几十名山匪一起步行到了北明第七军的驻地,速度慢了不少。当第八旅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他已经比昨日晚了半个时辰。
  第八旅的人听了他的话,遥遥就能看到五个方阵。
  但一靠近就能发现,这看似整齐的方阵其实歪七扭八,惨不忍睹。尤其其中不少人,大概是等久了,竟然直接坐在了地上。
  直到看到了羽鸿意的身影,那些偷懒者才咻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装出一副一直认真在等的模样。
  羽鸿意笑了笑,倒也没揭穿他们。
  他只是走到这群人面前,淡淡说了一句,“再站半个时辰。”
  话音刚落,理所当然掀起了一阵嘈杂。有几个方阵开始激烈地骚动,似乎再也无法忍受他的淫威,想要来一点反抗。
  但这次羽鸿意带了一群小弟,收拾他们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只要张老三那些人往前一站,对着刺头捏一捏拳头,世界就安静了。
  众小兵不得不再次屈服于淫威,继续乖乖听话。
  “老大,你的话我是一定会听的。”苗成还不忘继续谄媚,“别说罚站半个时辰,就是站到天荒地老,我也绝无怨言。”
  羽鸿意却摇了摇头,笑着问他,“谁和你说这是罚站?”
  苗城和他身后的众人都是一愣。
  “这只是最基本的训练。”羽鸿意道,“今天是第一天,所以之前的半个时辰,你们偷懒,我是不打算罚的。只要你们站好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就行。但从明天开始,你们每天都得好好站足一个时辰。”
  说罢,他便进了军营正中的那顶帐篷,丝毫不管那一地小兵是如何瞠目结舌风中凌乱。
  至于监督的任务,自然交给张老三那群悍匪。
  这些悍匪本来有八十人,穿金水林的路上折了几个,现在刚好七十余人,每人盯十个小兵。只要小兵有任何异动,他们就一棍子敲过去,逼得所有人不得不老老实实完成羽鸿意所布下的任务。
  半个时辰过后,众小兵都觉得自己仿佛脱了一层皮,对那些土匪的仇恨值也达到了满点。
  当羽鸿意告诉这些小兵可以休息一个时辰,又叫张老三等人也排成一个方阵,表示接下来要训练他们的站姿,并从小兵中点出之前表现最好的几个作为监督时,所有小兵都兴奋了。
  小兵们一瞬间简直忘记了之前的苦与泪,只后悔怎么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够好,没捞到监督那群混账的机会。
  站姿之后,还有走,跑,挥剑,持弓。羽鸿意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训练,不求他们动作多么漂亮,只要他们整整齐齐,令行禁止。
  每一项训练一个时辰,小兵和悍匪轮流进行,互相监督,两个时辰一个循环。只有慎思没有参与其中。就连他姐姐晴思,也在她自己的强烈要求下,被羽鸿意编入了小兵们的其中一个方阵。
  小兵们本就对争取监督悍匪一事特别积极,又有了这个女孩做比,那些小兵更是个个熬红了眼。就连那些原本不指望能争夺监督机会的家伙,也一个两个开始发力,生怕被她给比了下去。
  等到他们开始怀疑这种乏味无聊的训练究竟有什么意义时,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十来天。而身体的变化已经告诉他们,这种看似无谓的站立和跑跳,实际上能渐渐让他们脱胎换骨。
  无论是小兵,还是悍匪,都从最开始的只争一口气,变得开始发自内心认真起来。
  羽鸿意这才开始有意识地增加技巧方面的训练。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他就这么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地打磨着这群部下。
  期间李大将军来看过几次,脸上神情每次都十分欣慰,却始终没给羽鸿意一点好脸色。
  北明丞相来看过一次,黑着脸就走了。
  就连那北明的小太子殿下,也来看过一次。
  除此之外,还发生了几个插曲。
  其一,是之前险些被羽鸿意揍成软饼的那个恭亲王世子。这货醒来后,说什么也不敢靠近羽鸿意五步之类内,也不愿意听从羽鸿意的命令,最后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竟然干脆从军营逃了出去。
  其二,是小太子来这里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摔破了脸。当时羽鸿意就在不远处,急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却发现他脸上的伤口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小太子对此并不避讳,直言告诉羽鸿意道,这就是北明皇室血脉的独特之处。不止北明如此,四国的皇族血脉都有着非凡之处,只是具体形式各不相同。
  其三,则是在丞相来这里看过之后不久发生的事情。
  无论是那些少爷党,还是羽鸿意等人,这段时日以来都一直住在军营之内,极少入城,自然更不会将军营内的情况传过去。然而仅仅一夜之间,几乎北明所有的官员都知道了羽鸿意练兵的方式。
  好像少爷党的家人都直接炸了。他们将那些纨绔子弟送进军营,虽然确实有着几分磨炼的心思,却似乎从来没想过自家孩子会受这么大的苦。而且羽鸿意还让那些土匪和他们孩子混在一起,这就越发叫他们无法忍受了。
  这日清晨,好些北明权贵都直接堵在了第八旅的营地门口,表示要和羽鸿意好好论道论道。别说,那气势还真有点吓人。
  羽鸿意迎出去,想和他们讲点道理。
  那些权贵却各个眼高于顶,对他根本不屑一顾,“你说这是磨炼士兵该有的过程?呵呵,羽公子,我听说你是个花男?不好意思,就凭这一点,我真的很怀疑,你究竟懂不懂该怎么练兵!”
  羽鸿意眉头一皱,心里也有点火了。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时,那些权贵却又忽然骚动起来。又有一个人朝着军营门口赶了过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哇哇乱叫的青年,吸引了包括羽鸿意在内所有人都目光。
  羽鸿意看的是那个哇哇乱叫的青年。这不就是前段时间逃回家里的那个面饼吗?
  其余人的目光,则都关注着那个提着人的中年——恭亲王。
  恭亲王今年已经近五十岁,一身气度养得极好,只站在那儿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将自家世子提到羽鸿意面前,“犬子前些时日回家,说是受了欺负,哭着喊着怎么也不肯再入这军营,我便以为他是真被哪个军痞给欺负了,本来还想着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直到昨晚我听到传闻,回家审了他一宿,这才知道,竟然是你下的手。”
  好些人听到了这里,顿时站在了恭亲王身后,表示要和他一起找羽鸿意算账。
  羽鸿意巍然不惧,十分坦荡地点了点头,“确实是我。”
  恭亲王冷笑着将那世子搁到地上,大声喝出一句话。
  “羽将军!你揍得真是太好了!”
  其余权贵正准备附和,闻言通通愣住,有些性急的更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
  “我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我当然知道,但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怕啊!他就算准了我不忍亲手揍他。哪怕我找别人来揍,那些家伙也自作主张,根本不敢下狠手。我愁了好多年啊。”恭亲王哈哈大笑,“可算找到一个能叫他怕的人了,我太高兴了!”
  那世子想趁机跑掉,又被恭亲王一把抓了回来,恨不得直接塞进羽鸿意手心里,“羽将军,这小子太可恶了,居然擅自跑回来,还瞎编缘由来骗我。我拜托你,一定要不计前嫌,把他再收回去,好好管教啊!”
  “我原本确实不想要逃兵。”羽鸿意叹道,“但既然亲王你已经如此请求,我也只希望能不负嘱托了。”
  恭亲王笑容满面,十分高兴。
  再看那些权贵,一个两个都宛如便秘。
  第48章
  恭亲王又和羽鸿意交流了几句,直到亲眼看见羽鸿意叫人将那世子给提进了军帐,他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羽鸿意又扭头看着那些权贵。
  有那么几个,似乎因为恭亲王的举动而想通了什么,对羽鸿意态度有所缓和,却似乎还有许多迟疑,无法像恭亲王那样干脆地交托出信任。
  剩下还有许多,则根本没法理解恭亲王的选择了。饶是如此,这些人的气焰已经明显矮了一截。但他们仍旧站在那儿,并不打算退缩。
  毕竟是关乎自家孩子的事情,他们没那么容易妥协。
  羽鸿意也不与他们纠缠。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便掏出腰上挂着的号角,直接吹响。
  在这段时间的严格训练之下,第八旅的士兵已经养成了统一的作息习惯。号角一响,无论之前酣睡得多香的家伙,都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翻身下床,穿衣叠被,洗漱整理,半盏茶的时间便通通从军帐里涌了出来,自觉寻到自己的位置站好,须臾便是一个个整齐的方阵。
  直到站好之后,他们中的许多人才发现营地门口的异样。尤其是那些个少爷党,发现竟有自家长辈守在外面,一个两个顿时神情复杂。
  那些权贵更是各个瞠目结舌,半晌没人说话。
  就像之前恭亲王所说的,自家的孩子,是个什么德行,他们都知道。结果今日再见,哪怕只是看着对方起了个床,他们却觉得仿佛已经不认识自家那叫人头疼的臭小子了。
  欣慰有之,心疼亦有之。
  “我的儿啊!”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冲了进来,扑在一个小兵身前就道,“你真是受苦了啊!”
  “爹……”那小兵顿时十分尴尬。
  其余权贵看到这一幕,似乎被提醒了什么。眨眼间,足足四五个权贵都跑了进来,红着眼眶就扑到自己孩子面前。
  “怎么样,还受得住吗?”
  “要不要和爹爹回家?”
  “哎,都是我的错,居然听信谗言,将你送到了这种地方来!”
  羽鸿意冷眼看着,没有阻止。
  如果换成半个月前,眼前情况或许会叫他十分头疼。但现如今,他已经对自己所带之兵有了许多信任。
  没有谁同意自家长辈的提议,他们脸上的神情一个更比一个尴尬。
  好半晌,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道,“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在这里待着挺好的。”
  众权贵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