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杨臣赶紧点头,又问:“那晚上跟嘉业集团的顾总的饭局,您还出席吗?”
  “推了吧。”
  梁筠整了整自己皱巴巴的西装,又道:“还有,后面三天的行程全部重排。我要去余县待几天,会议尽量用视频,有需要签字的文件直接寄给我。”
  杨臣轻“啊”了一声,余县这个地方他也听说过,据说有一个很出名的影视基地。他记得唐先生是演员,而且好像还跟那个很出名的颜斐在拍同一部戏。这么说,梁总是要陪唐先生去余县,再联想到当时梁总慌张地抱起人进电梯的样子……杨臣突然豁然开朗。
  难怪梁总不近女色,原来……卧槽!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怎么,有困难?”梁筠瞥了他一眼。
  杨臣回过神,连忙心虚地摇头:“没有没有,我立刻回去跟各位老总沟通,再把行程表发您。”
  目送杨臣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梁筠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知想到什么,他无谓地扯了扯嘴角。别人看出来又有什么关系,他对唐叙的心意并不想遮掩,也不屑去遮掩。外人的看法,与他无关。
  梁筠手插在兜里,快步走回病房。刚推开门,他手机又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他的语气已有些不耐烦。
  “哥?”
  “我没事……不是我受了伤……”
  “唐叙,对……他还在住院……改天细说吧,就这样。”
  挂了电话,梁筠长长吐出一口气。世界终于清静了。
  他重新推开病房门,里面多了两个护士,一个护士正在配药,另一个正弯腰检查唐叙手臂的伤口。
  梁筠快步走过去,恰好在这时,他看到唐叙的眼皮动了动。他心头一跳,莫名有些忐忑和紧张。
  唐叙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皮仍是很沉重,脑袋里也是一片混沌。身体里仿佛灌满了铅块,连睁开眼睛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非常费力。
  梁筠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唐叙失焦的视线在周围环顾了一圈,才落到他身上。
  是梁筠,他没有事,太好了……
  “唐叙?”
  梁筠小声喊他的名字,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唐叙眨了眨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皮安心地合上。
  好累好困,他想睡一觉,睡一觉应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唐叙这么想着,身体也自然地放松,很快沉入了睡梦中。
  “护士,他这是?”梁筠不放心地问身旁年长的护士。
  “可能是低烧加重了,先给他打一针看看情况。”她叫另一个护士:“先给地塞米松,不行再配点口服药。”
  “知道了。”小护士推着医疗车过来:“先生,麻烦您让一下,要给病人输液。”
  梁筠立刻走到一边。他看着小护士将针头扎进唐叙的右手背,又蹙着眉头抽了出来,忍不住道:“你是实习护士?”
  “不是,我……”小护士有些委屈,病人手上的血管本来就细,加上失血过多,体温偏低,血管不好找,她一下扎错了也情有可原。这个家属长得倒挺好看的,怎么态度这么凶。
  “换根血管,先把手搓热了再打。”年长的护士开口替她解围。
  “噢。”
  不等护士抓起唐叙的手,梁筠便开口道:“我来吧。”
  小护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梁筠走到床边,双手捉住唐叙的手,往上面哈了口热气,又认真地把他的手心手背都搓了一遍。
  “行吗?”他摸了摸唐叙手背上浮起的细长青筋。
  “可以可以。”小护士敛去眼中的惊愕,重新拿起针头,对准那根血管扎了进去,扎完针,她又利落地贴胶布,调整点滴速度。
  小护士埋头做着自己的工作,根本不敢抬头直视梁筠的脸。这个俊美的男人刚刚真的好温柔啊。她又偷偷瞥了眼床上躺着的青年,在心中感叹,果然,这年头好男人不是结了婚就是有男朋友了。
  “有两**,快打完的时候您按铃叫我就行了。”
  “谢谢。”梁筠目送她们离开。
  第39章 我在这儿睡
  打完两**点滴, 唐叙的烧果然退了。但他睡得仍是不安稳,浓眉紧紧皱着, 嘴里似乎在咕哝什么。梁筠凑近了去听, 却什么也没听清。
  夜渐渐深了。
  梁筠去医院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回到病房陪着唐叙。中途司机送了两套衣服和保姆煮的鱼片粥过来。梁筠把鱼片粥放到床头柜上, 自己先去浴室洗澡。他身上的西装早就皱得不成样子,下摆也沾了血迹,还好他的西装是暗色的, 没人看得出来。
  他换好衣服, 又接了盆温水出来。浴室里有消毒过的新毛巾, 他卷起袖子, 把毛巾用热水打湿,试了试温度后, 才开始给唐叙擦身体。
  唐叙身上穿的还是白天的衬衣,沾染了大片暗红色的血迹,因为要缝合包扎, 右边的袖子直接剪掉了。梁筠小心地把他的衬衣脱下来,用热毛巾轻柔地擦拭他的上身,尤其仔细地擦过他的脖颈、胸膛和腋下。
  唐叙的右臂受了伤,要擦背部并不方便。梁筠只得调整了病床的斜度, 让唐叙的上身稍微倾斜,他正好把毛巾伸过去擦他的脊背和后腰。视线划过唐叙凸起的脊梁骨, 往下, 梁筠的目光一凝, 擦拭的动作僵在原地。
  两道异常狰狞的肉色疤痕横陈在青年充满力量美的脊背上,梁筠的目光暗了暗,手指缓缓抚过那两道疤痕。
  “那个男生啊……反正就是怎么惨怎么来吧,听说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还去做武替,最便宜的那种,身上也受过不少伤。”
  脑中忽然响起那天电话那头的声音,梁筠胸口一窒,攥着毛巾的手用力握紧。
  这么深的疤痕,会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道具不小心刺伤了吗?还是吊威亚的时候被钢丝划到了?又或者是当替身的时候……梁筠闭上眼睛,不敢再想下去,那几年唐叙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大概清楚一点,可直到看到他背上这两道疤痕,他才意识到自己想得还是太轻松了。
  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和自责感淹没了梁筠。五年后见到唐叙的第一面起,他心中就藏着深深的困惑。曾经单纯阳光的少年早就变了一副模样,沉默寡言,眉头总是皱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那时还以为唐叙还没从丧父的阴影中走出来,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过着这么难这么苦的日子,唐叙怎么可能还是当初那个开朗天真的少年?
  如果他早一点回国,早一点来找他,他是不是就不用吃这么多苦?想到这里,梁筠眸中便划过深重的悔恨。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睁开,眸中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他平静地去换了盆热水,重新把唐叙的身体擦了一遍,又帮他换了干净的衬衣和长裤。
  正要给唐叙拉上长裤拉链,他的双腿忽然动了一下。梁筠察觉到什么,目光移到唐叙脸上。
  果然,那人已经睁开眼睛,脸颊有些泛红地看着他。
  “我自己来吧。”唐叙尴尬地用被子盖住自己的下身。他习惯用右手,刚一使劲,便倒抽了口凉气。
  糟糕,差点都忘记自己的右臂受伤了。
  “别动。”
  梁筠不赞同地瞟了他一眼,不管他脸色怎么窘迫,还是坚持替他拉好了拉链。
  唐叙的脸已经红得能冒烟了。其实梁筠给他擦身体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动作又那么轻柔,他根本不好意思睁开眼,就这么僵着身体等他给自己穿衣服。他以为自己能坚持到最后,可当梁筠的手移到他腿间的时候,他还是没能忍住,动了动腿。
  “现在几点了?”唐叙突地想起自己还有通告,脸色立刻变得焦急。
  “九点多了。”
  梁筠看出他在想什么,他瞥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眼,道:“我让蒋盈帮你跟剧组请过假了,李导也表示理解,说你的戏份晚两天拍也一样。”
  唐叙松了口气,他将视线转向自己的右臂,懊恼地“啧”了一声。
  “那我明天能出院吗?”他问梁筠。
  “可以,只要情况不恶化。”梁筠见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着拍戏,心疼的同时又有些气愤。
  “你不知道自己发烧了?那么不要命地冲过去,不会叫保安吗?”
  想起下午发生的一幕幕,梁筠仍是心有余悸。即使明知道唐叙是为了他才那么拼命,可还是忍不住想发脾气。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唐叙垂下眼睛。
  “我情愿那一刀捅在我手上。”梁筠的目光落在他包着纱布的右臂上,语气带着疼惜:“下次,别做这种傻事。”
  “知道了。”唐叙心虚地点头。
  “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还好……”唐叙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咕地叫了两声。他窘得不行,去看梁筠的表情。那人只是笑笑,把柜子上的保温饭盒拿了过来。
  “我让保姆煮的鱼片粥,还加了点肉末,你尝尝。”
  他帮唐叙支好小桌板,又把保温盒里的粥舀出来,放到小桌上。
  “我自己来吧。”
  见梁筠拿起碗要喂他,唐叙连忙抢过他手里的勺子。当然,用的是左手。
  梁筠也没勉强,他坐在一边,看唐叙喝完碗里粥,又给他盛了一碗。
  “还想吃点别的吗?”见保温盒里的粥快要见底,梁筠轻声道。
  “不用,我吃饱了。”唐叙摸了摸吃撑的小腹。粥虽然清淡,但因为加了新鲜的鱼片,口感十分香甜软糯,吃到肚子里也很有饱腹感。何况还是那么满满的一盒。
  梁筠点头,帮他桌上的碗和勺子收回去。唐叙吃完东西正精神,他环顾了一圈自己所处的病房,发现比一般的病房要豪华许多。不仅有独立的卫浴室,房间里还有衣柜、电视柜,会客沙发就不用说了,崭新又柔软,挨着沙发的窗台上还种了一排绿色植物。
  “要看电视吗?”梁筠见他看向电视柜,把桌上的**拿了过来。
  “算了,挺晚了,我怕吵到别人。”
  其实唐叙还挺想看球赛的,他记得晚上好像有世界杯的欧洲小组赛。但这里是医院,病人都需要休息,他在房间里看球赛,多少会影响到别的病房。
  “房间隔音很好,你不用担心。”梁筠帮他开了电视,调到体育频道,又接了杯热水放到床头柜上。
  “多喝点水,你嘴唇都起皮了。”
  唐叙被球赛吸引,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都说了什么。等回过神时,他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还好吧,哪里啊?”唐叙有些茫然地看了梁筠一眼。
  “这儿。”梁筠的手指擦过他右边唇角,见他条件反射地伸出舌-头要舔,立刻道:“别舔,多喝水就行。”
  唐叙赶紧缩回舌头,虽然梁筠及时收回手,但青年柔嫩的舌尖还是擦过了他的手指。
  湿热的触感让梁筠心头一跳,他脸色莫名有些发红,将手背到身后,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你不回家休息吗?”
  看了会儿球赛,唐叙忍不住将视线转向在椅子上坐着的梁筠。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了,他想忽略他都做不到。
  梁筠摇头:“今晚我就在这儿睡。”
  “可是没有床……”唐叙握紧了手里的**。
  “我睡沙发。”梁筠从衣柜里拿了条毯子出来。大概是怕唐叙尴尬,他只脱了外套和皮鞋,直接往沙发上一躺。
  唐叙正想叫他回家去睡,可见这人躺都躺下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调小了电视音量,不怎么放心地往沙发那边瞥了一眼。那人身高腿长的,蜷在宽度跟他身高齐平的沙发上,怎么看怎么憋屈。
  “你看球赛就行,不用管我,我怎么都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