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杀四方
  别人且不说,只那王氏气的满脸通红,双手颤巍巍道:“你这般腌臜之人,也配说我的女儿……”
  白兰却丝毫不气,拉住要冲过去的王氏捏了捏娘亲的手心,然后慢慢走到黄文德面前说道:“将军此言差矣,并非我要至将军于死地,实实在在是将军未曾给小人留活路。昨日路上将军曾有一扶之恩,是以小人发现有刺客便是第一个说与将军的。将军如何做的?”
  众人惊诧的看着白兰,小小娘子,听人那般不堪入目的辱骂,既不怒也不羞愧,立在那厮身前落落大方侃侃而谈,说的句句在理。
  “便是不看小人报信之功,将军与我父亲同朝为官,我父亲在北衙,将军在南衙总该有些惺惺相惜之宜。将军又是如何做的?”白兰目光灼灼的看着黄文德。
  “各为其主,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黄文德楞了半晌还是有些迟疑的说道。
  “奉命行事,奉何人之命?各为其主就可以滥杀无辜?将军此时觉得不服气,将军有何不服气的?小人的命不是命,青草和阿浅的命不是命?那些无辜惨死的小黄门不是命?他们死在将军的马塑之下,他们的冤屈又有谁去伸?她们的命便贱如蝼蚁可以任由将军践踏么?立时杀了将军,难道将军还觉得冤屈?当时的情形,若不是小人拼死请来十三殿下的人,小人们只怕已经荒野抛尸了吧!”
  不等白兰说完只见十三殿下忽然站起身来双手击掌道:“说的好!黄将军还是不服么?”
  十三殿下一起身,陈将军和老者和王府家中的那些旧臣自然起身。
  黄文德此时忽然翻脸,露出狰狞之色道:“成王败寇,落在尔等手上,自然是如何说全在你们,区区奴才要杀便杀了,还要讲甚道理。老子刀下鬼世间不知道有几何,多死几个算得了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十三殿下一个脚下飞步青龙匕首已经抵在这黄文德喉咙前,他厉声喝道:“你这厮,死到临头竟然如此狂妄!不杀你难泄我心头之恨!”
  眼见十三殿下的青龙匕首下去,这厮便要毙命当场,陈元明和老者并王府旧臣子齐齐跪下道:“请殿下三思!”
  十三殿下望着地下乌压压跪着的家臣,那双抵住黄文德脖颈的手,终究是颤抖了。
  双目一闭,无力的收起手中的匕首,大袖垂地,长身玉立落寞的说:“就这样放了这厮,实在不甘心!”
  白兰看老者和陈元明的表情严肃痛苦异常,显然这人此时是杀不得的。
  前因后果,白兰自然是猜不到的。
  可是猜不到原因却可以猜得到殿下的心思,殿下不想这样痛快的放了此人。
  白兰也不愿意,她与姓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她来出这个口气。
  黄文德此时颇为畅快,那刀眉飞扬而起,挺直了脊梁,用挑衅的眼神望着白兰。
  “殿下果真要饶此人不死?”白兰问道。
  十三殿下看了一眼黄文德道:“暂且留你项上人头!”
  “便是要放此人走,也请殿下将此人交于小人来处置。”
  一个差点将他置于死地的人,杀他亲信,逼他就范,此刻捉住了人却还必须放了,这种滋味只怕是剜心刻骨。
  白兰知道果然让十三殿下亲自放人,只怕他郡王的脸面是放不下的,更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燕王,是西凉大都督,是连通议郎家里娘子都敢抢的人,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臣觉事甚妥当,当日陈将军既然已经答应将此事交于小娘子,此时由小娘子出手也在情理之中!”那老者此时竟然站出来交手行礼而言。
  白兰看着老者,心中不解,这人显然对自己毫无善意,怎么会突然跳出来支持自己?
  不得不防。
  十三殿下大袖一拂,青龙匕首刷的一声便贯穿了面前的核桃木案几,那好好的核桃木案几顿时一份为二,已残。
  十三殿下阴沉沉的看了一眼黄文德,转身在已经残的案几前坐下道:“那便依吴先生所言。”
  “谢殿下!小女这便杀了这厮,替那些死去的冤魂报仇雪恨!”白兰趁人不备抽出陈元明腰中的短剑朝着黄文德的头扁砍过去了。
  “你这毒妇……”黄文德原想着这十三殿下不敢杀他,这一群人恨他入骨,却不能动手,心中正是得意,谁知道事情突变,这小小女子竟然抽剑便砍过来了。
  有了生的希望,忽然死亡就到了眼前,怒血上涌,黄文大吼一声。
  陈元明和老者不料这小娘子竟然如此很绝,都是吓的急忙去拦。
  却都已经来不及了!
  长剑落下,黄文德发落一地。
  这时再看去,只见那厮仍旧好生生的活着,短剑只是削断了他的发髻。
  黄文德原以为自己此次定然是必死无疑了,谁知道剑落下,竟然只是断了头发,惊魂未定的黄文德破口大骂道:“本司三院老□□生的,小妾养的下贱胚子,若我不死,此次回长安定然要诛杀你白家满门!”
  原只是要消发以祭奠死者,忽然听这人口中竟然越来越不堪,白兰冷笑一声道:“好,黄将军,你又威胁我了!你知道我就喜欢人家威胁我!你这可是第三次了。”
  黄文德一怔,想起这话是这小娘子第三次说起了,而前两次……
  “回殿下,小人要烦劳陈将军一下,可否请殿下传陈将军入内?”白兰问道。
  “冒功!”殿下唤道,虽然不知道白兰要做甚,但以他对眼前这小娘子的了解,只怕那黄文德要倒霉的。
  陈阿猛立刻推门而入,抱拳道:“阿猛在此,不知道殿下有何吩咐?”
  “此人怕热的紧,烦劳将军将此人扒光了赶出去便是了。将军一定要切记,是扒光,一丝不留,让他从东门给我滚出去!让他的那些南衙禁军兄弟们都睁大眼睛好生看看,他们的将军何等了得。”白兰脸上带着微微的怒意。
  “毒妇,你敢!!!要么你今日杀了我,否则,只要我今日活着回长安,一定诛杀你白氏满门!”
  然后白兰便不再看黄文德,只是转身大声对着王氏说道:“娘亲你可听到了,黄将军要替你报仇雪恨了。那个休了你的王八蛋,那些陷害你的姨娘们不日就要死在这人的手上了。真是人生快哉!及时雨黄将军,白兰在此谢过!”
  说完这话,白兰对着黄文那样诡异的笑着,交手深深的行了一礼。
  扒人衣服……
  借刀杀人……
  在场的众人无不瞠目结舌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从来没有!
  小小娘子,削人头发,扒人衣服,还要借刀杀人……
  偏偏她说的还是那样理直气壮。
  这个黄文德杀人如麻,何等嚣张狂妄,今日却被一个小娘子这样折辱,只怕此恨就此种下了。
  只有陈阿猛反应过来,托着黄文德便朝外走去。
  “毒妇,来日我一定要喝你血,扒你皮,食你肉……”黄文德见家人根本威胁不了这小娘子,便有些语无伦次。
  “将军,你又威胁我,我最喜欢别人威胁我!这笔账我可是记得清楚,下次见面一定重重酬谢将军!可惜将军今日输的连衣服也没有了,实在不值得我动手。”
  白兰交手再次对着黄文德被拖走的方向行礼,然后嫣然一笑。
  纵然她姿色寻常,此时一笑,实在是刺入黄文德心中,好似噩梦一般永远难以散去了。
  待黄文德被拖出去以后那吴姓老者面色铁青,目光扫在白兰身上一扫而过,却不
  着痕迹。
  便是一向温和的陈元明将军此刻也默不作声,不知道心中是何种想法。
  倒是十三殿下似乎心情大好,嘴角上扬,一改往日之风,显得很是潇洒隽永,看了看众人道:“今日便到此吧,请吴伯陈将军和众位早些去歇息,明日便可启程。”
  那老者甚是不甘,待要劝言却又无法开口,甩了甩手中的檀木佛珠,躬身行礼退出门外,然后扬长而去。
  “殿下也请早些歇息,明日之事臣会安排妥当。”陈元明行礼也慢慢退出十三殿下的屋子。
  此时夕阳在天,窗外的桃林染下了漫天的霞光,春光正是无限好。
  白兰见众人都已经退出,想到一两日见发生种种事端恍然入梦,好在到了此时诸事平息,她纵然不得初衷,到底希望尚存。
  想到此处白兰从怀里取出黑色的江南十六卫令道:“殿下的令牌,小人如今完壁归。”
  立在白兰身侧的王氏见众人退出去,独独留下白兰和自己便有些无措,待要出去却想着白兰由在,此时又觉得无处立足。
  十三殿下兴致甚好,对着窗外的夕阳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却不知道此时的西凉是何种模样,十六卫令还烦请小娘子替我仔细收好。他日我若是用时,自会寻娘子去取。”
  “这……”白兰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下去了,十三殿下行事不守规矩不按常理,他不接想来自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