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霍去病看看他,又看看周围:“不然呢?两千年后的世界、伊稚斜的冤魂,还有要带秦始皇的兵马俑去打仗这件事, 岂不是都要让我吃惊一遍?”
  楚潇:“……”
  真的强者,不做没有意义的吃惊……?
  不过这毕竟是两千年后,是一个和汉朝截然不同的世界。是以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我们俨然不是凡类的小霍将军,依旧难免有几次没忍住表露出了惊愕。
  第一次是走出墓园上车之后,基于楚潇提前跟他解释了这是现代的交通工具,他坐上车时非常从容。但当汽车在空旷的道路上飞驰起来后,他望着窗外,以一种无比叹服的口吻说了一句:“这东西真快!”
  第二次,是到达秦兵马俑所在地之后。道长、阿努比斯、哈迪斯一起施法引起了一场地动山摇,接着,一号坑里的八千多个人俑逐渐苏醒,在俑坑里迷迷糊糊地动起来,还有跨越千年时光互相打招呼的……
  霍去病站在俑坑上方的围栏边愣了愣,抬手指俑:“我跟他们是一样的吗……”
  “不不不,不一样。”楚潇诚恳地解释道,“他们是有实体的俑,你是招魂来的,我们绝没有擅自乱动你的遗体。”
  第三次,是走出秦始皇帝陵博物馆的时候。
  发生了八千人俑集体复活这么惊悚的事情,周围当然是要提前联系有关部门戒严的。于是周围除了特警以外看不到其他人,只有被妖务部加急请来的负屃一脸热情地走上前,抬手便拍霍去病的额头。
  霍去病冷不丁地被拍一巴掌本来就觉得很奇怪,接着他继续张口说话,陌生的语言可算令他惊诧到失了态:“我在说什么?!?!”
  “现代汉语。”楚潇微笑,“这是我八弟负屃,他对你施了个法,这样交流起来比较方便。”
  “……”霍去病哑了哑,接着一脸认真地尝试着说话,“霍去……霍去病,我的名字在现代是这样说的吗?”
  楚潇点点头,接着听到他又继续试着念词语:“舅舅,卫、卫青……”
  周遭几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阵,楚潇也不禁一滞:“抱歉,将军。”
  霍去病看向他。
  “你舅舅的墓就在你的墓西边,应该让你去祭拜一下的,刚才我没想起来。”
  阴兵压境的事情搞得大家脑子里都有点乱。
  楚潇说罢立刻向工作人员招手:“先回趟茂陵。”
  “不必。”霍去病打断了他的话,楚潇扭头看去,眼前的少年将军和两千年前一样的目光如炬,“先打匈奴,再祭拜舅舅。”
  楚潇颔首,众人于是按原计划先去酒店休整,并细致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眼下最大的难题是,八千兵俑要如何带去蒙古。
  从技术和经验上来说,霍去病直接带兵行军是没有问题的。可问题是,他带着的是八千个俑,途经城市,居民得吓疯。就算绕过各大城市,也难免要经过小乡村小县城,居民还是得吓疯。
  提前戒严的可行度也不高,这又不像戒严秦兵马俑一号厅一样,发个公告说馆内在做维护就行了。从西安到内蒙一千多公里,要协调的部门太多,但凡出一点纰漏立刻就是爆炸性新闻。
  这个问题正由妖务部内部进行讨论,于此同时,祝小拾在和楚潇一起,勤勤恳恳地给霍去病当“地陪”。
  正好快中午了,祝小拾琢磨着先叫点外卖来吃,但左看右看都没定下来叫什么,和楚潇一起头疼得不行。
  祝小拾:“汉代没辣椒吧?将军吃不惯啊。”
  楚潇:“那你点煮玉米他也吃不惯啊,玉米和辣椒传入中国的时间差不多好吗!”
  “红烧茄子可以吧!”
  “……茄子是晋代进来的。”
  “番茄牛腩?番茄是丝绸之路进来的这我知道!”
  楚潇惆怅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但不是张骞那个时期的丝绸之路进来的。我认识张骞,你相信我,他没办过番茄进口业务。”
  祝小拾:“……”
  叽叽喳喳,嘁嘁喳喳。一场叫外卖的过程意外地展示了古今生活的巨大差异。放眼望去,当今菜肴里很少有哪道是从汉朝原封不动流传下来的,就算主要食材汉代都有,调味料也难免是后世才开始使用,要完美符合霍将军的饮食习惯非常的难。
  背后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待在客厅的二人回过头,看见霍去病站在卧房门口:“你们……选自己喜欢吃的就可以了,我都没问题,入乡随俗。”
  祝小拾望着他傻了眼。
  他从墓里走出来的时候,穿的是一身整齐的银甲。现在银甲摘去,银甲下暗红色的外衣也已脱掉,白色的中衣看起来十分闲适,将英俊少年的潇洒衬得更加分明。他中衣的系带系得不太紧,有些松垮的交领右衽间,肤色健康的胸肌若隐若现。
  卧槽好帅……
  祝小拾脑子里正懵着,楚潇掰过她的脸,深沉压音:“你再看,我也要脱了。”
  “……”她旋即回神,大呼“我错了我错了”,接着又闷头看手机,“西安的腊汁肉夹馍很有名,将军你尝尝?啊泡馍也不错,不过这个还是改天去店里吃吧,将军你想不想尝尝香菜,可以加在里面的!”
  楚潇即时翻译:“芫荽,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
  霍去病爽朗一笑:“好,多谢。”
  天了噜他笑起来真好看!
  祝小拾满脑子凌乱,咣地一头砸进楚潇怀里,楚潇后槽牙紧咬,面色铁青地扯开了两颗衬衫扣子。
  外卖在半个小时后送到,霍去病咬下一口肉夹馍,眼睛里一亮:“味道真好,怎么做的?”
  “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怎么做的,不过买起来很方便。现代的生活方式很便捷,将军你想吃什么、需要什么都随时说,我们帮你买啊!”祝小拾热情大方地道。
  霍去病仔仔细细地品了一番肉夹馍,然后说:“啊,那史书方便买吗?”
  祝小拾一愣,楚潇眉心轻跳。他转而低头咬了口肉夹馍掩饰情绪,作轻松状道:“有,但是现代的文字和汉代不一样,你如果想看,要找妖务部找专家翻译篆书版。”
  这要怎么给他看呢?
  他能接受汉朝亡了的事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本身学识不低,朝代更迭这种必然现象对他来说并不意外,何况汉朝又不是亡在汉武帝手里。
  可如果给他看史书,他就会看到他的姨母卫皇后被废、太子刘据被废,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霍光的权倾朝野,以及在霍光死后,霍家因谋反而被满门抄斩。
  这和朝代更迭显然是不一样的。这其中,都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们的荣辱兴衰让旁人读来都唏嘘不已,霍去病如果知道了,要如何接受?
  楚潇于是半晌都没再说话,霍去病察觉到些许情绪,不禁疑惑:“楚先生?”
  门铃叮咚响起,祝小拾忙道“我去开门”,她走过去拧开门一看,是迪恩。
  “我们大致商量好了去蒙古的路线,来告知霍将军一声。”迪恩道。
  祝小拾立刻让开了门,霍去病转头看向迪恩:“你是妖务部的人,对不对?”
  迪恩点头:“是的。”
  霍去病便说:“有篆书体的史书吗?我想了解一下这两千年。”
  “那可能要费些工夫,将军。”迪恩边说边十分尊敬地望着这位威名显赫地年轻将军,没注意到对面的楚潇正使劲冲他挤眉弄眼,“不过我有超忆症,记忆力特别好,可以在去蒙古的路上为您背诵您想知道的原文。”
  “……”楚潇一拍桌子,崩溃到爆粗,“操!”
  迪恩茫然:“出什么事了?”
  楚潇紧锁着眉头使劲地揉了揉太阳穴:“没事,挺好的,打算怎么去蒙古?”
  “坐火车,到□□再换汽车开到边境。铁路局协调安排了两列专线,今晚就可以发车,k字头的,不会像高铁一样快到让他们不适应。”
  小霍将军对这场自己几乎一个分句都没能听懂的对话有点好奇:“……什么意思?”
  楚潇想了想:“记得早上的‘汽车’吗?”
  霍去病点头。
  “晚上回有个比汽车大很多倍的东西送将军和兵俑们去……呃,蒙古。这个地方在你那会儿基本归匈奴管辖,现在是我国领土。我们去那儿备战,准备抗击匈奴。”
  “哦,好的。”霍去病从容不迫地吃着肉夹馍,然后问了个发人深省的问题,“调兵的虎符呢?”
  “……”三人面面相觑,接着迪恩一拍脑门:“我说俑坑里那些怎么都不太听话!对啊得搞个虎符!”
  目前最好找的虎符,是藏于陕西历史博物馆里的杜虎符,1975年出土,经专家推断,是战国时期的文物。
  于是,在当天深夜的璀璨星光下:
  一位西汉的将军,拿着战国的虎符,领着一支秦兵俑组成的队伍,乘着21世纪的k字头列车,浩浩荡荡地向内蒙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喵,提前说一声,这个单元的节奏可能会比较慢
  因为想写写冠军侯的现代生活日常→_→
  算是我的个人情结吧,希望大家喜欢!
  大家不喜欢我也还是要写的……!!!
  第111章 苏醒的地下军团(五)
  深夜, 火车上非常热闹。
  虽然说是安排的专车, 但根据规定, 相关费用要由国际妖务部结算, 所以为了方便统计, 还是给大家都出了车票。车上负责检票和其他各项事务的列车员据说都是铁路局近几年的优秀员工,心理素质非常过硬。
  于是, 祝小拾嗑着瓜子目睹了八千秦俑在查票的时候挨个递车票的场景。秦俑们经过出土后的风化,早已没了当年的五颜六色,一个个从脸到头发再到盔甲,全都是一样的土黄,坐在明亮的现代化车厢里让人感觉画风反差巨大, 活脱脱就一科幻片现场。
  她边看边忍不住傻笑,楚潇在旁边看着她也笑。过了会儿, 她忽地听到楚潇呢喃说:“嚯……我们小霍将军可以啊。”
  祝小拾探头望去,看到霍去病正从车厢那端走来, 手里拿着一桶乐事薯片。
  霍去病是跟他们坐在一起的,刚好方便她问:“哪弄的?”
  霍去病不紧不慢地拆着包装:“我四处走了走, 那边有一块在卖吃的。”
  应该是指餐车。
  祝小拾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薯片桶:“德克萨斯烧烤味?将军知道德克萨斯是什么吗?”
  霍去病一哂:“我专门找了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
  他说着已经抽了两片出来, 然后将薯片桶放在小桌子上,礼貌地示意祝小拾和楚潇一起吃。
  跟霍去病同吃一桶薯片的机会, 估计几千年也就这么一回, 祝小拾当然不会放过。她就道了声谢,吃着又问:“现代的钱将军已经弄明白了?”
  “……没有。”霍去病眉头微锁,终于露了点疑色, “楚先生给了我些钱,我本来说让他们自己看,应该收多少就拿走多少。可很奇怪,几个人都说不要钱,让我给他们……签名字?”
  祝小拾服气了。
  他虽然跟书法家这三个字完全没关系,但这真迹也绝对值得一求啊!
  楚潇哭笑不得:“要签名是现代人对一个人崇拜时会做的事,你给他们签了多少个?”
  霍去病无奈地一耸肩头:“没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