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礼毕,一群人簇拥着薛老太爷周老太君回了正厅,两位老人家在上头坐定,薛大老爷带着男丁,大夫人带着女眷,一一上前行礼。
  归坐后,府中家人丫鬟又上前拜过,大夫人命人散发压岁裸子,一时间屋内又响起许多吉祥话。
  不多时厨房来回话,团圆宴已经摆上了,众人又移至花厅赴宴,及至薛老太爷疲乏回房歇下,各人才陆续散去。
  各房回了自己院里,自然又要一块守岁,薛静姝也去西院坐了一阵,分别给了三位弟妹一对如意金裸子应景,而后便回了迎春院。
  柳儿芸香把院内伺候的人聚起来,每人派了一对银裸子。
  众人不想还有意外之喜,又是感恩道谢。
  外头灯笼高挂,炮竹声响,薛静姝让他们也出去热闹热闹,只留了两个人看守香烛。
  柳儿趴在窗台上,撑着下巴往外看,廊下整整齐齐挂着两排红灯笼,把人脸上映得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她忍不住叹道:“山下的年原来这么热闹。”
  原来在山上,年不年的无人在意,只有静慈师姐怜她二人年幼,给她们每人一个红封。
  她正叹着,院里树梢上微微一荡,轻悠悠飘来一个红色物件,柳儿下意识伸手去接,入了手才发觉格外沉重,差点没接住。
  那是一个刺绣荷包,只是块头有些大,足有她两个手掌大小,看着跟个布袋子一样,里头鼓囊囊沉甸甸,不知装着什么。
  她没打开,探头看向院子那棵黑溜溜的大树,小声试探道:“你是谁?还在吗?”
  寒风吹过枝头,咽呜作响,却无人应她。
  柳儿又等了一会儿,大着胆子跑到树下张望,借着灯笼的红光,只见树上枝桠纠结,不见人影。
  她这才跑回内室,兴冲冲道:“小姐,刚才有人在树上给我丢了这个。”
  薛静姝正琢磨千重锁,见她进来抬头看过去,“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但爱躲树上的,你说会不会又是神武大将军?”
  薛静姝摇头,又问:“他给了你什么?”
  柳儿把荷包放在桌上,里头的东西沉沉磕在木头上,发出两声闷响,她奇道:“这个荷包冲我飞来的时候,轻飘飘的跟雪花一样,看着一点不费劲,没想到实际上这么重,差点把我的手压折了,小姐你说这是怎么办到的?”
  薛静姝原本不确定,听了她的话,倒有八、九分把握了,“那应该就是他了,不然谁还有那么好的功夫?”
  “他怎么总爱爬树呢?天那么冷,树上都是雪和冰,滑不溜湫的,要是不小心踩空了掉下来,不得摔个四脚朝天了?”
  薛静姝笑道:“人家一身好功夫,怎么可能失手?”
  柳儿撅撅嘴表示仍是不解,不过她也没再追问,看着桌上的荷包,跃跃欲试:“小姐,我能打开看看吗?”
  薛静姝道:“他给了你,就是你的,不必问我。”
  柳儿却道:“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给我?肯定是给小姐的。”
  一面说,一面将荷包解开,里头滚出两个黄灿灿的金裸子,样式与她们今天发给别人的一样,一个是海棠的,一个是梅花的,个头却大了百十倍不止,一个足有柳儿拳头那么大。
  柳儿惊得目瞪口呆,磕磕巴巴道:“好、好大!”
  薛静姝也惊了一下。
  柳儿道:“小姐,我今天去换压岁裸子,在店里也看见这两个了,是店里最大的一对,就在正上头摆着,又显眼又威风,我还问过店家,他说一个得二百两银子,两个就四百两了呢!”
  薛静姝道:“若说拜年,这礼也太重了些,柳儿,你说要怎么办?”
  柳儿恋恋不舍,不过想着那个将军奇奇怪怪爬树的样子,怕收了要给小姐惹麻烦,况且这么重的礼,确实让人心里难安,她瞄瞄薛静姝,商量道:“小姐,等下次见面,咱们就还给他,今天先让我抱着睡吧?”
  薛静姝笑道:“你若实在舍不得,咱们明天也去换两个大的陪你睡。”
  柳儿摆摆手,“不必啦不必啦,睡自己的有什么意思,银子当然是从别人那里掏来的才值钱啊!”
  第十九章 亲近
  次日大年初一,众人又一大早起来给祖宗及各路神佛上香。
  祭拜完回到院里,丫鬟端上红豆汤圆,薛静姝吃了几颗,柳儿把自己那份吃了,又把她剩下的大半碗也吃掉,过后抱着肚子直说撑。
  薛静姝只得帮她揉肚子,又让芸香去找干橘皮。
  “汤圆是糯米做的,最不易克化,红豆又容易胀气,让你少吃一些,偏还躲着我吃了两碗,你不撑谁撑?”
  柳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看那么多吃不完要倒掉,多可惜啊。”
  薛静姝又是心疼又是可气,“就是浪费,也好过让你受罪。”
  迎香正进来,听见这话笑道:“柳儿姐姐放心,今日咱们府里施粥呢,有多的汤圆丸子,也分给穷人家,不会浪费。”
  柳儿一听,顿时苦了脸,“早知道我就不硬撑了。”
  芸香找来干橘皮,薛静姝让柳儿吃了两片,却没那么快见效,她想了想,道:“走,随我去花园里走走。”
  迎香忙取出薛静姝的披风给她系上,又将八宝暖炉准备好,柳儿也爬起来,穿上一件厚外套。
  两人慢慢出了院子,行至花园,正见四姑娘在园子里水榭中赏雪。
  见了她们两个,她将头偏向一边,并未出声招呼。
  薛静姝也没主动搭理她。
  柳儿皱皱鼻头,小声道:“小姐,我们又没得罪过四姑娘,她怎么总是谁欠了她八百两的模样?”
  薛静姝道:“或许她就是觉得咱们欠了她八百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