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阮德业的病房现在只有陈姨, 傅司砚和阮欣不在,李瑛华也不把一个保姆放在眼里,摆着阮家女主人的谱, 手扶着还没鼓起来的肚子, 盛气凌人的看着陈姨,“阮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保姆说话了, 我是阮太太,来看自己的丈夫天经地义, 你有什么资格拦着不让我见。”
  陈姨守着房门寸步不让,不卑不亢道:“我是阮董雇佣到阮家的, 我的职责是照顾阮董, 我到阮家的时候, 阮家还没有你这个阮太太, 不是我拦着你,是阮董不想见你,请你立刻离开。”
  李瑛华被陈姨不屑的态度气到了,旁边站着几个听到动静前来劝解的医生护士。
  “阮太太,这里是医院,不能大声喧哗,阮先生的病需要静养, 您看您要不要先回去, 等我们进去和阮先生沟通沟通, 看他什么时候愿意见您,您在进去, 您的病房是在楼下吧, 我让两个护士带您回去?”
  其中一个医生向护士使眼色, 两个护士上前准备扶着李瑛华胳膊, 站在旁边的阮书雅语气犀利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妈现在怀着孕,肚子里是达衡集团阮董的儿子,出了事你们谁负责?”
  阮书雅搂着李瑛华后背,问,“妈,你没事吧,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瑛华配合着捂住胸口,“胸闷,喘不过气,快扶我进去坐会。”
  几个小护士面面相觑,不敢再碰她,虽然不知道阮家发生了什么事,阮董连自己老婆都不愿意见,但看李瑛华这做作的样子就已经在心里断定是这位阮太太不对。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阮董都被你们气病了,在病床上躺着,你们还想怎么样?”
  陈姨拦住李瑛华和阮书雅,阮书雅抬手推开陈姨,陈姨向后踉跄几步,腰撞到门把手,跌在地上。
  陈姨皱眉捂着腰,阮书雅只冷冷斜了她一眼,便扶着李瑛华要走进去。
  刚走了两步,啪啦一声。
  一个瓷碗在她脚边碎了好几瓣。
  阮德业右手打着点滴,从床头坐起来,脸色铁青,冷呵道:“滚出去。”
  李瑛华脸色微变,阮书雅胳膊在她腰上碰了碰,李瑛华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底气又足了些,扯着嘴角问:“德业,我和兰兰过来看看你,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阮德业沉着脸,嘴角绷成一条线。
  阮欣走到门旁,看几个护士把陈姨从地上扶起来,上前揽住陈姨的后背,“陈姨,您没事吧?”
  陈姨摇了下头,冲她摆手,“没事。”
  李瑛华和阮书雅听到阮欣声音,转身看向门外,视线瞥到傅司砚,两人愣了一下,心里顿觉发毛。
  李瑛华还没进阮家的时候,为了能融入上流社会,就对南城那几家顶级豪门有所了解,她知道傅司砚这个名字的时候对他的印象就是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后来傅司砚做了阮家的女婿,每次陪着阮欣回阮家,对她都是冷淡疏离,尤其是阮德业不在的时候,傅司砚冷峻的气质和身份更让李瑛华忌惮。
  傅司砚高大挺拔的身躯立在阮欣身后,只是站在那,什么话都不说,李瑛华就有点紧张。
  几个医生护士还站在门旁没走,阮欣面无表情的转身对她们说:“麻烦你们了,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医生护士听出她这是在赶客,不想让他们看到家丑,转身离开。
  门一关,阮欣看向阮书雅,冷声道:“给陈姨道歉。”
  阮书雅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你在说什么?”她笑着说:“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
  “刚刚是你把陈姨推倒的。”
  阮书雅不以为意,“那是她自己堵在前面不走,我不过就是轻轻碰了她一下,是她自己没站稳。”
  “就是啊,欣欣,她摔倒是她自己没站稳。”李瑛华一手捂着小腹,给自己拖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我就是想进来看看你爸的身体,这个保姆居然把我拦在外面不让进,那么多医生护士都在那看笑话,阮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李瑛华颠倒黑白,把自己吵闹引来医生护士的责任甩到了陈姨身上。
  陈姨气道:“你们讲不讲道理了,阮董都说了不愿意见你们,你们还闯进来。”
  “德业说的那都是气话,是,我们昨天是闹了点矛盾,可这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无论我们发生了什么,那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
  说完她又转身拽住阮德业的胳膊说:“德业,昨天是我情绪太激动了,医生都说过,孕妇就是这样阴晴不定的,我昨天那么说也是替我肚子里的孩子感到不公平,我怎样不要紧,可不能委屈孩子呀,这孩子和阮欣一样,都是你的骨肉,为什么阮欣有的他不能有。”
  阮德业胳膊被她紧紧的扒住,一只手挣不开,瞪了她一眼,“闭嘴吧你。”
  昨天还说不把股份转让给她,她就要把孩子流掉,这样贪图利益的母亲怎么可能是在替自己的孩子抱不平,分明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婪。
  阮欣没理会李瑛华和阮德业的纠缠,眸光冷淡的盯着阮书雅。
  阮书雅被她看得不自在,转过身准备和李瑛华一起忽悠阮德业,才迈了一步,阮欣三两步走到她后面,抬脚对着她腿窝踹了过去。
  阮书雅脚下踩着七八厘米的细长高跟鞋,猝不及防被阮欣踹了一脚,膝盖一弯,跪着趴到了地上。
  地上刚刚被阮德业摔了的瓷碗碎片还没收拾,阮书雅左手按上去,掌心顿时划了一个口,血冒了出来。
  阮书雅痛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甩着身上背包的金属链子往阮欣身上砸。
  “住手。”
  阮德业蹭一下从病床上跳下来,正在打点滴的针头从手背挣掉,赤着脚在地上冲过去,还没跑到阮欣身旁,傅司砚已经眼疾手快的揽过阮欣,把她护在怀里,单手接住阮书雅砸过来的皮质包,用力一甩。
  阮书雅吃痛,下意识松开手,向前踉跄了几步,扶着墙站稳。
  阮德业见阮欣没事,松了口气,转身朝着李瑛华劈头盖脸的骂,“你养的这是什么女儿,居然敢对欣欣动手,简直是胆大妄为。”
  李瑛华从来没被阮德业这样疾声厉色对待过,微怔一下,辩解道:“是欣欣先对兰兰动的手。”
  阮德业才不管是谁先动手,做父亲的哪有不偏向自己女儿的,阮书雅想打他女儿就是不行。
  他摸出手机给黄助理打电话,“带几个人上来。”
  李瑛华慌了,本来还想仗着肚子里孩子好好哄一哄阮德业,没想到就因为阮欣打阮书雅,阮书雅还了手,平时很好说话的阮德业居然就要叫保镖过来,昨天闹成那样他自己被气进医院都没叫保镖。
  “德业,德业你消消气,这就是她们姐妹俩闹矛盾,小打小闹的,不算什么大事,我让兰兰给欣欣道歉好不好,咱们一家人,有事坐下来好商量。”
  “兰兰,快,给欣欣道歉。”
  阮欣注意到阮德业吊瓶里的水还没滴完,走过去拉起他手看了眼,因为针头是插在肉里直接挣开的,他手背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不算严重,但阮欣看他赤脚站在地上,心里还是哽了一下,闷闷得难受,扶他坐回床上,按铃叫护士过来。
  阮书雅捂着还在冒血的手掌,痛得掌心发麻,抬起头看向被傅司砚搂在怀里的阮欣,对面墙壁的试衣镜上照出她狼狈的身影,眸中闪过一抹嫉妒。
  李瑛华怕阮德业真让保镖把她们架出去,碰了碰阮书雅的胳膊,说:“快啊,你阮叔还生着病呢,别惹你阮叔生气。”
  阮书雅反应过来阮德业和傅司砚都在这里,跟阮欣闹起来她讨不到好处,恢复理智,掌心向上,露出被瓷片划破的掌心,垂着头,一脸柔弱的对着阮欣说:“妹妹,对不起,我刚刚也是疼糊涂了,不应该跟你动手。”
  阮欣被她这句妹妹恶心的不行,淡淡道:“不用给我道歉,给陈姨道歉。”
  阮书雅脸色难看,回头看向阮德业,“阮叔,是那个保姆故意拦着我妈,我是担心她碰到我妈肚子里的弟弟才不小心碰了她一下,您说过,我可以把阮家当做自己家,我喊您一声叔叔,其实心里早就把您当成了自己的爸爸,您让我跟欣欣道歉,可以,因为她是您的亲生女儿,但您怎么能让我向一个保姆低头呢?”
  阮德业冷声道:“你别一口一个保姆的,小小年纪,拜高踩低,陈姐在我们家做了很多年,是长辈,连欣欣都敬称她一句陈姨,保姆怎么了,保姆只是她的职业,她自食其力赚钱养家,你哪里比她高贵了?”
  阮书雅噎了一声,她心里对这话很是不屑,却也不敢反驳阮德业。
  陈姨被阮德业这番话说的眼眶泛红,病房内安静片刻,门外传来敲门声,不知是护士还是黄助理带着保镖上来了。
  李瑛华突然哎呦一声,捂着小腹,“德业,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阮德业皱眉,知道她多半是装的,但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一夕之间就烟消云散了的。
  他对李瑛华失望至极,更多的还是心痛,还没说话,就被傅司砚轻飘飘扫了一眼。
  阮德业想到对女婿的承诺,斟酌片刻,掰开李瑛华攥在他胳膊上的手。
  “不舒服就去让医生给你检查,我今天身体不适,会让黄助理陪你一起,孩子的情况,黄助理都会向我汇报,你踏踏实实的养胎,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书给你,根据婚前协议,给你应有的赔偿,你有什么其他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会酌情给你,算是全了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
  阮欣微怔,没想到她爸居然会和李瑛华提离婚。
  李瑛华听到阮德业说要和她离婚,唇色霎时变白,“德业,你还在为昨天的事跟我生气吗?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妄想让肚子里的孩子跟阮欣争什么,可我真是一时糊涂了,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阮德业道:“李瑛华,昨天那些话是你一时糊涂,还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我一清二楚,我不是没跟你说过,达衡是留给欣欣的,即便我和你结婚,你也得不到达衡的股份,是你自己说不会觊觎达衡的股份,现在又想利用没出生的孩子要股份,夫妻之间,最起码的真诚要做到。”
  李瑛华:“我是说过我可以不要达衡的股份,可我肚子里是你的孩子,难道你对这个孩子不应该和阮欣一样吗?”
  “行了,不要再拿孩子当借口了。”阮德业摆了下手,“不是肚子疼吗?下去做检查吧。”
  李瑛华听到他要自己去做检查,仿佛抓住了一线希望,阮德业还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既然如此,那他就不能不要她。
  “德业,我不能离婚,如果我们离婚了,我们的孩子就会变成单亲家庭,单亲家庭不利于孩子的成长,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可我求求你,就当是为了孩子,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改的。”
  阮德业:“如果不离婚,孩子被你这样的母亲利用争家产,更不利于成长,你放心,离婚以后,我阮家的孩子依旧是全南城最让人羡慕的,不会有任何人欺负她,也不能有任何人欺负她。”
  阮德业瞥了眼阮欣,目光又若有似无的落在阮书雅身上,想到阮书雅刚刚居然敢对阮欣动手,他对李瑛华就失了几分耐心。
  “你出去吧。”
  李瑛华见阮德业油盐不进就是要和她离婚,平时耳根子那么软的一个人,一遇到他女儿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一股火气从胸口涌出,“你一定要和我离婚是吧?”
  阮德业叹了口气,“我们不适合再待在一起了。”
  “好,既然你说要赔偿我,那咱们也不用等律师了,现在就可以商量。”
  “你说。”
  李瑛华:“我肚子里是你阮家的骨肉,可能还是个男孩,是你们阮家唯一的男丁,我把他生下来,抚养权归阮家,我不跟你多要,只要你持有的达衡股份三分之一给我,另外再给我十个亿的抚养费。”
  李瑛华要的理直气壮,这些她都是了解过的,当初宁之晴和阮德业离婚的时候,分走了他一半的资产,她只不过才要了三分之一的股份而已。
  阮德业本来对李瑛华还存留着夫妻情分,听完她说的这番话,心里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这简直就是在卖孩子。
  十个亿对阮家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夫妻一场,她又辛苦的给自己怀了个孩子,可以给她,但她居然还不知所谓的惦记他手中的股份。
  “那就按照婚前协议上签的来,该给多少给多少。”
  当初那份婚前协议也是前妻宁之晴在离婚的时候给他定的要求,按照婚前协议,李瑛华和阮德业结婚还不到一年,能分到的资产远远满足不了李瑛华的胃口。
  李瑛华恼怒道:“阮德业,你怎么那么狠心,凭什么宁之晴跟你离婚的时候能分走一半资产,我只要三分之一股份都不行?”
  阮欣唇角微动,正要站起来,傅司砚拦着她对她摇了摇头,不让她插手。
  这些事得让阮德业自己处理。
  离婚分财产向来是最能体现人最底限的事情,金钱会让一个人暴露出所有伪装的本性。
  以阮德业的性子,如果不让他对李瑛华彻底失望甚至反感,将来李瑛华再利用孩子向他无度索取,他还是会看在李瑛华为他孕育了一个孩子的份上接济她。
  当着女儿女婿的面,跟现任妻子谈离婚,还提及了和前妻离婚分财产的事,阮德业脸上很是难看。
  “之晴和我离婚分走多少财产,那是我和之晴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我和你之间立了婚前协议,白纸黑字写在哪里,该给你多少,我不会少给你,你肚子里怀着孩子,我会再转一套别墅到你名下,养胎期间的所有事情,我都会安排好。”
  李瑛华想到宁之晴分走一半财产,而自己只能分到那么一点,满心不忿,“阮德业,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好欺负,我要你手上三分之一的股份,我只给你半天的考虑时间,中午之前你不把股份转给我,我下午就把孩子流掉。”
  “不用考虑了,如果你执意不想要这个孩子,现在就可以去流掉。”
  李瑛华不可思议的看着阮德业,“你说什么,这可是你的孩子,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阮德业:“......”不是她自己说要把孩子流掉的吗?怎么变成了他心狠。
  “我虽然是这孩子的父亲,但怀孕生子的痛苦还是要由你来承担,我不能替你怀胎十月,就不能勉强你生下这个孩子,你不想生,就打掉吧。”
  李瑛华脸色惨白,阮书雅也没想到阮德业压根就没那么在乎李瑛华肚子里的孩子。
  他不是没儿子吗?
  有钱人不都希望生个儿子继承家业吗?
  李瑛华还想说什么,黄助理带人进来把李瑛华母女俩请出去。
  阮书雅这才想起自己被阮欣雪藏的事没说,转过脸对阮德业求情。
  “阮叔,我的经纪约在达衡旗下,昨天我经纪人打电话给我,说公司决定要暂停我的一切活动。”
  这种小事阮德业平时就不会管,今天心情烦躁,更不想管这种小事,挥挥手,“你跟黄助理说。”
  这意思就是让黄助理替她解决,阮德业也不知道公司为什么要雪藏阮书雅,娱乐圈经常有明星因为得罪人被雪藏,尤其是漂亮的女明星。
  才说完,就感觉阮欣冷飕飕的扫了他一眼,瞬间反应过来这雪藏令是阮欣下的,改口道:“这事黄助理也没权限管,既然被暂停活动了,就在家好好反省吧。”
  “......”
  阮书雅心凉如水,人被保镖半请半推的带到了门口,突然又被喊了回去。
  阮书雅以为阮德业刚刚只是故意吓唬她们母女,不可能真不要孩子。
  他想要她妈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能对她这么绝情。
  她扯了个笑脸对阮德业说:“阮叔,您有什么要交代。”
  阮德业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没理她,阮欣看着她,冷冷的说:“你还没给陈姨道歉呢。”